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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章八 钢丝雀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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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总在有意无意回避着这个问题。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不说,还同一张床,同一床被子。要真是单纯的男男关系还好说,可问题他两不是啊!
宋学长,是他现在这副身体各类名义上的丈夫。
随着浴室玻璃门的打开,温热的水汽氤氲弥漫开来,模糊了空间。
焦度思考过了,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晚上要和宋学长同床共枕这件事。
毕竟自己不是真的他的爱人。
基本占据了学长爱人的身体,在焦度这个直男的角度看来,和性向为同性,且已婚的宋桥共处一室,自己这和跟别人老婆躺一张床,共枕眠也没啥区别了。
很明显,他还做不到。
如果是二十七岁的他,这些表情神态可能还能被藏好,可现在站在这的是十七岁的焦度。
近在咫尺的距离之下,男人的神情态度变化被尽收眼底。就在焦度想着该怎么收场的时,反倒宋桥先开的口。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宋学长真的很擅长转移话题。宋桥自嘲一笑,纤长睫毛微微下垂,“ 差点忘了。”
他将头转向了一侧,大半的脸庞都落入阴影当中,只留给焦度一个模糊的轮廓,让人看不真切。焦度总觉得有哪不对,下一秒宋桥的话将他有些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应该还不太能接受吧。”
“也是,一觉起来突然多出个对象,还是个男的·······”
“光想一想也知道,你肯定还不太能接受吧。
男人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没关系的。我拿下洗漱用品,去隔壁侧卧睡好了。”宋桥语气急切,没有任何要给焦度说话的机会。
他的各项肢体和语言,无不在表明着,同一个意愿那就是————他急切想要逃离这里。
说完,宋桥就当真自顾自要进屋去收拾东西,整一个卷铺盖走人的架势。
只是嘴上虽然说着“没关系。”,可背影透出的落寞寂寥之感,实在令人难以忽视,尤其还是没有经受过太多社会毒打的一介高中生。
焦度哪里经受得起这样的考验。
生怕人下一秒就跟兔子似的,抬腿窜出去,他急忙出声:“等等! ”虽然焦度自己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
倒是让他把人给成功叫住了,宋桥闻言虽然没往回走,却也微微偏头,安静等着他的下文。
等回过神时候,话已经脱口而出的焦度看着宋桥:“········”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生平第一次觉得脑袋不够用的焦度:死脑子快转啊——!!!
“你······你不用拿东西了。”脑神经高度运转,这句话说出去的瞬间,焦度像是抓到什么救命稻草般:“对、对!你不用拿东西,”听他这么说,宋桥整个身体都偏转回到了他的方向,一对茶色的帽子隐含期待看着他。偏偏焦度就是绝口不提,睡一个房间的事。
“刚好我也洗完了。你待在这儿就好。”焦度为自己的机智打了个七分。“我就先去侧卧休息。”
听他这么说,男人眸子暗了暗,宋桥还想说什么,焦度察觉他想要开口的苗头,这方面他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肯定说不过对方,焦度连忙枪战先机道:“是我的问题,你很好,真的!但这样真的太快了,我可能确实还需要一点时间。”
心底已经被无数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滚动刷屏,嘴上乱七八糟说着,焦度身子也没闲下来。泥鳅似的,“嗖——”一下,就从宋桥旁边滑了出去。
一把推开对面侧卧的房门,身手敏捷程度完全不亚于超市活动抢鸡蛋的大爷大妈们。
在侧卧房门闭合前,焦度甚至抽空朝着对门,被这突如其来变故,弄得呆楞在原地的宋桥最后说了句:“就这样,晚安。”
下一秒,男人身影就被完全隔绝在了门后。
庆幸着还好里面就这两个房间,相互距离不远,还是个对门。
大脑却不由自主被刚才的画面占据。宋桥低垂着睫毛,焦度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周身流露出的落寞完全不似作伪。
焦度总觉得,自己活像个吃干抹净就把人丢掉的渣男。虽然他清楚之前那些都是原主,可再看到对方那模样,还是忍不住自我反省,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另一边理智则提醒着他,那是他们两个人的纠葛这和你没有关系。
你只是个高中生。
一边左右脑互搏,自我安慰。焦度环视了一周今晚,当然更大可能是未来不知道多少周要住的地方,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次卧房间其实不算小,即便正中央摆放了一个标准的两米乘两米大床,也丝毫不显拥挤。可到底比不得主卧。
倒也不是说这侧卧有多不好,只是相比而言,这里少了很多生活气息,明显要冷清的多得多。
这一天的事在不少,情绪一直起起伏伏伏伏伏的。
连出院的兴奋感也随着这段插曲消散殆尽。焦度把自己整个人砸进被窝,瘫倒着就不愿再起来。
别说,这被子还挺香。
应该是才洗了换过吧?迷迷糊糊想着。
..........
笠日。
晨曦伴随着鸟鸣。
纠结万分的焦某度内心挣扎无比,最后一咬牙、一狠心,猛地拉开了侧卧的房门。
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位自己名义上的“老公”。
是这么叫的吗?
应该吧。
焦度不清楚,毕竟他又不是真的gay。
他其实不太愿意起来面对现实。即便已经是演讲台的常客,焦度还是难得产生了想要逃跑的念头。
但他清楚这是不负责任的做法。
不论是所受到的教育教养,还是自己的良心,焦度都做不出这样的行为。这对宋桥和原主都不公平。
焦度:伤害学长的事我做不出来。
不过最后那点勇气,也都用在了开门上。
真正走出房门,焦度尽自己可能的减小声响。做贼似的盯了一会儿对面紧闭的房门,确认没有听到有声响传出,焦度这才蹑手蹑脚,轻轻带上侧卧房门,来到内厅。
他是被定时打开的电动窗帘喊醒的。倒不是说电动窗帘的运行声音有多大,确实是这个点,太阳已经开始晒屁股了。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停留在上午的九字开头。这还是焦度已经赖过床的基础上。感叹了句不愧是霸总,如此自律,难怪能把集团做大做强。
焦·爱好之一就是睡觉·度:啥?我吗?
····
这种悄悄咪咪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焦度在岛台发现留着纸条。
「我去工作了,早餐在保温箱记得吃(餐台旁边绿色外漆那个)。在家好好休息,如果去公司别忘了‘口供’」
字体瘦劲有力,一笔一捺笔锋转折处暗藏锋芒。都说字如其人,这倒是和焦度印象中的宋桥有些许出入。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
不过不用面对宋桥,焦度还是松了口气。
这种感觉有点像被告知第二天临时小考,结果一直到课程结束,老师想起来自己忘了这回事儿一样。
有种被耍,但被耍得心甘情愿的感觉。
焦度按照留言条上的指示,拿到了独属于他的那份早餐。
本来以为会是些面包、三明治这一类的快捷西式早餐,打开里面却是两个深碗。
稍大些那个里面盛着米白色的粉条,上面盖了些诸如肉丝、干笋、香菇,之类的配菜。旁边比它小上一圈的,里面则是满满一碗的纯汤。另外还有一杯用透明杯装着的豆浆。
碗筷都是家里的,也不像是点的外送。就是不知道是阿姨做得还是···焦度摇摇头,当即否定了这个猜想。自己八点出头其实就醒了,只是磨磨蹭蹭一直没出房间。这段时间他可完全没听到内厅有动静,如果是他做的,那宋学长得是起得有多早?
保温箱的温度刚好适口,也就不需要人再去复热一遍。将汤碗的粉汤倒入大面碗,随着搅拌,粉和肉汤开始融合。等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焦度试探性夹起一筷送入口中。
口感很奇妙。既有粉条的滑弹,又不失韧劲。粉汤浸着粉条,稍不注意,就要从口腔滑入。鲜菇配合干笋鲜香煮出的浓汤,味道甚至盖过许多肉类。随着咀嚼,口齿间还有米香萦绕。
不难想象,这碗粉如果是才烫出来的,那得是多么的惊才绝艳。
放下碗筷仍觉意犹未尽。就这么两个焦度接了洗碗机的班,顺手也就洗净放在一旁晾干。
想起昨天晚上学长提到过的喂鱼。“既然你在家,那小鱼们就交给你了。”正好也熟悉熟悉。
当此重任的度同学像是终于找到借口。在外厅给鱼儿们下完朝廷拨来的社稷粮,焦度踱着步,打量那些他昨晚没来得及看完的细节。
成双成对的拖鞋、杯子,生活用品。侧卧的清冷空荡。内厅挂着,被写满记号的地图,以及地图旁跟随着相应城市,而延伸出的一个个,别具特色的冰箱贴······种种细节,都在述说宋学长和原主的感情。
他这样,就是像偷走别人人生的小偷。
只是没有人过问过他到底愿不愿偷走······
焦度之前心底一直嚷嚷着不习惯身旁有人,但突然让他真的回归一个人的状态,莫名的空荡又开始在心底泛滥。
现在不用去上学,家里也没什么自己可做的。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一部小说———对啊,小说!
想起来来到这个世界第二天找到的那些网站,焦度用人脸解开手机锁屏,寻着浏览历史,重新打开了那个盗版网站。
虽然不一定能够找到原文本文,但,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句话也不无道理。
想到之前记忆中那些文章标题,焦度重重吐出一口气,才故作轻松,在搜索框上输入了「霸总」二字。
尽量让自己忽略掉左上右,贴春联似的各色动态图,焦度集中注意力,企图从筛选出后的文章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虽然已经很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只要有人在一旁,就能发现他那已经红了个透的耳根,早就将他出卖了个一干二净。
要知道之前的,他还只是看了个目录。今天却是要真刀真枪。
。
刚开始的前几分钟还只是耳根。
再然后是脖子、双颊,直至整个裸露在外的面部。色彩变化之精彩,完全能够媲美美术生的调色盘。
皮肤被铺垫地满满的,很安心。
随着时间推移,奖池仍在叠加。
“刺啦———”椅子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推开,差点倒地。男人猛然起身,长腿三步并做两步,很快就没了踪影。
水流哗哗流着。冲进盥洗室的焦度,接了捧冷水就往自己脸上一个劲儿扑。
那天的焦度具体看见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
接到自家老板电话的时候,陈呈还在床上做梦。多年工作素养,使得即便眼睛都还没睁开,也丝毫不影响他声音的靠谱和专业性。
陈呈甚至有想过,以后要是不干了,要不要去当个配音演员或者主持什么的。
但是电话挂断电话,陈呈这才勉为其难睁开眼睛看了眼时间。上午的十点二十八分。
不愧是他渡哥,失忆了还是这么拼。完全不知道这次突发事件纯粹属于焦度的突发奇想。
陈呈工作内容完全服务于焦渡,其中也包括应急响应。要问什么是应急响应?对于陈助来说,那就是24小时待命,时刻准备着,等候顶头上司的召唤。
本来以为今天可以好好休息,睡到自然醒,于是玩到三点才回家的陈呈泄愤捶了下手边的枕头。可一想到每个月薪资卡上的工资。
也睡了有快七个小时,还不赖。成功把自己哄好的陈呈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来,用力搓了把脸。
十分钟后,已经从陈呈变为陈助的陈助理,人模人样整装待发。
二十分钟的时间,熟悉的陈助已经敲响自家老板的房门。
要说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在有钱人身上体现的尤其明显。也是得助于此,陈助在距离这家老板不远的小区住上了公费的高档单身公寓。
虽然有些吃惊于陈助的速度,已经换好出行着装的焦度没等陈助自己自助开门进来,已经三两步走到门口。
正开锁到一半的陈助见门把手自己开始晃动也不惊讶。反倒是一副习惯了模样。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画面,让他瞬间找回状态。这才是他那每天急不可耐工作的老板嘛。
“您今天穿这个吗?”意识到自己这张臭嘴刚才都说了些出了什么的陈助,默默在心底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肯定是昨天酒喝多了,所以才会脑抽。误事啊、误事!
果不其然,“嗯。”老板视线再下一秒投来。焦度淡淡看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焦度还记得自己出了门该有的霸总人设。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写的时候,就不能稍微顾及一下原型的想法吗?文里的设定和他本人唯一相像的,大概也就只有外形了吧。
焦度也想过要不要直接按本性行事,可除非遭遇什么重大变故,否则即便是失忆,人的性格也不该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变化。
就算他能完全不顾小说设定,可原主身边那么多人,他也不好真做什么出格的事来。
至于衣服。
男人上身蓝长衬衣打底,外面套了件无袖黑色小V领背心,领带打在了里面,外部只能看到温莎结和一小节垂下的布料。下半身则搭了条西装材质,版型偏正装,又偏休闲没那么正式的深灰直筒长裤。
头发被他同发蜡简单向后收拢,露出洁白的额头,手法并不高级,两侧零星几根挂在前侧,却误打误撞正式中更添了几分时尚。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幅在配饰区找到的黑色平光眼镜。
虽然在前几天霸总文学的熏陶之下,焦度也知道了,霸总们基本穿的都是百年不变西装四件套,包括衣帽间也的的确确有搭配好成套的西服。
他也不是没有尝试,可习惯了穿统一宽松运动校服的焦度,只坚持了不到10分钟,还是觉得别扭,到底是把衣服换了下来。
想到留言条上,宋桥特地叮嘱地《口供》,加上他也不清楚,自己还有没有回去的那一天。如果要一直留在这个小说世界,想要装一辈子明显不太可能。
先不说自己演技有没有那么好,那也不是焦度愿意过的生活。综合考虑,焦度还是决定在找到回去办法以前,边潜移默化,一点点改变原主在别人眼中的形象,让他更加贴近自己本来的性格、习惯。
陈助本来出口就已经后了悔,自然没再多说。
车子开往公司的路上。
一晚上就喝了些酒水,肚子这会儿属实也有些饿,陈呈暗示自家老板:“早餐还是给您准备西式的吗?”
正常情况下收到敲打,识时务的老板会说:“你吃了吧,不太饿。”
可惜现在焦度可不是曾经那个他的好老板、渡总。
“我已经吃过了。”陈呈:?怎么不按套路来了呢。
焦度:“家里给我留了。”
事实证明,失忆后的渡总不单是不按套理。讨要早餐失败,顺带被迫吃了一大口狗粮的陈呈:谁问了呢??谁问了?!
陈助都没再多嘴问他。毕竟今非昔比,老板他也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老板了。焦度也乐得清静,一路安静到了公司。
没有想象中小说、电视剧中boss进公司,列阵欢迎的夸张场景出现。地下车库专属车位,对面就是他的独梯。
陈助刷完权限卡,单手掩梯门,看着焦度进去这才紧跟其后,按下闭合键。
电梯直达顶层。
这个时间阳光正好,投射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中犹其生辉。不同于经过其他基层时能听到的三两或交流或争论。这里安静的泾渭分明。从布局和桌椅的摆放上,能明确区分出工作、待客区,会议区等功能区域。
焦度的办公室处于整层的中部偏后。第一眼注意到必然是正面的落地窗,百叶帘在焦度出现公司以前被收起,完全看不出是藏在了哪。落地窗映着脚下市景,皮质座椅背后整面的藏柜。其中一面是各式品牌、年份,以及种类的藏酒。相邻则是些上了年份的普洱、白茶,以及可以配煮的橙皮。
实木的L形长桌上分区明确。等焦度坐到书桌前,手边咖啡不温不热,正是适口的温度。醇厚的豆香弥漫在空气中,还没喝就已经能够觉出它的滋味。
其中比较特别是清一色,瓶身写着「陶庄」的葡萄酒。跟了焦渡六年,陈呈可以毫不夸张说,渡总撅个腚,他都能知道男人想干嘛。
虽然这意外失忆,老板单方面和他解除了默契合约,但这不影响他发挥。
“「陶庄」是您名下的私人庄园,产出的葡萄酒您一般用做赠礼,不对外销售。”
焦度点点头:懂了,伴手礼。
他走到长桌前,“你跟了我多长时间?”焦度没有动咖啡,而是回身问起了身后的陈呈,目光审视。
“六年三个月。”陈呈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记得倒是清楚。”
听他这么说,陈呈漏出一口大白牙,“嘿嘿。”一笑。
总不能说,记这么清楚其实是数着日子啥时候退休吧。
“集团的基本情况昨天xue···,”学长两个字到嘴边,焦度卡了壳,眉心微隆起,“阿桥已经给我看过,了解了。”
在他说到‘阿桥’时,男人快速眨了眨眼,捕捉到这一点,焦度:“我之前都喊他什么?”
#论Boss的疑心病这一块。
这你可问对人了。
“确定要我说吗?”明显是想到什么的陈呈努力,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
被他这反问弄的有点奇怪,焦度还是点了头。
一个称呼而已。
“大概是,” 陈呈努力让自己保持苹果肌扁平。
“钢丝雀。”
“?”
焦度:“什么?”
见自家boss一脸「是我耳朵出问题了?」,陈呈尽职尽责,又复述了一遍。
“钢丝雀。”请看我真挚的眼神。“你之前这样称呼过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