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清风景如桦》厌非晏

18、心意确认与笨拙的回应

　　新年过后，寒假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陈景桦手腕上那枚雪花坠子再没有取下过，冰凉的触感早已被体温熨帖，成了她身体记忆的一部分。

　　她和陈予风之间的联系也变得频繁起来，不再局限于学习，会分享日常的琐碎，一首歌，一片好看的云，或者只是简单的问候。

　　陈景桦的回复依旧算不上热络，但每条信息都会认真回复，偶尔，她甚至会主动发起对话。

　　这种变化微乎其微，却足以让电话那头的陈予风雀跃不已。她的兔子，正在一点点地从壳里探出头来。

　　寒假的最后一个周末，阳光难得的好，驱散了冬日的严酷。陈予风发来信息，约陈景桦去市图书馆新馆，美其名曰“提前进入学习状态，收收心”。

　　陈景桦到达时，陈予风已经在了，坐在那个她们熟悉的靠窗位置，阳光在她身上跳跃，连发丝都染上了浅金。她面前摊着书，目光却望着窗外，似乎在等待什么。

　　陈景桦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陈予风回过头，看到她，眼睛立刻弯了起来，目光自然地落在她抬起放书包的手腕上，那枚雪花坠子轻轻晃动。

　　“来了。”陈予风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嗯。”陈景桦低下头，拿出书本，掩饰莫名加快的心跳。

　　图书馆里依旧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和书页翻动的声音。她们像往常一样各自学习，偶尔低声交流。气氛平和，却又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酵。

　　做完一套习题，陈予风合上书，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看向对面的陈景桦。那目光太过直接，让陈景桦无法忽视，她不得不从书本里抬起头，带着询问看向她。

　　“陈景桦。”陈予风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我有话想对你说。”

　　陈景桦的心猛地一紧，握笔的手指下意识地收拢。她看着陈予风，看着她眼中不再掩饰的认真和紧张，预感到什么，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从成为同桌的那天起，不，或许更早……我的目光就没办法从你身上移开了。”

　　陈予风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我喜欢你，不是同桌之间的喜欢，也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想要牵你的手，想要拥抱你，想要……永远站在你身边，为你挡开所有风雨的那种喜欢。”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陈景桦的反应。陈景桦僵在原地，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她没有躲开视线，只是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震惊、慌乱，以及一丝……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动容。

　　陈予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语气更加温柔，却也更加坚定：“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也知道你习惯了一个人。没关系，我可以等。我可以一直对你好，只对你好。直到你愿意相信我，直到你……也喜欢上我。”

　　这番告白，直白，热烈，又不失温柔和耐心。它终于将被初雪、圣诞、新年钟声和无数次默默守护所酝酿的情感，清晰地、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了阳光之下。

　　陈景桦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只有陈予风那句“我喜欢你”在反复回荡。

　　她设想过很多次，但当面听到，冲击力还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束缚，脸颊烫得惊人。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拒绝吗？可她心底分明涌动着连自己都无法否认的欣喜。

　　答应吗？那沉重的过去和不确定的未来，又让她心生怯意。

　　看着她不知所措、几乎要缩起来的样子，陈予风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没有催促，只是伸出手，轻轻覆盖在陈景桦紧紧攥着笔的手上，用掌心包裹住她的冰凉。

　　“不用现在回答我。”陈予风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带着安抚的力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继续对你好，这是我的选择。”

　　掌心的温热顺着皮肤脉络，一点点渗入陈景桦冰冷的指尖，奇异地抚平了她狂乱的心跳和紧绷的神经。

　　她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陈予风的手指修长干净，温暖有力地包裹着她，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过了许久，久到陈予风几乎以为她不会回应时，陈景桦才极轻、极轻地动了一下被握住的手指，然后，用一种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含糊地应了一声：

　　“……嗯。”

　　这不是一个明确的“我也喜欢你”，但绝对不是拒绝。这是一个默许，一个对她汹涌心意的、笨拙而真诚的回应。它代表着，她允许了这份喜欢的存在，并且，不排斥它的靠近。

　　陈予风愣住了，随即，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她紧紧握住陈景桦的手，眼底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甚至有点傻气的笑容。

　　她的兔子，没有逃开。
　　她默认了她的喜欢！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两人身上，将她们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之中。

　　书架林立，静谧无声，只有彼此交握的双手和加速的心跳，诉说着这个午后，发生的多么重要的改变。

　　陈景桦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几乎有些烫人的温度和力度，看着陈予风毫不掩饰的狂喜笑容，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缓缓松弛下来。心底那块沉重的冰块，似乎在阳光和这滚烫的掌心温度下，彻底消融了。

　　她悄悄回握了一下那只手，然后飞快地松开，重新低下头，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书本里，只留下一个泛红的耳尖，暴露在阳光和陈予风炽热的目光下。

　　陈予风看着她这副害羞到极点的模样，心里的满足和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她知道，距离她的兔子亲口说出那句话，或许还需要一点时间。

　　但她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她的花开。

　　（第十六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