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逢》非蚕七丞

65、第 65 章

　　狄无及见周憬然无论如何都不再开口，也不再睁眼，提着火魅鞭冲着那群老弱妇孺好一通鞭打。

　　终于，天牢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一堆新鲜的碎尸，狄无及很满意。

　　她从血泊中抽身而出，火魅鞭上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肉，她将鞭子扔到一旁，腾出唯一的一只手来掰住周憬然的脸，道：“你到底把他们姐弟藏在什么地方了？”

　　周憬然对视着她，想要从这双眼睛里寻些人性的东西，许久，无果。

　　周憬然平静道：“你今天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狄无及却冷笑一声，道：“你本来就是该死之人，难道不是吗？宿歌？”

　　周憬然有一瞬的惊讶，但时至今日她知不知道都没有什么不同。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声音懒懒的，无甚波澜。

　　狄无及却很激动，“我早该想到的，当年你假意与我联盟，利用我藏匿楚夕岁，拖延杏林天宫和九五天宫的联姻，根本就是你策划好的阴谋对不对？”

　　周憬然沉默不语。

　　知道自己做了周憬然的棋子，狄无及愤恨道：“你早知道天兽放血之事，却装作一副深爱楚夕年的样子，骗取我的信任，利用我藏匿楚夕岁，引得九五天宫前来调查，其实根本就是谋划好了，要害得我家破人亡，好为你那惨死的姐姐报仇，对不对？”

　　周憬然摇头苦笑道：“只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

　　“很晚吗？”狄无及反问：“比起你夭折的姐姐，惨死的双亲和被屠门的悲惨，对你来说这一切开始的是不是太晚了呢？”

　　周憬然面无表情地陈述道：“像你这样恶毒的女人，我只恨当初没有亲手杀了你。”

　　“我也很恨，当初父神和哥哥为什么没有把你和你那人妖的姐姐一起送下地狱。”狄无及扬扬嘴角，“很不服气么？听到人妖两个字，感觉很羞愤？”

　　周憬然死死盯住她，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升腾起一片火红之色，他咬牙道：“我姐姐不是人妖，你才是人妖？”

　　再次从周憬然脸上看到他灼痛的表情，狄无及欢畅地笑着：“你姐姐不是人妖？需要靠着手足之血才能苟活于世的人，她不叫人妖叫什么？”

　　周憬然却心痛得紧了，声音也碎进泥土里，“当初若不是你们兽冥天宫，我姐姐本不至于夭折的。父神母神死了，我不怨，本是他们修炼禁法为祸仙界在先，可我姐姐是无辜的，要不是你们，原本她还可以活下去，父神母神地下有知本不至于如此凄惨。像你爹这种三岁婴孩儿都不放过的小人，还装什么仁义道德，简直禽兽不如，根本连鬼都不配做。知道你为什么天生染疾吗？这都是报应。”

　　狄无及道：“就算是报应今日也是你的报应。你陷害我父神，杀害我哥哥，今日就该一命还一命去下面谢罪。”

　　周憬然闭上眼睛，道：“动手吧。”

　　“动手？你很想死对不对？那你爹爹怎么办呢？就是你没死掉的那个……那个……周言散仙！”

　　周言上仙，周憬然在世上唯一的恩人，养育教导之恩，千年相护之恩。就是周憬然这条命，都是周言上仙用自己的血肉筋骨换回来的。

　　周憬然怕得紧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狄无及淘气地摇摇头，道：“没有怎么样啊。我还要好好感谢他给你亲爹扫墓呢。说起来你亲爹人缘真是不错，都死了这么多年，还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去他墓冢前祭拜，不过就算祭拜又怎么样，他生前护不住他们，死后就能护住了？今天还不是让我一锅端来了？”

　　那森森寒意止不住地往上涌，他的面前，正是一堆一堆零落的尸体，他道：“狄无及，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周憬然你那么喜欢计较权衡的人，联系不出我抓来的那些东西么？”狄无及把身体转到一边，让他把这些尸体再看的清楚一些，道：“他们都是你素未谋面的亲人，或许是你的表哥表姐，或许是你的大姑大舅，我不晓得。哈哈哈哈，我没见过也不晓得，你也没见过你也不晓得，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周憬然一字一颤，“你说……你刚刚……虐杀的那些……都是我的……亲人？”

　　狄无及欢快朝他点点头，“是呀，我爹当年为显仁德并未把他们赶尽杀绝，想来周言怕你惹祸上身也从未让你与他们相认，你该谢谢我的，让你和他们见上了最后一面。刚刚里面年纪最老的那个老婆子，保不齐就是你亲奶奶呢，你都不知道，连她断气你都没抬起眼皮看一眼，哈哈哈哈哈。”

　　周憬然不敢再看，闭上眼睛痛苦摇着头道：“你骗我的。父神告诉我，我在世上再无亲人，只有恩人和仇人。”

　　“只有恩人和仇人？”狄无及嘲讽，“那为何时隔多年，他们要去你父神的墓冢前祭拜呢？难道和周言一样，还对你父神痴心不改？真是笑死我了。”

　　“收起你的污言秽语，不许你对周言上仙出言不逊。”声音近乎嘶吼，也近乎被割断喉骨的小兽的呜咽。

　　狄无及对他的反应相当满意，哄着他道：“好好好，不说不说。要不是多亏他对你亲爹重情重义，我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世呢？本来看到白鸽岛那两块儿上仙牌位我还不能确定哒。所以啊，看在我心情不错的份上，我少说两句。”

　　周憬然追问：“我父神呢？你把我父神弄哪里去了？”

　　狄无及耐心道：“我早闻周言上仙移步换影术出神入化，趁着他们昏迷，我就可怜可怜他，送他见你父神去了。不然等他醒来溜掉跑掉，我怕我会抱憾终身啊。你不是才教过我嘛，夜长梦多，斩草要记得除根啊。”

　　“你这毒妇！”周憬然啐道。

　　狄无及怫郁，“周憬然，把我惹得不高兴了你可是要付出很惨痛的代价的。”

　　“无所谓。”

　　“嗯。让我想想，或者你是想看看我鞭尸吗？还是想告诉我他们姐弟三人的消息？”

　　周憬然睨一眼她道：“你有什么恨气怨气都撒到我身上吧，我绝不还手！冲我来，也算给你父神和哥哥报仇了。”

　　狄无及不理会道：“二者选其一，你好好掂量掂量。”

　　深吸一口气，周憬然道：“狄无及，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他们？”

　　“我要楚夕年的命。”

　　周憬然道：“你要楚夕年的命，我给不了你。”

　　狄无及像是料到了周憬然会这样说，眼下也不恼了，还绕有兴致道：“早知道你会这样说，那你父神母神的葬骨和遗物，我也不就交与你了。”

　　闻言，周憬然瞳孔骤然紧缩，“狄无及，你还掘了他们的墓？我父神母神的葬骨和遗物……”

　　狄无及急不可耐打断他，“是又怎样？”

　　“让我为我父神母神收取葬骨，取回遗物吧，公主。”

　　若是真的能够低到尘埃里去，那眼前这人的声音和姿态，就早已低落到尘埃里。
　　狄无及没有像之前一样爆笑或暴怒，只是一字一顿道：“收取葬骨？取回遗物？周憬然，我凭什么成全你？你……可曾成全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