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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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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身一人的时候,她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杂事填满自己的思绪,让自己沉浸在忙碌的研究和订单中,激进地排斥自己作为女人的身份,争取作为人的中立。
但是她现在怀孕了,特里维亚感到自己身为女性的不争事实再一次被放大。
特里维亚比起之前的平和宁静,隐约觉得自己会为一点小事儿不顺心,比如客人没有按时到店拿魔药时,她牙痒痒地想用魔杖把他捅个对穿,又比如倒魔药的时候摔坏了一个水晶瓶时,她会莫名其妙地开始哭泣。
不止一次,她把自己做好的饭菜清理一新,又不止一次在半夜饿醒,却发现什么充饥的都没有,只能一边煮着牛肉汤,一边狠狠地凿着明天要用的蚂蝗汁。
偶尔,她也会怀疑自己独自度过孕期的选择是否正确。
特里维亚压抑着自己,避免想起他。
但他还是会猝不及防地闯进自己纷繁的思绪。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倒在后门昏迷不醒的狼狈,想起那时对彼此的警惕和提防,又想起在蜘蛛巷尾度过的艰难时光,想起那段日子他烧的每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想起他默默的照拂和尊重。
又或者,或者是他跪在冰冷的地上,请求她救他爱的女人,或者他沉沦情_欲的放纵和流露出的背德感,又或是他渴望得到自己的目光和怜惜,自己却漠然拒绝……
By Half-Blood Prince.
那行犀利的笔锋,又何尝不是在她青春少年时,就刻在了她的心里?
冷漠是我爱的伪装。
畏惧是我孤独的囚笼。
我将溺死在黑夜的潮水中。
明年的年中,孩子才会出生,她还要独自度过漫长的冬天,短暂的春天和炎热的夏天,以后,她还要度过无数个和女儿相伴的日月,无数个春夏秋冬,在日复一日的身为阿兹曼托斯的生活中,直到死去。
她又会不会后悔,后悔没有在年轻的时候勇敢地去爱一个人?后悔没有拥抱那个站在门口,脚边堆满了南瓜和各种食物,怀里抱着蟹爪兰的男巫?
特里维亚一看时间,都快到晚上十点了,她竟然没有早早地打烊,而是坐在胡桃木制的新柜台边胡思乱想了一个小时,手里的汤都没有喝完,早早冷掉了。
她吃力地站起身,腿都麻了。她穿的是冬天最厚的袍子,以前那些追求时尚和高品质服装的日子早就过去,特里维亚现在就喜欢踏踏实实的厚衣服。
这会让她有种被包裹的安全感。
特里维亚在战争期间瘦了很多,这也让她更早地显怀。她一挥魔杖,店里的灯就熄灭了,店外路灯的光反而透了进来。
她站在门前,打算用魔法把店门锁上。偶然间透过玻璃门,却看见不远处的黑暗中,那个黑色的身影,消瘦的,高大的。
西弗勒斯。
她贪婪地用目光描摹他的影子,好像……好像这样就能够拥抱他,占有他怀中唯一的位置和温暖。男巫从黑夜中走出来,路灯柔和的光洒在他身上时,他的黑斗篷好像也落上了金光。
他看上去很疲惫却不潦倒,且很专注,很专注地和特里维亚对视,好像过了很久——
斯内普发现自己在偷看他了!发现了这一点的特里维亚像受惊的护树罗锅,下一秒就要躲进枝繁叶茂的大树中遮蔽自己。
“特里维亚!”他大步走上前,甩开了一身柔和的灯光,一把推开店门,在铃声中走进黑暗,握住她因想要逃避而颤抖的手。
“对不起,冒犯了。”
特里维亚甚至都来不及挣扎,就被拥进了一个带着寒气的怀抱,怔怔地,脸颊贴着他的胸骨。
他抱住了她……
第一次,斯内普终于敢于正视内心的渴望,突破了他给自己划定的界限,紧紧搂住了特里维亚。在不被她需要的日子里,他忙于莉莉的后事,担任霍格沃茨的教职,直面来自傲罗和威森加摩的审判——
莉莉还是最终回到了波特的祖坟,和众多波特夫人一样,葬在她们丈夫的身边,灵魂皈依在那片宁静的巫师村庄,只不过不再有年轻的小波特在那里长大了,也不再有父母发陪伴和宠爱。
他走了,葬下莉莉就离开了,作为最后一个为莉莉祭拜的朋友。斯内普是莉莉成为女巫后第一个认识的人,也是最后一个陪伴她的人……
前来缅怀波特夫妇的人络绎不绝,但他们不知道先前葬在这里的只有詹姆斯·波特和一只失去变形,化为原型的玩具嗅嗅,而现在葬在这里的是真正的波特夫妇。
斯内普走的时候,在坟墓里拿走了那只黑漆漆的嗅嗅玩偶。
可以说,如果没有阿不思·邓布利多的有力担保,他恐怕和其他食死徒一样,树倒猢狲散,过上颠沛流离抱头鼠窜的生活。
他过得不安稳,即使霍格沃茨护住了他,为他抵挡了疯狂报复的食死徒,却没有为他抵挡来自凤凰社的不信任的目光,斯内普在霍格沃茨依旧没有睡过一天踏实觉。
也许是为那群怎么都教不会的格兰芬多学生,那群把教室顶炸穿的废物,那群把最简单的药剂熬得发烂发臭的小巨怪……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材料和步骤都写得清清楚楚的了,还有人做不出来……
而她甚至都不需要看,不需要记,所有的都是信手拈来……
为什么会想起她……不该想起她的,他们不再有交集了。
在无数个批改完巨怪论文的夜里,他洗漱后躺在家养小精灵收拾得松软淡香的床上,拉上银灰色的帘子,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在身上,他会想起零碎的一些被冻醒的时候,想起蜷缩着夺走所有被子的雪色身影,想起她依偎在自己怀里取暖,沉沉睡去的夜晚,想起……
她。
只有她。
也只想拥抱她。
“我正在写信,等我一会好吗?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没有抬眼望向来人,那个疾步走带起的风,就知道是西弗勒斯·斯内普。老人在信纸上写下最后一个细细长长套着圈圈的字母,就用魔法封上了信,甚至还颇有闲情雅致地盖上火漆。
“我想着要和特里维亚·阿兹曼托斯小姐谈一谈,你们两个很熟悉吧。”邓布利多说道,他抬首朝斯内普点点头,“你需要来杯蜂蜜茶吗?詹尼刚刚送来的,还有红茶曲奇饼干,这是它最得意的点心之一。为什么不尝尝呢,西弗勒斯?”
邓布利多把瓷碟子上的一打杏仁曲奇向斯内普推了推,却没有收到斯内普的任何反应。他不是来吃点心的!
当斯内普听到那个名字时,有些僵硬。他好像很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平时他只敢在自己心中小心摩挲。自从邓布利多的信任托付后,斯内普就得知了伊丽莎白·阿兹曼托斯和卢修斯·马尔福令人难以启齿的丑闻,和妹妹特里维亚向凤凰社的“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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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角巷79号
阿兹曼托斯魔药店
特里维亚·阿兹曼托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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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布利多在信封的正面写下地址和名字,就慢条斯理地把信放在一边:“哦,给我送信的小家伙可能要晚点回来,你知道的,它们最近很忙——”
“我替你去。”
斯内普惊异于自己竟然说了这样的话,现在抿着唇一言不发。显然,他只是说错了话,并不是想为邓布利多跑腿,更不是想找理由去见她!!他根本没理由!
邓布利多狡黠地眨眨蓝色的眼睛:“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西弗勒斯。”他递出了信,被斯内普雷厉风行地抽走,妥善地收在袍子的内襟里。
“那你找我来什么事。”斯内普问。
“就是为了这件事儿啊。”邓布利多带着笑意抿了一口热乎乎的蜂蜜茶,这让他感到心里熨帖无比。他对两人的关系,实在是非常好奇。
一声短促的带着不耐烦的“Well!”,残留在空气,和他离开时旋起的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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