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长华听剑，拨雪寻春（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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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云峰是叶姜的居处。
从眺云峰回来，叶姜姜先带两名少年去了为他们安排的新居。
“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沁云殿不大，但住我们三个足够了，时晏住西边的这间，阿开住东边这间，我在北边这间。”
“南边这间是伙房，届时若是你们吃不惯眺云峰的饭食，也可以回来吃。”
“好，好。”百里云开高兴地拍手，“师父，最好吃……”
叶姜姜额上划过黑线，揉揉他的脑袋纠正，“是师父做的饭最好吃。”
百里云开闻言，捏着自己的小脸憨笑。
叶姜姜好笑地看着他，顿了一顿，余光瞥向落在最后的时晏。
少年低着头，紧绷着唇角，半垂着的羽睫遮了眼中的神色，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从练武台到沁云峰这一路，时晏就未曾开口说一句话，若是从前，叶姜姜估计会追着他问“怎么了”？，可是这一回，她也没有主动同他说话。
伙房中蒸汽氤氲，香味溢出，已然备好餐食，叶姜姜从时晏身上收回视线，率先走进屋内。
桌上摆着的蛤蜊、扇贝蒸到恰到好处，鲜香四溢，是她回来前提前安排好的。
海鲜类是补锌良品，给厌食的时晏吃再合适不过，正巧长华东南方临海，得这些吃食也容易。
一顿饭吃的静悄悄的，小半个时辰过去，百里云开餍足地扒拉吃掉碗中最后的几粒米，打了一个饱嗝。
而时晏却依旧是刚坐下时的模样，垂着头，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捏着筷子，碗中的米几乎没动，米饭上躺着一只剥好的虾子。
那虾子是百里云开给他剥好的。
用饭时，叶姜姜剥了一只虾子放进百里云开的碗中，他大口吃完，却发现叶姜姜没有再给时晏剥，于是小手不熟练地剥好一只，送进时晏的碗里。
当然，时晏到最后也未看那虾子一眼。
见百里云开吃的差不多了，叶姜姜起身给他收拾碗筷，“吃饱了吗？”
“嗯！”阿开点头。
“吃饱了就早早回去休息吧，明日师伯要安排给你们测验灵根。”
“好。”百里云开从座上起身，挪脚正要走，见时晏不动，又顿住脚步，犹豫地看向叶姜姜。
“他还没吃饱，”叶姜姜道，“你先回去。”
“哦。”百里云开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迈着小步子离开。
房间中只剩叶姜姜与时晏二人。
叶姜姜收拾完，时晏还坐在原地，像个不会动弹的木头人，她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要往外走。
“姜姜。”眼看叶姜姜就要踏出房门，少年终于出声了。
叶姜姜闻声顿住脚，转过身，望向他。
少年已然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却仍然垂着头，双手垂在身侧，藏在袖中。
“有事么？”叶姜姜问。
少年似做了很大的努力，才用喑哑的嗓音开口：“你为什么不问我……阿开的事？”
叶姜姜直直地望着他，“我在等你自己解释。”
时晏沉默了，半响，才低声说：“可你在生气……我……”
叶姜姜并不否认，却十分有耐心，“你觉得我为什么生气，只是因为你那样对阿开吗？”
时晏再次沉默。
其实有一件事，在回长华的路上，叶姜姜追问过白泽许多次，那就是将时晏培养成怎样的一个人，才算是昆仑仙尊口中的“仙门正道”呢？
她觉得，现在时晏已经很乖了，那任务进度是不是已经算完成了一大半？
白泽当时白了她一眼，说：“蠢女人，你口中的时晏‘乖’，是建立在与他相处的那个人是你的基础上，那把你换成别人呢？”
叶姜姜没明白。
白泽又说：“如果你不在，时晏能与阿开正常相处吗？阿开对他而言已是较为熟悉的人，连阿开都不能与他正常沟通的话，那别人更不能了。”
白泽的话点醒了叶姜姜，她一直忽视了一点，即便时晏没有初见他时那般执拗和极端了，可他还是太“独”了。
起初在宋家庄时，他的情况还好了些，但自从被栓柱他们欺骗，他几乎就不愿再与旁人交流了。
他的自我封闭，像是一种自我保护，可是长此以往地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们……并不是真心想跟我一起……”时晏忽然出声。
想起那人说他不过是叶姜姜顺手捡回来的可怜虫，他不自觉又收紧了双拳。
他又怎会不知，那几人变脸变得那样快，是因百里云开的身份。
百里云开是百里王族，他是凉州贱民，即便如此，他也不需要百里云开的施舍。
凌越早便与叶姜姜讲了事情的经过，当时的情况，她心中有大概的了解。
听时晏这样说，叶姜姜问他：“那几位长华师弟兴许的确是因着阿开的身份接纳你，他们有讨好阿开的嫌疑。但是阿开呢？他是不是真心对你好，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明知道阿开没有恶意，却还是对他口出恶言，让他‘滚开’，如此，时晏，你觉得你做的对吗？”
时晏红了眼眶，第一次抬起头，对上叶姜姜的视线：“可是我讨厌他！”
少年极力地忍着泪意，贝齿咬得下唇变了色，用尽全身的力气，说：“我讨厌你总是看着他！姜姜，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不喜欢他。”
说出这句话，时晏彻底耷拉下肩膀，像是一只知道自己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幼犬。
他终于把卑劣的想独占她的念头说出口了，姜姜大约会厌烦他吧。
他比不上百里云开，不会讨好人、不会讲话、没有好的家室，不讨人喜欢。
姜姜早该把他丢下，只留百里云开在身边就足够了。
他不能带给她什么，或许真的就像那些人说的那样，姜姜只是可怜他，他只是她的累赘……
时晏这样极端地想着，可是蓦地却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一瞬间，心中的不安全部都消散了，他的世界只剩下耳边她平缓而有节奏的呼吸，他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衣袖，怕她再忽然离开。
“时晏，即便有阿开，我也不会抛下你的。”
叶姜姜矮下身来，将少年揽进胸膛，轻轻说道。
她察觉到了他的不安，轻拍他的肩膀，“但是，没有人能单单只与谁在一起一辈子。”
叶姜姜理解时晏这种偏执的占有欲，非独生子女家庭的孩子多半都会有这样的心理。
半大的小孩子忽然得知自己有了弟弟妹妹，都会害怕爸爸妈妈从此不再喜欢自己。
时晏从前的经历让他极度缺乏安全感，他没有同龄的伙伴，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只有伯父伯母无尽的斥责打骂，村民们恶意的讥讽与侮辱。
正因如此，他才会像刺猬一样拒绝别人的靠近，害怕为数不多的温暖被夺走，害怕一次又一次被抛弃。
“你的一辈子还很长，身边应该有更多的朋友、伙伴、师兄弟、爱人……”叶姜姜直起腰，拇指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湿意，道，“同样，我也是，即便没有阿开，我身旁也会有其他人，因为人只要生活在这世上，就少不了与别人交往。”
少年眸中水光闪烁，抓着她的衣袖愈发紧了。
“那我，姜姜，我对你而言，同‘其他人’一样吗？”他吸了吸鼻子，轻声问她。
“时晏，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叶姜姜给予他肯定。
“我明白了。”时晏点点头，他放开她的衣袖，转而抓住她的手，一双黝黑稚嫩的凤眸认真地望着她，“姜姜，以后，我会试着接受阿开……还有其他的……朋友、伙伴。但是，只有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听着少年如同誓言一般的话，叶姜姜眯眼笑起来。
站起身，牵着他的手回到桌前，“好了，现在可以吃饭了吗？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时晏用筷子夹起碗中的虾肉填入口中，有些凉了，但也还好。
“姜姜，我也想吃你剥的虾子。”他还惦记着叶姜姜为百里云开剥的那只虾。
“好。”叶姜姜拿他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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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验灵根的场所是在昭华殿，今日到场的除却叶姜姜昨日见过的同门师兄凌渊，还有五位向来深居简出的长华长老，以及几位资质不错的长华弟子。
叶姜姜刚一落座，就遭了对面一位长老的白眼，“行事肆意，顽劣乖戾，岂担大任？随随便便的人都往长华带，传出去叫旁人还以为我长华仙门是什么地方。”
他说话虽未指名未道姓，但也未压音调，这话回荡在大殿中，明眼人皆知他说的是叶姜姜。
叶姜姜瞥了一眼这白胡子老头，认出这人便是长华的大长老，长夷道君。
此人古板严肃，平日里就对叶姜多有成见，此番她招收嫡传弟子，数他意见最大。
他这一开口，殿内氛围瞬时尴尬起来，他身侧的另一位长老见状，连忙轻咳一声，道：“叶姜虽年岁尚小，却也非不知分寸的女童，她选中的弟子，定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打圆场的这位是长华二长老，长辰道君，相比大长老看好凌渊，他却更加看好叶姜。
“师叔说的是。”凌渊适时出声，“凌越，将两位师侄带进来吧。”
“哼，我倒是要看看这黄毛丫头带来的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有几斤几两。”长夷道君不屑道。
臭老头！
叶姜姜坐在座上，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骂。
时晏和百里云开是何资质她能不晓得？
一个是三百年后仅凭一人之力颠覆十二州的反派BOSS，一个是长华未来掌门的头号人选。
等下测出他们二人的绝顶天资，她要打烂这臭老头的老脸。
看不起谁呢！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长华听剑，拨雪寻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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