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追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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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白日，校场泱泱数百人，没人看清陆尘远是如何出的手，所有人都只见那武将说着说着话，忽然眼前一花，人就血溅三尺了。除了顾浔。
其时陆尘远自己并未携带兵刃，他杀人用的刀取自跟随在他身后的亲兵，那亲兵当时站在陆尘远的右后方，离得并不近。
那武将酒气冲天地上前挑衅时，陆尘远还不动声色地向左后方退了一让，这样一来，离右后方的亲兵就更远了。
他是以快捷无伦的速度过去抽刀，然后上前给了那武将快捷无伦的致命一击，再快捷无伦地后退还刀入鞘，最后还站回自己先前立足的位置。
这四步一气呵成，只在旁人眨眼的一瞬间。身法之快，有如闪电。
顾浔看的清清楚楚，所以更觉可怖。若将对面之人换做自己，那致命一击如毫无防备，也难以抵挡。
这少年的身手更远甚三年前！
顾浔蹙眉，一时将身后的温秀竹都忘了，直到察觉有人扯了他衣袖，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温秀竹惊魂甫定，回想刚才若非遇到顾浔，后果有多可怕，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原来，温秀竹竟是寻他而来的。
当时顾浔离家前，已经留给她一大笔钱，按理她应当此后富足安乐，衣食无忧。岂知她那泼皮老爹和几个兄弟贪得无厌，将她的钱财都霸占去了一大半还不知足，日日软索硬要，变着方儿的想要榨干她最后留给自己的一点防身钱。温秀竹对家人心如死灰，索性离家出走找顾浔。她本来未必能找到这里，却好巧不巧半途中打尖遇上了祝南卿，给她指明了江州。
温秀竹一心寻人，到江州竟还比一路行医加游山玩水的顾浔早了数日。她在江州满城的打听，顾浔容貌惹眼，还真给她在官府招募医官的地方问到了下落，便一路追到了这南安城来。
温秀竹哭诉道：“那些官兵说谎，我和那些女子都是城中掳来的，他们借盘查奸细之名，见不是本地户籍，便将我们带走，说是要带回军营详加审问……”
顾浔一听便明白了，南安乃边陲小镇，城中有外族不足为奇，那些士兵不敢侵犯当地百姓，却又色胆包天，就对这些外来女子下手，只能说死有余辜。”
顾浔心下颇有些为难，想对她说：“你来找我做什么？不知道这南安城马上便要打仗了么？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 但见温秀竹容色憔悴，想来一路吃了不少苦头，刚才又被吓得不轻，这话便说不出口。可是，该如何安置她？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绝不能与她扯上任何干系，否则自己死不足惜，若连累了她，于心何忍？
再一想，刚才出手，已然显露了武功，只怕稍后就会有人来盘查，更是烦恼。
正低头沉吟该如何是好，忽然一只手重重拍上他肩膀：“大夫！原来是你啊！”那声音热情中还带着惊喜，“我就说一个大夫怎么有那么好的身手！是你就不奇怪了！”
顾浔转头一看：“小满？”说话之人竟是三年前绑架他去治病的那对兄弟中，叫做小满的那个弟弟。那晚只道他已被深渊的杀手所害，却竟然没死。
小满开心地道：“太好了！大夫，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你！那晚之后，我们常谈论起你，只道此生无缘再见，想报答你都没有机会了，都好生遗憾……”
好在校场上此时因为那武将之死，将看热闹的人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陆尘远也早已离去，没人留意到他大呼小叫。
顾浔顿时换上一张笑脸，很熟稔地搭着小满肩膀，转了个方向，走开两步压低声音道：“不用遗憾！机会就在眼前！”
小满迷茫：“什么……什么机会？”
顾浔道：“你不是说要报答我么？看见我身后那个女孩子了吧？上个月我治死了她家里人，她不依不饶追着我到这里，你帮我把她请出城去，送她回家，就算还我这个人情，行不行？”一想温秀竹是自己离家出走的，她未必愿意回去，又道：“嗨，也不一定得送回家，不必你管她去哪，只要不跟着我就行了！不过要客气点，毕竟错在我，于心有愧！”
小满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眼里露出恐惧的神色：“大夫，你来南安城是做什么的？给将士们治病疗伤吗？”
顾浔尴尬，咳嗽一声，道：“上个月是意外……”
小满挠了挠头：“我还记得你那次也是误服了断肠草……”
顾浔连连咳嗽：“我是在学神农氏尝百草……你看，现在我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和你说话，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我医术不差，至少身中剧毒都救回来了！”
小满一双眼充满了狐疑，反复打量顾浔了好一会儿，才道：“嗯，你说的有道理！”
顾浔松了一口气。反正行迹已露，身负武功的事也藏不住，只求先安顿了温秀竹，胡说八道也顾不得了。得亏了祝南卿不在场，否则定会来一句：此人和你那宝贝大侄子可谓卧龙凤雏，不相上下！
小满点头：“好！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一边说，一边却拔腿往军营里走。
顾浔疑惑：“你去哪里？”
小满道：“我去拿银子啊！你治死了人，不要赔钱给人家么？也不知我那里够不够，不过没关系，不够的话，我可以去找将军……”
顾浔：……，不过，他正好借机跟温秀竹交代几句，也就没有阻止。
是夜，顾浔就留在了军营里，与十来位随军的医官一起，被安置在一顶帐篷中。
日间在校场上上演的那一出，已成了轰动一时的谈资，军医们睡前闲聊也正在谈论此事。
那个被杀武将名叫纪春，是主将庞骏手下的一员虎将。
一人说：“虽然纪春所犯之罪该死，但按规矩却轮不到陆将军来处置，他二话不说将人杀了，只怕庞帅会来找他麻烦……”
顾浔在江州听过程秉烛与文大人的对话，心想，以庞骏为人，只怕未必。
果然第二日，军营依旧风平浪静，倒是校场上操练后有执法军官再次三令五申不得违反军纪，尤其强调不得奸淫掳掠。
顾浔心想这位庞主帅能忍下这口气，倒是个识时务的人才。
陆尘远所闯之祸，士兵们不甚了解，庞骏自然是清楚不过。此人自有朝廷问罪，他只需静待命令即可，没必要这时候上赶着去送。庞骏不想步纪春后尘，说着说着话就血溅当场，虽然窝囊，倒是可以理解。
几日无话。顾浔在军中，同其它医官一道，白日里医治受伤或是染病的将士，夜间则需要轮流值守照料伤势严重的病患。
期间小满领着何叔找了个机会，悄悄来向他拜谢。原来何叔并不姓何，而是姓陆名和，因年纪大了，人称之为“和叔”。
和叔替陆尘远谢过了当年顾浔的救命之恩，言道：“先生大恩，将军本该亲自前来致谢，但眼下颇有不便，便由老朽代为出面，望先生不要怪罪。”
他没有明言为何不便，顾浔却了然。以陆尘远所犯之罪，朝廷一朝令下，是杀是剐甚至株连亲友都不稀奇，自然是少与旁人扯上联系的好。当即微微一笑，将此事揭过，转了个话题问起小满如何安置温秀竹一事。
小满闻言，顿时垮下了脸，不满道：“大夫，你这人不地道啊！居然撒谎骗我！那个姑娘都和我说了，她是你幼时的丫鬟，家里人都死光了，千里迢迢来投奔你！你却嫌她穷，怕她吃闲饭，非要赶她走……她说她不回去了，就在江州城安顿下来，你成亲了也没关系，她就想继续你当个丫鬟……”
顾浔顿感头大，却不便多说，只得先应了下来。
几天下来，顾浔已经将军营摸熟了，也知道了陆尘远军帐的所在，但是他没有轻举妄动。这期间，庞骏遣手下与百冲部交战，小胜几场，庞骏颇为满意，扬言要从江州请戏班子过来，在校场连唱三日，犒赏全军。
六月下旬，南疆迎来了雨季。与中原腹地的梅雨季节大不相同，南疆的雨季不但雨势颇大，而且一下便是昼夜不休，几日下来，旷野尽成泥泞沼泽，马蹄落地便深深没入泥里，双方都不约而同地整军休战。
然则清楚局势之人都知，现在与南疆的战事都是小打小闹，待雨季一结束，楚军便要来了。
朝廷迟迟没有命令传来，陆尘远的身份依旧还是此次南征的左前锋将军，驻军南安南门及城外边塞，而主帅庞骏的大本营却在南安北面，靠近江州。
顾浔算来，进入军营已十日有余，他始终没有机会接近陆尘远，不但没有机会，连他的消息、动向，也探不到半分，心中不免焦躁。朝廷消息滞后，主帅懦弱无能，若这段时间他媾连南疆各部，楚军一到，梁军便会两面受敌。
这晚，顾浔负责上半夜值守照料病患士兵，三更后，暴雨如注，他与负责下半夜的医官做了交接，撑了柄油纸伞自回营帐，路过军营校场时，看着刚刚搭好的戏台若有所思。
犒军的戏班原在几天前就来了，只因连日暴雨无法登台唱戏，所以日子一延再延。
暴雨早已浇灭了火把，只有营门远处的瞭望台下燃着一簇火光。
忽然，雨幕中反射出一道寒光，顾浔顿生警觉，凝神倾听，果然听见不远处营门栅栏外，有几道几乎被暴雨声所掩盖的细碎脚步，瞭望塔上值守士兵一无所知。
难道有人雨夜袭营？那几人身负武功，显然不是普通士兵，但寥寥几人又成得了什么事？莫非……
顾浔再次看了眼那戏台，飞身而上，藏身在一根粗木桩后，居高临下，静观其变。忽见自营房深处走来一人，手撑纸伞，也不见他如何纵跃，速度却极快，转眼已悄然出了军营，正是陆尘远！
紧接着寒光微闪，先前埋伏在外的那几道身影立即紧紧尾随其后。陆尘远却似浑然未觉，依旧执伞前行。
顾浔深知陆尘远修为之高，从不敢贸然行跟踪之事事，眼见今夜有人先当了这出头鸟，暗道一声机会难得！当即不动声色地远远地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追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