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清风景如桦》厌非晏

17、新年钟声与心意的回响

　　寒假的日子在书本、习题和偶尔的放空中缓慢流淌。陈景桦大多时间确实待在家里复习，但生活似乎和以前的假期有些不一样了。

　　那个蓝色的盒子被她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却一直没有打开。它像是一个甜蜜的悬念，一个通往未知领域的钥匙，她既期待又害怕去触碰。

　　陈予风偶尔会发来信息，有时是分享看到的有趣段子，有时是询问某道题目的解法，有时只是简单的“早安”或“记得吃饭”。

　　陈景桦的回复总是简短，但每一次屏幕亮起，看到那个星空头像时，心底都会泛起一丝微澜。

　　除夕夜，窗外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绚烂夺目的烟花。

　　陈景桦坐在窗边，看着被映照得五彩斑斓的夜空，家里依旧只有她一个人，冷清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以往这样的时刻，她总会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但今年，似乎有些不同。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陈予风发来的信息。不是文字，而是一张照片——夜空中绽放的巨大金色烟花，下面配着一行字：

　　“看，像不像那天落在你眼睛里的光？”

　　陈景桦的心猛地一跳，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初雪那天，陈予风映着雪光、专注凝望她的眼眸。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垮了心防。她点开输入框，手指悬停良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嗯。”

　　几乎是同时，陈予风直接拨通了视频通话。

　　陈景桦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那端，陈予风的脸出现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背景是热闹的家庭氛围，隐约能听到欢声笑语。她穿着红色的毛衣，显得皮肤愈发白皙，笑容比烟花还要灿烂。

　　“同桌，新年快乐！”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嘈杂的背景音和满满的活力。

　　“……新年快乐。”陈景桦的声音有些干涩，看着屏幕里那张明媚的笑脸，自己冰冷的房间似乎也被感染了一丝暖意。

　　“你那边好安静啊，一个人吗？”陈予风凑近屏幕，仔细看着她背后的背景。

　　“嗯。”陈景桦轻轻应了一声。

　　陈予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眼神里多了几分心疼和认真：“那……我陪你守岁吧。就这样开着视频，好不好？直到新年钟声敲响。”

　　这个提议太过突然，也太过亲密。陈景桦本能地想拒绝，但看着屏幕上陈予风那双带着期待和不容置疑温柔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鬼使神差地，她又点了点头。

　　于是，这个除夕夜变得格外不同。她们没有一直说话，很多时候只是各自做着事情——陈予风偶尔会被家人叫走，一会儿拿着零食回来，一会儿指着窗外新的烟花让陈景桦看；陈景桦则继续看着书，或者只是安静地看着屏幕那端的热闹与温暖。

　　视频没有挂断，像一条无形的线，连接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分享着彼此的静谧与喧嚣。

　　这种感觉很奇妙。陈景桦从未与人有过这样的联系，即使隔着屏幕，即使沉默居多，但知道有个人在另一边陪伴着，那种冰冷的孤独感竟真的被驱散了不少。

　　快到零点时，外面的鞭炮声达到了顶峰。陈予风跑到阳台上，将摄像头对准夜空。“快看！要倒计时了！”

　　手机里传来电视春晚主持人和她家人一起倒计时的声音：“十、九、八……”

　　陈景桦也不由自主地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被烟火照亮的夜空。

　　“三、二、一！新年快乐！”
　　新年钟声敲响，万炮齐鸣，夜空被渲染得如同白昼。

　　“陈景桦！”陈予风在喧闹中大声喊道，她的眼睛在屏幕里亮得惊人，“新的一年，我希望……”

　　她的声音被巨大的鞭炮声淹没，但陈景桦通过口型，清晰地“读”懂了后面的话——

　　“……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而胀痛，随即又被汹涌的暖流包裹。

　　陈景桦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在烟火背景下、笑容无比真挚的女孩，眼眶微微发热。

　　这一次，她没有躲避，没有沉默。在旧岁与新年的交替时刻，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漫天烟火的见证下，她对着屏幕，很轻、却很清晰地说：

　　“好。”

　　她知道陈予风可能听不见，但她说了。这是她对那份执着温柔的回应，也是对自己心意的确认。

　　视频那头的陈予风看着屏幕里陈景桦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终于不再躲闪、仿佛落入了星光的眼睛，虽然没听清那个“好”字，却看懂了她眼中流露出的、前所未有的柔软和应允。

　　她对着屏幕，露出了一个大大大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而某些蛰伏已久的情感，也终于破土而出，迎来了属于它们的春天。

　　陈景桦挂断视频后，目光落在了书桌上那个蓝色的盒子上。她走过去，深吸一口气，终于小心翼翼地解开了丝带，打开了盒盖。

　　里面是一条细细的银质手链，链坠是一枚小巧精致的、镶嵌着淡蓝色托帕石的雪花。

　　雪花的模样，像极了初雪那天，她们第一次牵手时，窗外飘落的形状。

　　陈景桦将手链拿起，冰凉的金属触感很快被掌心的温度焐热。她轻轻将手链戴在手腕上，尺寸刚好。淡蓝色的雪花坠子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微微晃动，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她抬起手，看着腕间的雪花，眼前浮现出陈予风温柔的笑脸，耳边似乎又回响起那句未尽的告白和新年钟声里的期盼。

　　窗外，新年的烟火依旧绚烂。

　　陈景桦拿起手机，点开那个星空头像，认真地输入了一行字，点击发送。

　　“礼物很漂亮。谢谢。”
　　“新年快乐，陈予风。”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嗯”，而是带着她名字的、完整的感谢和祝福。

　　心意，已然有了回响。

　　（第十五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