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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继续暗算 ...


  •   这一晚镖局众人真睡着了的不多,别说每屋里守夜的一直站在门后窗根溜溜站了一宿,就是不值夜镖师们人虽然躺在床上,却不敢睡着,上烛子、亮青子(点着灯,抽出兵刃),抱着家伙戒备了一整夜。谁知一夜严密戒备下来,却是安然无事,无惊无扰,什么也没有发生。第二日清晨,镖师们从房间出来,个个腰酸背痛,容颜憔悴。
      我们看武侠故事,那些大侠江湖客没有什么人为生计发愁,对大侠的要求只是功夫好。只要身手过硬,他们就可以除暴安良、纵马饮酒、抱打不平、快意恩仇,凭着自己的本性放肆的活着,如果真是这样,武侠世界里的人生大概是最理想的人生。
      实际上只有霍怀玉那样家世才有可能享受这样的人生,对大多数人来说,习武也只是一种谋生手段,终归是为了吃饭。如果不想去偷去抢,就只能出力气了,从会友镖局镖师们这一夜的辛苦就可见一斑。
      张德茂见天已经微微现出鱼肚白色,眼看就要亮了,这才松了口气,田凡从房中出来,小心的四下看看,问:“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没事没事。”张德茂赶紧道:“姑娘请放心。江湖有言道:不怕没手艺,就怕人大意。昨晚加了小心,点子就不敢胡来了。这都走了大半程路了,从现在到扬州也就十来天,在下就是拼着不睡觉,也会保你们人货平安。”
      田凡拍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昨晚我一直担心,觉都没睡踏实。”张德茂又安慰了几句,伸头招呼守镖车值夜的镖师:“张元,带着大伙回来歇歇吧,今儿还要赶路!”  晨曦薄雾中,依稀只见张元等四人还是呆呆坐着。张德茂又叫两声:“张元、张元,听见没有?回来了!”几个趟子手也齐声唤道:“张镖师!”  张元依然不动。张德茂心中一凛,忙道:“不对!少东家,你快去看看!”
      霍怀玉纵身飞起,向张元扑去。只见四人全被点了穴道,全身湿漉漉的沾满露水,显然坐了很久了。
      刚刚说点子只敢找落单的人下手,眼看就有四个人同时着道,大伙都是脸色大变,对点子的身手不免重新估计。
      这四人也和李刚陈德一样,被点了穴而已,显然点子并没有伤人的意思,但是四人衣襟敞开,怀里东西都扔了出来,显然是被搜过了。这四人脸朝里围成一圈坐着,彼此的间距都是算好了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到至少两个同伴并面朝的方向,完全没有视觉死角,按说没有理由出事啊。
      救醒之后四人都说并没有看到人靠近,只觉背心一痛就人事不知,张德茂连忙检查一番镖车,并没有发现异常。李刚面色灰败,道:“镖头!点子肯定是冲着红货来的了,怎么办?”
      张德茂脸色也很不好看,四面抱拳道:“是哪一位朋友手下留情,您既然没有伤了我们的人,那就是朋友了!会友上下承您的心意!货物要是在下的,我绝不迟疑,立即双手奉上!可惜这是客人的东西,我们可就做不了主了。您要是缺些银钱,多少说个数,会友镖局能拿得出,砸锅卖铁也给你!朋友放我们过去可好?”
      他高声叫了几遍,四周寂静,没有半点回应。霍怀玉忽然道:“叔叔,不用喊了,我刚刚仔细听了,周围三十丈没有旁人,大概早就走远了!”
      “听?”张德茂迟疑的问道:“你能听出来那么远的动静?”
      霍怀玉点点头:“只要静下心来,我师傅就算提着气从大门进,我都能听见,他说这份听力我已经练习的青出于蓝,比他还强呢。”
      对张真人的判断,没有人会有怀疑。张德茂看着他,煞白的脸有了一点血色,大伙也想起来自己身边也有这么个高手在,顿时都放心不少。
      陈二道:“我的妈呀,我都吓傻了,怎么忘了少东家还在。我还说连张元师傅都能一下放倒,点子怎么不干脆过来把我们都收拾了。看来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我们有他惹不起的高手在。少东家,我决定了,从今天起绝不离开你三步远!”
      张德茂中气也足了,大声道:“大伙不要慌!夜里看不清,不容易防备也是有的!都回去准备包袱,吃了早饭出发!好在点子不敢伤人,离扬州也不远了,我们警醒些,拼着少睡觉,一定要把东西平安送到!”
      众人答应,各自回房收拾东西去了,张德茂刚要进门,突然西边厢房内传来一声惊慌的大叫:“二弟!二弟你在哪?我二弟不见了!我二弟不见了!”是镖师周进的声音,他和弟弟周潜住在一间房。
      众人皆已变色,张德茂这才想到刚刚大家都出来,好似没有看到周潜,他狠狠瞪了霍怀玉一眼,意思是你刚刚不说没有外人吗?这是怎么回事?
      霍怀玉也是一脸惊异,他十分确定,周围呼吸声都是熟悉的,周围三十丈范围没有外人!
      霍怀玉伸出手来,示意大家不要乱动。他纵身跃到房顶,捏静字诀盘膝坐下,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睁开眼睛,道:“周潜师傅的呼吸从床下传来,气息通畅,他应该没事!”
      张德茂一脚把门踢开,周进已经听到霍怀玉的话,探头往床下一看,弟弟果然在下面,将他拉出,他更狼狈,只穿了一条渎裤,身上衣服都被人趴下来扔在一边,自然是搜了个遍了!
      周潜被点的是睡穴,此刻还有点昏头昏脑,说自己听见外面热闹,本来是想和哥哥一起出去的,不过他有烟瘾,就让哥哥先走,他回包袱里抓点烟叶,手刚摸进包袱就倒下了。
      李刚指着地上的衣服道:“大家看,我和陈德师傅被点了穴,点子还做的隐秘,现在就这么毫不掩饰了。把衣服扯下来抖落当然比在身上慢慢摸省时间,这是不是说点子的时间越来越紧迫?我刚刚进屋的时候摸了一把衣服,还带着点热乎劲,肯定是刚脱下来的,我猜点子一定就在周围没有走远。”
      众人听了都暗自点头,张德茂吩咐又将客栈附近几间屋子彻底检查一番,床都翻过来,所有的柜子家具全搬开,地面和墙壁全都一寸寸仔细敲,看有没有暗格,一通折腾了快一个时辰,却仍然毫无发现。
      张元闷闷的道:“我走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上这么怪的事。被人摸到眼皮子底下了也看不着对手的影子,硬叫人这么一个个放倒了,衣衫还带着热气,点子能飞了不成?”
      霍怀玉张张嘴,像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张元年纪大些,平时性子也直,见状道:“少东家,你有话就说!好好的后生家,怎么和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说完还小声嘀咕一句:“明明是个能人,偏长了个熊样!”
      霍怀玉脸色一红,道:“我……我想说刚才我在房顶上听、听了又听……周围三十丈实在没有外人,想叫大伙别搜了。”
      一个镖师不耐烦道:“你刚才也说没有人,那周潜是怎么回事?听错一次就能听错两次,不稀奇。”
      霍怀玉脸色更红,道:“刚才也没有听错,实在是真的没有外人……”李刚仔细,走过来道:“少东家,你真的能肯定?会不会是点子藏的好,你没听清?”
      霍怀玉摇摇头:“不关藏的好不好的事,只要他心还跳,血脉还流,我就能听出来。”
      陈德道:“少东家这么说,我倒是信了,刚才他不是一下就说出周潜在床下吗?再说我们认识少东家也有些日子了,他什么时候吹过自己功夫好?这个时候夸大又有什么用处?”他拍着霍怀玉的肩膀道:“少东家,要不你再听听?”
      霍怀玉答应一声,立即盘膝坐下,五识瞬间归一,过了好久才睁开眼睛,道:“真的没有外人,就我们二十五个人,还有田少爷他们两个,再就是院子里的马了。”
      他脸色红了一下,就有一点他没说,他发现田凡在那少爷的房间里,田凡小声说了句:“这些人不知道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东西到底……”那少爷打断她,说:“东西交给镖局,就要信任他们,你别管了,来,我教你写字……”后面悉悉索索,有纸张笔墨的声音,两人就不说话了,只是田凡血脉突然流的快了一些,好似很激动。
      霍怀玉觉得这场景好似有点暧昧,因日前田凡和他的事情闹得镖局上下无人不知,他要特地和大家说田凡在少爷房里学写字,好像有点吃醋的意思,怕又引得大家嘲笑,所以避过不谈。
      且说房内田凡听秦清河要‘教’她写字,不禁愕然,只见秦清河在纸上写道:“小心,霍怀玉在听我们说话。”
      田凡瞪大了眼睛,正待惊叫,立即醒悟,两手齐上,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生生把那声‘什么!’给吞了回去,这就是霍怀玉听到她血脉突然加快的时候了。
      秦清河又写道:“早就听说东昆仑有这么一门奇异的功夫,本想没有几十年的浸淫,人的耳力绝不可能那么厉害。但是霍怀玉还这么年轻,看来这门功夫和内力无关,应该另有什么练习的窍门。”他笔尖在纸上点两下,又写道:“霍怀玉弱冠少年,身手如此扎实,又有名师在旁指点,他将来在武学上的成就必在我之上!”写罢看了田凡一眼,好似有很多感慨。
      田凡却不关心霍怀玉将来的武学成就,霍木木现在的武学成就,就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用不着更进一步。
      她提笔写道:“怎么办?已经搜了七个人了,东西还是没找到,本来想着张德茂叫张元一起走,东西应该在张元身上,结果也没有。到底张德茂会把东西让谁带?会不会他骗霍木木那傻小子说什么自己目标太大,其实还是自己放着呢?”
      秦清河写道:“也有可能,我要找机会搜搜他,只是张德茂一直和霍怀玉在一起,很难下手,他颇为奸猾,这么一折腾恐怕更不会离开霍怀玉身边了。”
      他眉头紧皱,拿着毛笔在纸上不停的点,迟疑写道:“我们虽然搜过这七人,也难保张德茂不再把东西放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十分麻烦,最好有机会同时搜一下这些人,那才稳当!”
      田凡写道:“大哥,要是没有霍木木,你有没有把握同时制住这么多人?”
      秦清河凝神想了想,写道:“打是一定能打得过的,但他们毕竟人数多,遇袭之后若是四面跑,我不能全数拦住,跑了一个也麻烦。”
      田凡眼前一亮,写道:“我有主意了!给他们找个跑不了的地方!”
      田凡的机灵聪明和她闯祸的本事一样深为秦清河敬佩,听她说有主意,秦清河不禁凑过头来,两人笔下如飞,紧张的商量着办法。
      且说霍怀玉听了又听,恨不得拿自己脑袋保证周围三十丈内绝对没有外人,会友镖局众人这才停下来不再搜索。这门谛听的功夫着实耗神,霍怀玉神情委顿,累得要命,大家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已经尽了力了,肯定没有偷懒。
      张元泄气道:“贼直娘,点子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李刚道:“也不见得走远了,东西没到手,我觉得点子不会就这么罢手,很可能继续跟着我们。少东家能听三十丈外,点子可能轻功极好,能瞬息间在三十丈距离来去自如。”
      “三十丈来去自如?还瞬息间?那点子想收拾我们岂不是易如反掌?”一个镖师脸色都白了,鸟也不能这么利落吧?
      李刚摇摇头:“我猜想此人也有可能是借助了什么机关暗器才能瞬间走出三十丈远。即便什么也没借助,点子轻功真有那么好,却不见得他其他功夫也好,不然点子就不会和我们这么客气了。要是能不让他近我们三十丈就能警觉,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经过他这么一分析,大家心里又有了一点底气,李刚说的对,轻功好不见得什么武功都好,就像李刚自己在会友镖局中少见的聪明细致,但是功夫身手可就很一般了。
      “三十丈……”张德茂头疼起来,那也是一个不小的范围了,从这里去扬州,直一些的官道已经不多,大多数都是像长松岭驿道那样曲曲折折的土路,一路上不知拐多少个弯,三十丈都视野开阔的地方没几处。
      众人全都噤声,眼望带头的张德茂,然而张德茂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道:“大伙只有小心些了,都回去收拾行李,趁着天亮多赶些路吧。”
      镖师们也只得答应下来,回房整理物品,张德茂刚回房片刻,房门一开,趟子手陈二探进头来,道:“镖头,东屋田少爷叫你过去一下,有事商量。”
      张德茂有些不耐烦,心道:这关口,又有什么事非得要我过去了?但他却不愿意得罪有钱人家的少爷,应了一声:“我马上到!”交代同屋的伙计帮他整理物品,自己整整衣服,进了东边秦清河的房间。
      他去了很久才回来,大伙都收拾好东西在院子里准备出发了,张元忍不住道:“镖头,听陈二说那少爷找你,有什么事去了这么久?
      “不过是害怕自个有危险,问我能不能保护他,他没见过这些,我着实哄了半天,所以耽搁了些时候。”张德茂语气一转:“我跟他保证,后面不会再有什么事,让他放心,张某不才,怎么也不会让咱会友镖局的名头坠了!”说罢高深莫测的微笑一下。
      大家面面相觑,李刚小心的道:“镖头,这里到扬州山高林密,点子又神出鬼没,很难保证不会再出事,镖头和少爷说声,定能保他人货平安也就够了。要保证不再出事,恐怕……”
      “想让点子没有机会出手也不难,我倒想出了一个主意。”张德茂下巴扬起,淡淡的道:“陆路山高林密,水路呢?”
      他见许多人露出思索的表情,心情大好,吩咐道:“张元,你去河边雇一艘船,咱们走水路。河面上无遮无挡,点子不大可能靠近我们三十丈不被发现。”
      李刚喜道:“对啊,在船上我们大家都集中在一起,压根不可能分开,点子就是轻功再好,也不可能偷袭了谁不被大伙发现的!即便给他乘船靠近也不妨,船上地方就那么大,他上了我们的船想走可就难了!镖头这个主意妙!”
      众镖师压抑了许久的脸上都露出笑容,走水路确实是不错的主意,天津也通水路,出镖之前大伙也好好考虑走水路还是走陆路的问题。水陆各有优缺点,陆路要住宿要喂马,费用高些;水路可以在船上睡,省钱又舒服,但是绕了远,走水路到扬州要比陆路慢上十天半月。因为身手好的几个镖师都不识水性,而且这趟镖镖青高达十六万两,没有省钱的必要,最终张德茂决定走陆路了。但那是当时的情况,现在什么也没有躲开这个难缠的点子更要紧。
      李刚说的没错,河面开阔,虽然不止有一艘船,但彼此都会留有安全距离,极少看见两船相距小于三十丈的时候,跟踪肯定没有陆路方便。退一步说,即便点子很狡猾,还是想办法跟来摸上他们的船,但是船上就那么点地方,难道会友镖局这么多人还发现不了吗?再退一步说,即便给点子找到机会动手,那也最多又放倒一个人,难道他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搜身不成?何况动了手之后他往什么地方跑?无论两边岸上还是前后的其他船上,中间都隔着毫无遮拦的河面,镖局的人又不是瞎子,一顿暗青子就能让他掉进河里喂了鱼。
      众人想到这都纷纷赞成,只有陈德还有些犹豫,他迟疑道:“可是,我们出镖的时候是预备走陆路,没有备镖船,就算现在要临时租一艘,花钱不说,我们一共二十七个人,六辆镖车两架马车,还有十几匹马,上哪去找一艘够我们用的大船?”
      张德茂颇为气派的一挥手,道:“已经被点子盯上,遮掩也没用。草镖就不要了,长松客栈的掌柜和我很熟,可以托他就地发卖,赔不了钱!从这里去扬州都通着水路,马匹和马车也不用了,只是我们二十几个人,寻一艘大点的渡船就够了,应该不难办!”
      大家齐声答应,看他的目光多了一点敬畏,这就是老江湖的长处,随处都有认识人,换了霍怀玉这种初出道的菜鸟,草镖和车马只能扔了,肯定找不着人替他慢慢卖。并且霍怀玉怕也想不到临时改走水路的主意。
      张德茂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目光中的敬意,隐瞒了坐船走实际上是客镖家少爷和他提出来的,更不知道是田凡专门设计了坑他用的。
      被他们放弃的东西自然不必搜了,这就减少了一大半的工作量,剩下都是人随身带着的一点东西,况且船上他们还怎么个四散跑法?如今就剩下支开霍怀玉这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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