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合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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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连下了数日的雨终于停了，犒军的戏班如期开演。这在军营中实属难得的热闹，庞骏特许这几日将士们操练之余都去听戏。
顾浔昨夜值守，今日上午休息，然而一大早，就有人跑到到营房来找，却是小满。他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也不避其他人，开门见山道：“大夫，和叔想请你开个方子，快随我来！”他一边说，一边拉起顾浔就走，去的正是陆尘远营帐方向。
顾浔心下一凛，昨夜陆尘远果然认出我了吗？他当时没有对付我，却在今日白天让手下来请我去，意欲何为？虽然心下惴惴，但他却不打算逃走。顾浔做事不喜半途而废，他既认定陆尘远之“祸”有他一份责任，就不会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前罢手。
两处相距并不远，片刻即到。陆尘远目前还是左前锋将军，所居之处用栅栏围了一圈，里面有三顶营帐，其中一顶最大的，应是日常处理军务之所，正从里面传出将士交谈之声，却并非陆尘远。另外两处略小的，当是他与亲信起居所用。和叔等在门口，一见顾浔到了，便将他请入了其中一间略小的营帐。
顾浔心中砰砰直跳，猜想陆尘远必然是在里面等他。岂料门帘挑开，里面却空无一人，陆尘远并不再其间。
帐中陈设简单，与其他营房别无二致，唯独多出来一张供桌，桌上点着香烛，摆了供果，赫然供奉着四尊牌位。
顾浔凝目看去,只见最上方那尊，果不其然，供的是“先考陆公讳晔霖之灵位”，下方第二层，两尊牌位左右并立，左边那尊上写着“先长兄陆临绍之灵位”，右边那尊则写着“先次兄陆临渊之灵位”，在这两尊牌位的侧下方，还有一尊，供奉的竟是一女子，上书“先室陆氏临容之灵位”。
前面三个人，顾浔都知道是谁，这最后一个，莫名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陆临绍和陆临渊分别是陆烨霖的长子和次子，最后这位女子，从名字排辈上来看，和前两人颇像兄妹，但灵位上写的却是“先室”，可她若是陆临绍或是陆临渊的妻子，牌位当与他们并列，而不该排在下一层，若是妹妹，又为何冠上“先室”之名？
和叔请顾浔落座，寒暄了两句后便道：“大夫，我有个朋友，年纪与我差不多，前些日子突染重病，他人在城外乡下，这会儿已经不便走动，我寻思着先生医术高明，能不能由我代述症状，请先生开个方子？”
顾浔满心想的是陆尘远要为昨天的事找他麻烦，万想不到和叔是真的找他来看病的。当下自无异议，细听和叔说了病症，那人年纪已然不轻，壮年时从军，落下一身伤病，后久居南疆缺医少药，身体已是每况愈下，又在几日前不巧受了外伤，高热不退，引发伤寒，就此一病不起……
顾浔稍作思索，开了一张中规中矩的药方。并且向和叔言道：伤寒乃凶险之症，便是年轻体壮之人，若无医者精心救治也未必挺得过来，还是要为这病患直接延医来的妥当。
和叔当即客客气气谢了，并未多言。
接着两人便起身离帐，顾浔状似不经意地从矮榻的另一端向外走，看起来像是礼让和叔，自己多绕两步，实则余光迅速从那几尊牌位上扫过，看清了每一尊牌位下方的小字，立位人赫然写的都是“陆尘远”！
出得营帐，校场上此时正锣鼓喧天，唱到热闹处。顾浔驻足远远观望。他为人和气，医术高明，照顾伤患细致又有耐心，在军中时时日虽短，人缘却不错，有两个相识的士兵一见到他，便立即招呼他过来一起听戏，顾浔含笑应了。
一人道：“顾医官，你来得正好，阿九姑娘马上就要登场了！她可是江州城里的名角儿，等闲不容易请到……”
说话间，戏台上频频袅袅走出一位女子，身姿妙曼，巧笑嫣然，一个亮相，便引得台下一片喝彩。这位阿九姑娘唱的是旦角，确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女子，不但人长得美、唱腔也甜美，更难得的是举手投足间，动作优雅又不失利落，身轻如燕。顾浔向她凝目片刻，悄悄退下，沿校场转了个圈，却来到戏台幕后。
仓促搭成的后台垂着帷幔，有个小丑模样的人蹲守在门口，见顾浔驻足门口，忙堆起笑脸迎上：“这位爷，看戏在前边……”
顾浔却道：“不，我找你们老板。”
小丑挠了挠头道：“老板么，这会儿有点忙，您找他有事？”
顾浔道：“想问问，你们还缺不缺人手？”他说这话时，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小丑。
小丑收起笑容，反复打量其顾浔，一时吃不准，撩起帷幕一角，朝里边喊了一声：“当家的，有人找……”
里面立即有人应声出来，却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脚步虚浮，不似习武之人，见顾浔不做军官打扮，笑道：“这位官人，我都听见啦！您是拿我开心呐？看您在军营中也是应该有公职的人，怎会来我们这草台戏班子……”
顾浔笑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多找一份活计可以多挣一份工钱。”
老板打量着他，讪笑：“官人，我看您不像缺钱的人呐！”
顾浔凑近些，弯腰在他耳边低声道：“缺得紧！佛前的长明灯都要供不起啦！佛祖怪罪，死后菩提树下要受罚的！”
他说的是门内切口，不是深渊的人不会明白，老板顿时收起了一脸讪笑，还未开口，却听有人在戏台棚顶上幽幽地道：“你媳妇儿在江州城里等你呢！供个屁的佛，趁早给我滚蛋，少在这里碍手碍脚！”
顾浔仰头，笑得谄媚：“师兄，真是山不转水转，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老板一见上面的人开了口，立即识趣退下了。
祝南卿从棚顶一跃而下，冷冷道：“别师兄师兄的，跟你不熟！”
顾浔道：“咦？师兄，上个月你非要跟着我去我家里做客，可不是这么说的？”
祝南卿心道，真是六月债还得快。他这次任务颇为棘手，不能让顾浔知道。
“嗨，那怎么能一样？”祝南卿顿时换了副笑脸：“不瞒你说，师兄现下有正紧生意，就是怕你这人心肠太坏，见不得我好，万一非要横加干预……唉，师兄混口饭吃不容易，可不想下个月吃草……”
顾浔心想，果然深渊还是派了祝南卿来。然则，他亦不是陆尘远的对手，眼下不便详谈，只得笑道：“师兄也把我想得太坏了，真叫人伤心啊！怎么，就信不过我会帮你一回吗？”
祝南卿抽了抽嘴角不说话，顾浔笑笑，也不多说，就找了根台柱顺势斜倚着，双手抱臂望着祝南卿，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片刻，最终还是祝南卿败下阵来，一把将他拽进了后台里。
“你要先答应我，是来帮忙，而不是捣乱！”祝南卿道：“不然我们先打一架！”
顾浔怕答应得太痛快了反叫他怀疑，故作踌躇道：“你要先告诉我，对方是什么人？如果是好人，我可……”
祝南卿道：“好个屁啊！饭桶一只，只不过他身边有高手，动起来有点麻烦！”说着往大营北面使了个眼色。
顾浔颇为意外，大营北面是江州方向，那里的大人物首当其冲是这次南征的主帅庞骏。“你说的是庞骏……庞将军？”
祝南卿哂笑：“什么将军？不过是仗着祖荫世袭的爵位罢了。打仗根本不行，酒囊饭袋一个！”
顾浔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陆尘远，一切都好说，否则，合二人之力，也必定是一场极其残酷的厮杀，能否生还殊无把握。况且，在没弄清楚事实之前，顾浔并不想将他认定为该死之人。
“庞骏身边有高手？”顾浔问。
”嗯，有个武将，负责贴身保护他，身手颇为了的……这家伙怕死，到哪都带着他，除了睡觉！”
顾浔看他说的轻描淡写，完全不似有棘手难题的样子，问道：“看来师兄已有良策？”
祝南卿一脸高深莫测：“杀人么，只知道用武力取胜的，那叫傻子！你得用这里……”一边说，一边用手点了点脑袋，“后天晚上庞骏在中军设宴，请手下的将领们喝酒听戏，这家伙好酒又好色，到时候，我让阿九灌醉他……至于那武将么”，他说到这里，眼望顾浔，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笑容，“嘻嘻！他不喜女色，却只爱年轻俊俏的小倌……”
顾浔冷冷打断他道：“你想得美！”
祝南卿忙道：“啧！你看你想哪去了？那武官身手了得，我哪能让师弟去冒险？我的意思是，我扮作小倌，去把那武将迷住一时半会儿，庞骏那个饭桶，就有劳师弟了！”
“我不帮你杀人！”顾浔断然拒绝。他本以为祝南卿这次的目标陆尘远，所以想与他共商对策，却不想去动不相干的人。
祝南卿瞪眼斜睨他，无声控诉，仿佛在说：是你自己上赶着说要帮忙的，结果套出了我的计划却这也不肯，那也不肯！
顾浔转过了头，轻颤几下眼睫。一边是祝南卿，一边是个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只怕如程秉烛所说，此人若死了，朝廷再派一个人来，也不会比这更无能了！
祝南卿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对他的细微神情所表达出的内心活动了如指掌，见他这副神色便知有门，“这样吧……”他让了一步道：“庞骏那个废物，就交给阿九吧！只不过阿九擅长唱戏，武功不行，你从旁照料一下，别让她吃亏，这总可以吧？咦？你那是什么眼神？找打是不是？”祝南卿以眼神警告之：“你是小七，她是阿九，手心手背都是肉，懂了吗？”
顾浔从善点头：“懂了！”
祝南卿立即敲钉转角：“说好了便不能反悔！后日下午早做准备，还有，你这身量也太高了，必须用缩骨之术，待会儿你去看一下阿九，不能比她高！哪有丫鬟比主子还高的，这也太不识趣了！”
“丫鬟？！”顾浔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祝南卿翻了个白眼：“不然呢？庞骏跟人风流快活，要你一个大男人在旁边伺候吗？”
顾浔：……
祝南卿仿佛耐心告罄，炸毛道：“要么就滚回江州去，少在这里婆婆妈妈，要么，小倌还是丫鬟，你选一个！”
顾浔自己挖坑自己跳，只得硬着头皮道：“丫鬟吧！”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合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