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逢》非蚕七丞

53、第 53 章

　　楚夕岁和莫知旧走后，周憬然顺着刑具架一路扫过，最后落到赤朱金线盒子上。

　　他对狄无及太过了解熟悉，看到地上面目狰狞的小仙，周憬然决定灭了它。

　　盒子里的虫子在蠕动，蠕动时还带着身体里丝丝没有消化掉的血迹来回抽动，当真恶心之极。

　　这就是传说中的是噬灵蛊。

　　周憬然催动法术，不想他法术灵力消耗至此，竟虚弱到连催火术都唤不来。

　　幸而他的灵鸽还幸存了一些，驱动落到肩头的那只，周憬然对它道：“去吧。”

　　一物降一物，噬灵蛊在灵鸽面前也不过就是一条肉虫子，灵鸽跟着他时间久了，也习惯了吃素。开始时还认真叼着虫子吃，后面吃的撑了，就开始叼着虫子到处飞，还飞到了狄无渡的脑袋上。

　　担心狄无渡突然发难伤到灵鸽，周憬然看着它摇摇头，颇为无奈道：“别玩了。”

　　灵鸽刚一张嘴回应，嘴上的噬灵蛊就掉落到狄无渡身上，来不及反应间狄无渡的胸膛处已被掏出一个大洞。原来只消短短片刻，周憬然原本没想做到这种程度的。

　　叹息地摇了摇头，周憬然召唤咒语将狄无渡的尸体从暗牢里面搬出来。

　　兽冥天宫的蒲公英大片大片的纷飞在一片断壁残垣中。

　　原来万年繁华挨过，最终能留下的，只有这些断壁颓垣罢了。

　　天空蓝得爽利，仇人之子横尸在他眼前，该当是有说不出来的痛快。
　　可是没有。
　　有的只是无限惆怅。

　　若他的姐姐当初没有落到这对父子手中，今日这爽朗的天空，她该是很喜欢吧。

　　话说凡事都要留三分余地，可是他不喜欢如此。
　　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年天帝杀他父神母神，剿灭天玄天宫，独独漏掉他这一条根。

　　当年兽冥天宫杀他妹妹，，也独独漏掉他这一条根。
　　所以，他穷尽一生也要把他们一个个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你看，他们都犯了同一个错误，斩草没有除根。
　　周憬然太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于是他必须要绝了狄无渡后路，要看着狄无渡气断神绝。

　　兽冥天宫藏了很多妖兽的兽骨和兽灵制成的邪器，传说兽冥天宫有一种秘术可以用妖兽达到死而复生之法。只要狄无渡的尸体还在，他就还有一丝生机，所以他才会如此惧怕被沉入酆都罗池底。

　　刚刚莫知旧如此暗示，周憬然如何会不知晓，又如何听不懂莫知旧的弦外之音？
　　他把狄无渡的尸身扔进了酆都罗池，还在里面做了手脚。
　　沉尸以后他就坐在池边等，等一个老熟人。

　　狄无及来的很慢，至少比他想象中慢，可能是从天界到酆都罗池的距离真的远。

　　她废了一条胳膊，却依旧用不太习惯的左手挥舞着火魅鞭。

　　见她来了，周憬然心情不错，眼神示意她道：“自己下去找。”

　　酆都罗池上绿森森的恶魂张牙舞爪，狄无及看了一眼背过身去，道：“我哥哥到底在哪？”

　　周憬然指指下面，“你自己去酆都罗池底找吧。”

　　在看到狄无及用火魅鞭抽打酆都罗池中的冤魂恶魂前，周憬然一直以为他足够了解狄无及。

　　狄无及此人，不管是心肠还是手段，都狠毒残酷。

　　她丧心病狂的时候被周憬然撞见过不少次, 见她做过的伤天害理的事情做的太多了，周憬然以为她再多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行为都不会引起他的惊讶了，没想到，对她唯一的兄长，她也是如此……没有人性。

　　“你这是在为你哥哥鞭尸吗？”看着翻滚的黑烟，周憬然淡淡道：“你对自己仅剩的亲人也能做出这样嗜杀成性，灭绝人性的事情来？”让人瞠目结舌得无与伦比了。

　　狄无及愤愤道：“不把这些冤魂打散，我怎么找？”她复飞上来，质问道：“没有。我哥哥到底在哪？”

　　“没有吗？”周憬然伸头向下望一眼：“许是被池中喜食仙界中人遗骨的幽冥冤魂啃食干净了吧，毕竟你哥哥是兽冥天宫的大殿下，仙界美味。”
　　狄无及道：“不可能，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周憬然看她一眼：“就是在骗你。”
　　“我哥哥在哪？”
　　周憬然扔给她一个匕首，黑曜石上刻着红色纹路，兽冥天宫的东西，狄无及应当再熟悉不过，“我在上仙墓冢捡到的，兽冥天宫之物，这毒血怕不是你的。”
　　“没错，楚夕年的，你在为她生前所受折磨感到难过？”
　　周憬然淡淡道：“自己剜，当初怎么伤她的，现在就怎么还回来。”
　　哼笑一声，狄无及道：“笑话！我为什么要剜？周憬然你当真以为我打不过你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内丹已经碎了。”
　　周憬然也跟着她笑了一声，望了望她空空荡荡的袖口，道：“是碎了，不过能将就着用用，你的胳膊呢？还能用么？左手甩火魅鞭，用着不顺手吧。”
　　狄无及怒气怨气皆像是要冲出云霄，可她再大的怨恨都要忍着，她和周憬然一样，灵力亏空一时无法复原，已经不足以催动术语经历一次战斗，道：“我说了，告诉我哥哥在哪？”
　　周憬然闭上眼睛，不欲和她讨价还价也不欲和她争辩，道：“自己剜，把欠楚夕年的还回去，我就告诉你。我周憬然，言出必行。”
　　怎么都想不到狄无及哈哈笑过几番，“死就死了，你以为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吗？笑话。”凉薄得惹人心上生了一层寒意。
　　周憬然也替狄无渡不值，“今日若是你哥哥站在这里，他肯定就剜了。啧啧啧，他白疼你一场了。狄无及，你还真是最毒莫过妇人心啊，连个全尸都不给你哥哥留。”
　　狄无渡生前陪着狄无及作恶无数，最后在狄无及心里抵不上一道口子的重量，不免让人唏嘘。
　　“全尸？你把我哥哥弄哪里去了？”
　　周憬然向她明白告知，“我向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早料到你冷血无情，那方暗牢里的狗屁玩意我就都在狄无渡身上用了一遍。你们兄妹欠楚夕年的，总有一个人要还。我只想说，噬灵蛊果然名不虚传。”
　　狄无及似是终于火山喷发，扬起手中的火魅鞭甩出腾腾杀气，“周憬然，我今日就用你的命偿。”
　　周憬然迅速闪过，站定身形，缓缓道：“狄无及，别演戏了，你对你哥哥也不过如此。你怕冤魂碰到你的脚，宁愿鞭尸也不愿下去看他一眼；即就是用匕首刺自己一下就能换取你哥哥的尸身，你还是不愿。你如此怒不可遏，只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怨恨。狄无及，天地这样大，你是我平生仅见最自私恶毒之人。”
　　说完自己都嫌恶得不愿再看半眼眼前之人，道：“罢了罢了，就是你如此无情无义，你哥哥死前还是护着你的。想必他还想看你最后一眼。”
　　狄无及道：“在哪儿？”
　　“一早我同你讲的就是真话，我当真将他沉到了酆都罗池里面，想来他的整个胸腔受着内胆的连累被噬灵蛊掏空了，血气吸引了池底的冤魂恶魂一窝蜂围上去黑绿一片你才没有看到。若你现在去池底找的话，应该能看上他最后一眼。”
　　周憬然早已将化尸粉撒入了酆都罗池底。
　　酆都罗池里黑烟笼罩能将白色粉末状的化尸粉很好的掩护。
　　虽然这些化尸粉早已伤害不到酆都罗池底这些已经身为冤魂恶魂的魂魄，但只要狄无及潜入池底寻找狄无渡的尸体，她碰到化尸粉的地方就会迅速化为粉末。
　　周憬然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一场战斗，说完这些，他就隐了身坐在池边静静地等着，等着狄无及自行踏入。
　　不知当年姜太公钓鱼的时候是否如他一般的心情，或许不是吧，周憬然此刻中里还藏着期待和焦灼。
　　只是，周憬然失望了。
　　棋错一步，满盘皆空。
　　他没有如愿除掉狄无及，只因他算漏了，狄无及竟然连他哥哥最后一眼都没有看，“竟真的……没看！”
　　周憬然以为自己擅长算计人心，今日方知，人心之肮脏丑陋，无法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