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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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弋的鱼群在半睁不闭的眼缝前路过，鳞片随呼吸翕张，在变幻的灯光下显现出梦幻般的色彩。
日野雅史是被冻醒的。
一睁眼他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奇怪的梦，包裹住他身体的液体早已凉透，冷的刺骨。
居然睡着了啊……
手撑在浴缸边上用力，刚睡醒还倦怠着的肌肉在冷水的刺激下缩起，有些僵硬。
“哗啦”的巨大水声响过后，赤条条的日野雅史拽下准备好的浴衣。
披上浴衣，又拽了条干净毛巾擦干头发，脚缩进准备好的鞋里。
好冷。
日野雅史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全身肌肉都战栗着，汗毛都立起来。
因为今天是休假日，他没什么事可做，没有要处理的工作。
这不是好事。日野雅史面无表情地擦着头发想，他不是把工作当成毕生事业去做的那类人，但事实就是——他不用处理工作闲下来后发现自己没有事做，听上去就像个无可救药的工作狂。
我应该做什么呢？
擦完头发的日野雅史放下毛巾，按照往常面对这个问题的应对模式思考，将待选项一一划去。
班长去外地出差了，松田和同队的人换了轮班，最近没有什么需要出场的酒局，升职考试也已经结束了，他不需要继续备考……
日野雅史坐在床上，双手抱住曲起的腿弯，把脑袋也搭上去。
床下一摞摞的狗血言情小说已经落了灰，被松田那小子嘲笑过的爱好现在也不得他的青眼了，积压着一直没有处理。
也许他应该培养一个新的爱好。日野雅史在心中考虑着。
或许应该想想别的？
警视的升职考试已经结束了，警视正还有再攒几年资历，他需要快速地向上爬，但这不意味着他要在根基不稳的时候强行地、盲目地追求更高的警衔，他需要分清楚自己能做什么，能做到什么。
日野雅史细细权衡着，思量着每一份可能影响到事情发展的因素。
毕竟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件事之前他的生活还算得上是走独木桥，虽然难免寂寞但还算得上游刃有余。
在此之前他所有的谋划都是为了自己，资源都用在了自己身上，从没想到自己的世界里会有别人的存在，也没想过自己会在独木桥上与人迎面相撞。
他不愿把诸伏景光撞下去，于是他被撞下去了，从空中掉落，离开了寂寞却安稳的独木桥。
可现在他的生活只能称得上是在走钢丝，颤颤巍巍地左右摇摆身体，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以保持岌岌可危的平衡。
霞多丽对组织的用处不大，他理智地做出这样的判断，就算自己死在这里也无伤大雅，不会妨碍到组织，琴酒那伙人还会很乐意自己空出一个代号来给新人挪位子。
日野雅史熬过了这三年，他自己都没想到能熬过三年，自己都没搞明白现在是在为什么而活。
他本来就不是交际花一样的角色，努力在各方人物面前周旋，揣摩他们的利益和喜好，去逢迎某些人，去挤压某些人，被随时变化的局势拉扯着向前进。
这下他真的如鬼冢教官所说，成为彻头彻尾的政客了。
他在床边坐了会，几乎要再度睡过去，冥冥中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极有韵律感。
把窗子推开一点，清新的水汽冒进来，侵染了屋内沉闷的气氛。东京糟糕的空气难得焕然一新，院子里的灌木也青绿得干净可喜。
日野雅史伸手探出窗外，手臂和摊开的掌心很快被雨丝淋湿，带来轻盈的凉意。
下雨了。
日野雅史喜欢下雨，这种喜好由来已久，他自己也回忆不起当初看见雨的确切心情了。
要不出去走走？
这个只是一时兴起的想法很快得到了其他想法的作证，比如家里还缺些饮料茶点，比如整天睡得和头死猪一样不利于大脑思考。
于是他撑开一把黑伞，在玄关处换了鞋，扭动门把手出门。
既然决定出来走动，他放弃了家附近的便利店，选择了更远的路去熟悉的超市。
没走几条街，他远远看到一摊白色的垃圾。
走近后才发现那不是垃圾，而是有着一头茶色头发，穿着不合身白大褂的女孩。大概七八岁上下，倒在地上，蜷缩起身体，可怜兮兮地像只受了欺负的幼猫。
是哪家的小孩子跑出来了？还穿着大人的衣服。
雨势已经很大了，快入冬了，天气也渐渐变得寒冷，气温骤然下降。
再这样下去她会发高烧，如果没有人发现，没有及时得到妥善治疗和温暖环境，甚至会冻死在这条街上。
日野雅史冷静判断着，用他现在没什么用处的医学知识。
只是一个小女孩罢了，顺手救一下也无可厚非。
他蹲下身把趴在地上的人翻过来，准备把她带去附近的交番，联系正在焦急寻找离家出走的孩子的家人，让他们来领走这个孩子。
脏污的小脸上还有几个剐蹭的口子，看起来很是狼狈。
日野雅史的心却猛然被击中了，他隐约记得这张脸，或者说，霞多丽认识这张脸。
是宫野志保，几天前叛逃了的雪莉。日野雅史很快意识到这是块烫手的山芋。
这张脸太过年轻了，几乎是日野雅史和宫野志保第一次见面时的脸。但日野雅史不会怀疑她是宫野志保的亲属之类的人，已经见识过奇迹的他知道尝试对自己不了解的部分指手画脚是相当愚蠢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见鬼的灵魂互换都有了，返老还童为什么不行？
返老还童、返老还童……这是多少人听到会为之疯狂的事情啊。长生一直是贪婪的人类津津乐道的话题，并被某些人永恒地追求着。如果被发现，迎接雪莉的待遇会比她叛逃前更为可怕，更让她痛苦。
雪莉叛逃后引起了轩然大波，那位先生很关心重要资料的泄露，特别是在三年前实验体逃离研究所带走了一波资料，精准爆破了两个还没来得及撤离的研究所后。
日野雅史没有给诸伏景光很详尽的资料，他不会蠢到给对方一些仅自己可知的情报内容。但既然他给出去了，里面的内容就句句属实，没有半点唬骗人的假资料。
琴酒因为雪莉的叛逃受了处罚，卯着一股劲大阵仗地搜捕她的下落，连基本在组织边缘已经不参与行动组活动的自己都收到了那条群发邮件，可见是他们有多重视此事。
可是这不关我事，我既不想要永生，又不是研究组或者行动组的人。
日野雅史放弃了带着宫野志保去交番的想法，就算是黑警他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害了交番初出茅庐的新任警察们。这样做还不如直接把捡到的雪莉交上去。
他也不可能把雪莉带回家，给自己找麻烦，留下不安全的隐患，一旦被发现就是火药爆炸。
就把她这么扔在这里吗？
日野雅史直起身体，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条路上没有人，也是，没几个人会像日野雅史一样大雨天出来闲逛。
宫野志保就倒在一家小别墅前，地理位置相当优越。
日野雅史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这里毕竟是居民区，路上没有人不意味着没有人会在窗帘后看见他，停留过久会引起人的怀疑。
他上前按下铁门上的门铃，像骚扰一样连按了三次，然后转身就走。
至于屋里有没有人，愿不愿意在大雨天撑伞出来，是不是好人，她真的得救后要怎么继续在组织布下的天罗地网中躲藏下去，那就是她自己要操心的事情了。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就当是日行一善好了。他只是普通的在路上遇见了个试图离家出走结果晕倒在自家门口的小姑娘，好心地决定帮她一把免得她冻死在路上罢了。
日野雅史撑着黑伞继续向前走去，黑皮鞋趟过一个个小水泊，溅起的水砸湿了他的裤脚。
转弯时他敏锐地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一个白胡子老头撑着伞开了门，很快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小女孩。
“小朋友，你没事吧？”看上去还算好心的老头蹲下来，轻轻推动她的肩膀。
看来命运女神选择予以她垂怜。
日野雅史撇下最后一眼，捂紧了大衣，加快脚步，在白胡子老头看到自己前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