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长华听剑，拨雪寻春（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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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云开进了小厨房，时晏瞥见他偷偷摸摸打开了长辰道君送来的酒坛也未多言，只是转头将视线落在叶姜姜身上。
“姜姜，我扶你去休息。”少年正值变声的年纪，声音却没有半分嘶哑难听，倒更像是夜色中如水的月华，沁着三分凉意，又携着五分缱绻温和。
叶姜姜酒意朦胧，闻声仰头迷蒙地朝他看去。
身侧的少年端静而立，微微颔首，头顶的月光照不及他的面容。
她望进他的眼底，只觉漆黑一片，似无底的不测之渊。
这是谁来着……醉意让叶姜姜的脑袋变得迟钝。
她拧紧眉头思索，寻思半晌，翘着尾音问出声：“时晏？”
“嗯……”身前人低应一声回应。
“哦。”熟悉的人声叫她彻底放下心来，她呆呆地点点头，站在原地踉跄。
“姜姜，你有些醉了，我送你回房。”时晏上前一步道。
眼前纤弱的身子，像隆冬夜风中的一朵铃兰，摇摇欲坠，好似不肖用力，她便会随风殒去。
可时晏知道，她其实是长华山最高处生长的白梅，独临风雪，亦坚韧不拔。
手心兀地传来温热，时晏身子一僵，低头就见身边之人牵起了他的左手。
“不回房，不回房……”叶姜姜一边低喃，一边牵着他走向院中的石阶，“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呀，要守岁的。守岁，不能睡觉……”
“我们老家里，在这天规矩多的很，我跟你说……”她絮絮又说些他听不甚明白的话。
“……”时晏没再出声，安静地随她走着，最终行至门前的石阶上坐下。
月光倾泻，他们相依而坐，宽大的袖子遮了他紧紧回握她的手。
手心愈发在这寒夜里发热、发烫，如同他胸腔中失了节奏跳动的心。
叶姜姜却好似有些不喜，挣扎着将手扯出来，不等时晏失落，却又拍上他的手背，捏起他的指节。
“你这臭小子，偷偷吃了什么，何时长得这么大了？”她歪头看着他，满眼映着星光，似感慨，似埋怨，“瞧这手，我都握不过来了。”
“我还记得，刚刚见着你的时候，你甚至都没有阿开高，如今，如今……”她抬手比了比两人差出不少高度的额头，撇撇嘴，难过道，“都比我高大半个脑袋了……”
时晏对上她朦胧的双眼，便知道，她这是彻底醉了。
醉酒的女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地开始念叨起来：“同人相处要有最基本的礼貌，你 ，前天历练，山下的徐婶婶送了你一袋枣糕，可有言谢？”
“道过谢了。”
“今日可有好好吃饭？若是太挑食，可长不高的。”
“好好吃过了。”
叶姜姜记忆好似有些错乱，问东问西，总问些不着边际的话。
时晏却不厌其烦，她问一句，他便答一句。
从前叶姜姜也很喜欢念叨，只是时晏长大后，她说的便少了许多。
“……”
“……”
夜静更阑，小厨房里传出清脆声响，是偷偷喝酒醉了的阿开不小心将桌上的瓷碗碰到了地上。
“唔，好困啊……”醉酒的女人困出了鼻音，揉了揉眉心，再撑不住沉重的眼皮。
“你睡一会儿，待到了子时，我再叫……”
时晏话音未落，便觉肩上一重，紧接着耳侧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他微微侧头，望见她安静的睡颜。
风月宁静，寂夜无声，这一刻，时晏心间的芽，迎着寥寥星辰，破土而出。
……
“咚——咚——咚——”
子时的钟声划过寂寂长夜，自山间庙宇传来。
这是旧岁之暮，亦是新年伊始。
山下幽州城今夜灯火未灭，仿佛都在等待这一刻。
第一朵烟花升起炸开，照亮了半边天际，也点亮时晏黝黑的眸光。
少年眸中升起不甚明显的欢喜：“姜姜！”
他转头想叫醒身旁沉睡的人儿，微微侧头，视线却落在她映着灯火的睡颜上，久久移不开目光。
心跳声盖过了爆竹声。
烟火绚烂，月色沉静，晚风吹得她发丝散乱。
那一瞬，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们二人，少年心中有什么，如同夜空的烟火一般炸开。
鬼使神差，时晏抬起手拨开挡在她面上的发丝，低头在她发顶落下虔诚的一吻。
就在这一刹那，一道凌冽的剑气破空而来。
即便时晏第一时间便有感知，可却还是躲闪不及，剑气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在如玉般的颊上留下一道细小的划痕。
血珠顷刻间如断了线的玉珠般自伤口滑落。
浓重的杀意漫延在不大的庭院，时晏朝院门口看去，只见那处站着一人，是凌渊。
他逆着月光而立，面色隐匿在黑暗里，目光自沉睡不醒的叶姜姜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时晏身上，眸中杀意不掩。
“出来。”他道，阴冷的声音堪比寒夜的冷风。
时晏迎上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却并未动作，而是转头看向身侧的叶姜姜。
见她仍旧睡得深沉，他抬臂拦腰将她抱起，不急不缓地向她房间走去。
怀中的人儿在他的臂弯中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时晏星眸微敛，还记得多年以前，他初初遇到她时，连追上她的脚步都算勉强……
将人送至榻上，时晏在床边站定，细心地掖好被角，见榻上之人仍旧睡得安稳，低低嘤哝一声翻了个身，他才收回视线，朝外走去。
院外，凌渊早已等候多时。
时晏踏出院子的一瞬，一股强劲罡气袭来，下一刻他便被掀翻出去，重重撞在门外的石山上。
凌渊这一掌灌了不少灵力，时晏没有躲闪，灵力单薄的身子硬吃下这一招，霎时，五脏肺腑仿佛都要被撕碎，铁锈味漫延。
他努力想要站起，可稍稍一动，大口的鲜血便从口中溢出，染红了身上蓝白相间的长华道袍。
不等他动作，远在十步开外的人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
凌渊不需使力，就轻松提着时晏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
凌渊眸光阴冷，此时此刻，他站在月下，没了半分白日里的光风霁月、芒寒色正，一双暗色的眸中酝酿着浓重的寒意和杀气。
“小子，收起你那叫人恶心的心思。你是什么身份，叶姜是何身份，你该清楚的很。”他俯身，凑近时晏耳畔，一字一句地提醒，“沟渎之蜣安敢觊觎天上明月？”
时晏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一双凤眸神色却仍旧不卑不亢，只是那点僵硬还是被凌渊敏锐地察觉。
凌渊冷嗤一声，不屑地松开抓在时晏领口的手，直起腰身，下最后通牒：“看在阿姜的面子上，我不杀你。只是……今夜之后，我不希望再在长华看到你。”
“咳……我不会走！”时晏忍着剧痛，撑着身后的假山石艰难起身。
他嗬嗬喘息着，佝偻着身子，却没有丝毫怯懦地对上凌渊的目光，语气愈发坚定：“我不会离开长华，更不会离开姜姜！”
听他这般说，凌渊并无意料中的暴怒，只是半晌，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似在嘲笑时晏的天真。
“时晏？”他敛了周身赤Luo的杀意，不紧不慢道，“若我没有记错，你好似是叫这个名字吧？阿姜为你取的？”
不等时晏作答，他便又道：“晏为晚、迟，寓意窳劣。阿姜也是，即便给阿猫阿狗起名字，也会起个‘来福’‘旺财’，怎么到了你这，便这般随便起来。”
“不过她自小便是这般，被师门宠着，随意惯了。”凌渊说着，淡淡瞥了时晏一眼，“你也无需往心里去。”
时晏神色不变，他知晓凌渊一改方才作风同他说这些的目的，不过是想离间他与姜姜之间的关系罢了。
见时晏不为所动，凌渊又道：“别不服气，我是在帮你。阿姜她……还不知道你的这般心思吧？”
时晏下意识收紧双拳，眸中染上警惕。
见时晏这副模样，凌渊满意地笑了：“如果你这心思叫阿姜知道了，你猜她会怎么样？”
他朝时晏逼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不过是一时心善捡了条狗带回来，不想狗却对她生了那般龌龊的心思。你猜她若是知晓 ，会不会亲自赶你走？”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长华听剑，拨雪寻春（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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