《予你清风景如桦》宅礼

11、初雪、心跳与未尽的言语

　　十一月底，A市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细碎的雪籽先是敲打着窗棂，渐渐变成纷扬的雪花，从灰蒙蒙的天空飘落，温柔地覆盖了操场、屋顶和光秃秃的枝桠，将喧嚣的世界装点得静谧而纯洁。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不知是谁先低呼了一声“下雪了！”，原本安静的教室瞬间骚动起来，许多同学都忍不住扭头看向窗外，脸上带着兴奋和雀跃。对于这群大部分时间被学业占据的初三学生来说，这场初雪无疑是一份意外的惊喜。

　　陈景桦也停下了笔，望向窗外。雪花悠悠飘落，像无数洁白的精灵在舞蹈。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冰冷的雪花似乎能涤荡那些残留的污浊流言，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宁静。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盖在她放在桌面的左手上。

　　陈景桦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立刻抽回。她转过头，对上陈予风含笑的眼睛。那双总是盛满温柔和笑意的眼眸里，此刻映着窗外的雪光，显得格外明亮清澈，仿佛也落进了星辰。

　　“看，下雪了。”陈予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气音，只有她们两人能听清。她的手指微微收拢，将陈景桦微凉的手更紧地包裹住，掌心传来的温度灼热而坚定。

　　手背上传来的温热触感，与窗外冰天雪地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像是一道电流，瞬间窜过陈景桦的四肢百骸。她的心跳骤然失序，砰砰作响，几乎要撞破胸腔。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迅速升温，连耳根都烫得厉害。

　　她想挣脱，那温度却像带着魔力，让她贪恋，让她无力反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教室里同学们的窃窃私语、窗外雪花飘落的簌簌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两人交叠的双手，和陈予风那双映着雪光与笑意的、专注凝望着她的眼睛。

　　陈予风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从最初的错愕到慌乱，再到此刻脸颊绯红、眼神闪烁却不再试图逃避的模样。她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白，坚定，而充满耐心。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十秒，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下课铃声尖锐地响起，打破了这旖旎的静谧。

　　陈景桦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抽回了手，倏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几乎带倒了椅子。她不敢再看陈予风，抓起书包，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先走了。”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涌向门口的人流中。

　　陈予风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陈景桦手背微凉的触感和细腻的肌肤纹理。她缓缓握紧手掌，仿佛想留住那片刻的温存。抬头望向陈景桦消失的方向，她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温柔又带着点计谋得逞意味的弧度。

　　她的兔子，害羞了。

　　这一次，不再是排斥和疏离，而是带着明显慌乱的害羞。这意味着什么，陈予风心里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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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景桦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家。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陈予风掌心的温度和力道，那份灼热感一路蔓延，烧得她心慌意乱。

　　她抬起手，看着刚才被陈予风握住的地方，眼前浮现出对方那双盛满温柔和笑意的眼睛，还有那句低语——“看，下雪了。”

　　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在那个特定的氛围下，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陈景桦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到陈予风对她超乎寻常的好，那份独一份的温柔、包容、守护和偏袒，早已超出了普通同桌甚至好朋友的界限。只是她一直不敢深想，或者说，习惯了被动接受和逃避。

　　可今天，那直接而温柔的触碰，那专注而深情的眼神，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她紧闭的心门，让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陈予风喜欢她。
　　不是同桌之间的喜欢，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是那种……独一无二的，想要占据她所有目光和心思的喜欢。

　　而这个认知，并没有让她感到厌恶或恐惧，反而……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惊讶的、隐秘的欣喜和悸动。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纷纷扬扬的雪花，整个世界一片纯白静谧。她将微微发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玻璃上，试图降低脸上的温度，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教室里那短暂却足以撼动她心神的瞬间。

　　“陈予风……”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仿佛也被这初雪覆盖，变得柔软而澄澈。

　　她好像……也喜欢上那个温柔得有些犯规的同桌了。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带着前所未有的确定。恐慌依旧存在，对未来的不确定依旧让她焦虑，但那份悄然滋长的心动，却像破土而出的新芽，带着倔强而蓬勃的生命力，再也无法忽视。

　　而此刻，站在雪地里的陈予风，看着陈景桦家窗口透出的暖黄灯光，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明朗和笃定。

　　初雪降临，而她小心翼翼守护、耐心“圈养”的小白兔，似乎终于要落入她温柔编织的网中。

　　下一步，该是让这只胆小的兔子，亲口承认她的心之所向了吧？

　　（第九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