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手拆了我的豪门cp》耳鬼

9、升学宴

　　“——嚏！”
　　第三次了……
　　萧以落回房间以后第三次打喷嚏了。

　　感冒了？
　　还是这屋子太久没人打扫了？

　　搓了搓红鼻头，萧以落掩着裙子跪下来，从床底翻出来了个大箱子。
　　砖红色，像拜厄钢琴教材封皮。
　　里面交错地摞着当时学习的课本，从切尼599到李斯特超级练习曲，从1-3级到10级以上，旁边是一沓只有她自己看过的考级证书。

　　她看了半晌，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明的情绪。
　　而后从书籍缝隙中，随便抽出来了一本巴赫。当年练琴的时候最烦的就是巴赫，后来瞎了最喜欢巴赫，弹得时候总能回忆起曾经没注意的温情细节。

　　萧以落把《巴赫曲集》放在床上，刚翻开第一页，身后的门就被敲响了。
　　笃笃笃。
　　“萧萧！我进来了啊！”

　　“啊……”
　　听出来这是周凝的声音，萧以落一脚将红箱子踢了进去，“进来吧。”

　　周凝推开门。
　　她来得比较晚，进别墅就开始找萧以落，结果楼下只看到了顾雪娆，顿时觉得晦气。
　　于是她一个字没说，直接奔卧室寻人。

　　“你在屋里慌里慌张地干什么？”周凝把这当自己家，一屁股坐在萧以落床上，“啥东西见不得人啊？”
　　随后她就看到床上那本的《巴赫曲集》，翻了两页，诧异道，“一会儿你要弹这个？”

　　萧以落本来没决定弹哪首，听周凝这么说反倒确定了，“那就这个吧。”
　　“……你还挺勉强。”
　　周凝笑着，翻了几页只能看到音符乱七八糟，脸上瞬间有些担忧，“能行吗萧大小姐？您那后妈可在楼下使劲儿嘲讽你呢，你一会可得选好曲子。”

　　萧以落平淡问：“她说什么？”
　　周凝答：“还能说什么啊，肯定挑难听得说啊。”

　　诸如她这女儿不学无术，钢琴都没咋学，水平也就那样……想听啊？一会儿让她来一段，当小品看。
　　周凝光是回忆一遍就忍不住皱眉，同样的话肯定不能跟萧以落说了，太伤人了。

　　好在萧以落问也没再问，换了话题。
　　“宋知沉来了么？”
　　“宋知沉？”周凝回忆道，“没注意，但好像看到他二哥了，就是宋天，跟他长得一样帅那个。”
　　萧以落点了点头，意料之内。

　　“不过沈兮和魏伟来了，他们旁边空了一个座，”周凝又说，“这是不是说明宋知沉来了？”
　　萧以落回答：“这说明他俩够闲的。”
　　周凝：“……”

　　他们都是一个高中，相互认识，同样都萧以落邀请的名单里。
　　这两人从刚认识那会儿就成天跟着宋知沉，还算仗义，到哪儿都想着他，给他留个座也不为过。

　　后来沈兮跟宋知沉去了一个大学，至于魏伟……忘了。
　　他好像毕业就帮他爸妈管财政，进了萧氏的公司。

　　萧以落回神时，外面已经有人在唤她下楼。
　　她应一声，把《巴赫曲集》卷成筒，拽起周凝的胳膊，“走了，下楼。”

　　结果没拽动。
　　周凝反手用劲儿，把萧以落整个人掀了过来，被迫跟自己面对面。她面色有点沉重，还有点欲言又止。

　　萧以落挑了挑眉：“有屁快放？”
　　“萧萧。”周凝道，“宋知沉不来的话，你会不会很伤心？”

　　这才是她最想问的，她知道萧以落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吃了多少爱情的苦。
　　如今关上门，周凝想听一句姐妹真心话。

　　萧以落短暂地愣了一下，很快就笑出来了。红口白牙，笑得非常好看。
　　周凝不解：“……我说的是笑话？”

　　萧以落摇了摇手，笑得不停，最后差点干脆扶着周凝专心地笑。
　　那样子过于诡异，周凝差点反手给她送走。

　　“确实伤心。”
　　萧以落笑够了，终于起身回答她，“不过是替他伤心。”
　　周凝更懵了：“替他伤心？？？”

　　“因为他将会错过一场——”
　　萧以落朝房间外面走，在拉开的门那刻回过头。同时，外面金灿灿的光芒照射进来，打在她皙白的肌肤上，好像一张无可挑剔的光影照片。

　　“21世纪巴赫的演奏。”

　　*

　　晚上八点整，升学宴准时开始。
　　楼下从喧闹到安静，顾雪娆已经端号“一家之主”的身份，正儿八经地站在台前致辞。

　　“大家都知道哈，我不是以落亲妈。”开篇便是套近乎，“但我一直把这孩子当亲故娘来看，这么多年，一直供她读书、供她练琴，终于熬出了头，把她供到了大学……”

　　底下身为人父母的有很多，听言感同身受，忍不住又鼓掌了一波。

　　顾雪娆又说：“谁不想看孩子远走高飞？可我家以落，到底是恋、家！留在南城了……多好的机会出去啊，她没珍惜，以后怕是没同龄人有见识了。”

　　萧以落在旁边，听得嘴角直抽抽。
　　同龄人？
　　谢邀，姐今年已经快奔三了。

　　她向下随意地一扫，果然没见到宋知沉人。
　　沈兮和魏伟旁边的空座已经被人占了，几个人正在组团开黑，口型还摆着“上啊上啊别怂”。
　　另一边，陶柘跟萧氏集团那帮人一桌，冷不防转过来跟萧以落一对视，手里茶撒下去半杯。

　　“好了，不煽情了！”
　　顾雪娆终于说完开场白，佯装抹了把泪，又道，“好，以落为大家钢琴独奏。她弹得不好，见笑见笑！”
　　底下瞬间传来一片鼓舞。

　　大家谁不知道啊。
　　萧家大小姐是半吊子水平，说好听点是“见笑”，说难听点就是“轻喷”。
　　可谁有敢喷她啊？嫌自己命太长了？？？

　　但嘴上还是说“没事没事”“听个乐子”“放轻松随便弹”之类的。
　　顾雪娆又说：“今天我看夏家小姐在场，听说夏小姐钢琴钢琴还考七级不是八级级来着？我们以落现在水平也就……反正弹得不好，还请多多指教。”

　　夏小姐就是刚才那洛丽塔，闻言还站起来跟周围人打了一圈招呼，等掌声息下去了才落座。
　　然后像评委似的扫萧以落一眼。

　　“开始吧。”顾雪娆下发指令。

　　远处，穿着蓝裙的萧以落缓缓走来。
　　她把手放在胸口上，朝人群鞠了一躬。而后抬头，眼神与在场的客人微微交错，嘴角扬着恬淡而自信的笑容。

　　掌声还没断，便有人微微呆了，交头接耳道，“是错觉吗？为什么萧家大小姐突然变好看了？”
　　“好像还更有气质了？这动作怎么这么熟练啊？”

　　“错觉吧，”人群中突然冒出来了一声，正是夏小姐，“可能因为她穿得好看而已……再说，弹琴这东西什么时候看长相了？门槛也真够低的。”

　　此话一出，节奏瞬间跑偏——
　　“有道理，烂琴配烂技。”
　　“听就得了，反正这大小姐也没啥水平。”
　　“也是。”

　　台下渐渐安静，他们看着萧家大小姐缓缓坐下，侧对着人群，翻开了《巴赫曲集》的一页。
　　随后，细长的手指触碰在黑白键上，第一个音符随之跳动出来。水花一般，牵连起了第一小节。

　　竟然意外婉转。
　　在第一个连音登场的时候，全场就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很多人忽然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服务生捏着高脚杯，宾客们夹着筷子，放轻了所有声响。
　　“啊这个，巴赫的复调音乐，叫——”一位戴眼镜地男同学喃喃着开口，“英国组曲。”

　　英国组曲。
　　这是其中的第二号库朗舞曲，一般只有高级钢琴师弹奏。
　　而业余钢琴师和高级钢琴师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注重的是理解能力和表达能力，一个注重的是音乐的表现力。

　　而这首曲子给人的感觉……
　　像一场夏日复刻，又像巴赫的一封情书。

　　最开始还有人在窃窃私语，可到了后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钢琴前的女孩子所吸引。
　　她这个年纪，是自带张力的。
　　两手相互交换，不厌其烦，她指尖比琴声轻快，表情比乐曲自然。

　　沈兮一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机，掀缓缓地掀起了眼皮；陶柘手里的茶已经凉透了，却一口没喝；周凝眼睛一眨不眨，终于明白了那句……“21世纪的巴赫”。

　　和弦收尾，全场一片寂静。

　　萧以落压着裙子起身，在所有人怔愣的目光中弯下腰。

　　一秒、两秒、三秒。
　　掌声和欢呼从头顶上倾盆而下——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啊……”
　　“真的好听死了！”
　　“怎么做到没有弹得这么轻松的？”
　　“萧小姐不学钢琴好可惜啊啊啊！！！”
　　……

　　赞扬声中，沈兮操纵着游戏杆，舔了舔干枯的唇，问了一句：“我沉哥人呢？”
　　魏伟咳了声，重新找回注意力，“刚才还见着了呢，现在不知道了，出去遛弯去了吧？”
　　“遛弯？老大爷啊？”

　　陶柘终于喝下了第一口茶，终于忍不住低下头，缓慢而响亮地给她鼓了鼓掌。
　　他这姐，貌似还真有一点点本事。

　　然而就在这时，身边刮起了一阵清风。
　　夏小姐窜梭人群，两三步走到萧以落身边，开口便是凶神恶煞：“不可能！你怎么做到的？”

　　萧以落一脸懵地看向她。
　　“这种破琴，我一弹就知道它劣质！再说，你这水平，根本弹不来那样的复调！”夏小姐说，“你怎么弹出来的？你放录音了！！！”

　　厅堂静成一片。
　　完了完了，这怎么还真去惹萧以落去了，依她那臭脾气，还不得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萧以落只是轻轻一笑：“是吗。”
　　夏小姐道：“是！你是不是放录音了！音响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萧以落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完全没有被冒犯到的窘迫。
　　“看来您比我更懂钢琴一点，惭愧，”她向后掖了下头发，讪讪一笑，“对于这种复调，原来录音的效果会更好么？”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看她长睫轻颤，声音轻柔。
　　她说：“我还以为……有手就行。

作者有话说

　　21世纪的巴赫——萧以落自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