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江小妃

2、Chapter1-2

　　桑青愣愣地向下看着那个在操场上打着篮球的男孩，一身白衣，拍着手上的篮球，然后向上跃起投篮落地，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像阳光一样暖暖地笑着与同伴击掌。
　　桑青心底浮现出那个在雨幕中带着淡淡忧伤的男孩儿，一个恍惚，摇摇头看着同桌，轻声问着：“他是谁？”抬起手指着那个男孩儿。
　　同桌眉眼含着浓浓的笑意，骄傲地转头看了一眼桑青，说道：“看吧，他就是我刚才说的传说中那个高材生，怎么样？名不虚传吧？真是帅哥，打篮球都这样帅，哎……”
　　桑青疑惑地看着同桌，问着：“怎么唉声叹气的？”
　　“一言难尽啊！”同桌看了一下手表，“糟了，我的报告还没完成呢！”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亲爱的，我先走了，别忘了把数学作业做好，我有题问你，走了。”
　　桑青抓住同桌的手臂，急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他叫什么呢？”
　　同桌一脸看着外星人的兴奋，很八卦的说着：“难不成，我们大才女喜欢上他了？”
　　桑青推了她一下，气恼道：“说什么呢？刚才是你说的，说到一半，也不说他叫什么？是不是，这学校里还有同桌大人不知道的事情啊？”桑青白皙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红晕，她紧忙调整着情绪，还不忘调侃着同桌，化用古代有名的“激将法”来转移她的咄咄逼人的像个x光一样透视的视线。
　　同桌扬起手作势想要打桑青的头，“说什么呢？他叫陆源迟，我还不知道，包括他住在哪，家里有什么人，小学在哪毕业，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诸如此类，我全知道，哼！你敢小看我试试看。”说着举起拳头吓唬着桑青。
　　桑青装作很委屈的样子眼眶噙着泪花小兽一样的望着她，嘴里求饶着：“同桌大人，不要动怒嘛，我这就整理数学答案，双手呈上。”
　　同桌看似很满意的点头，拍宠物般拍着桑青的头，说着：“乖。”对桑青抿嘴一笑，转身走了。
　　桑青看着她的背影“咯咯”地笑了，转过身看着操场上的那抹白，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桑青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口中轻声说着：“陆源迟……”
　　桑青回到班级坐在座位上，拿起手中的笔，看着桌子上的数学卷子，无意识的在演算纸上胡乱画着，待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桑青回过神来，从书桌里拿出下节课的书，余光瞥到演算纸上的字，紧忙把纸翻过来，看看左右两侧，轻轻呼出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心想着：还好没被人看到。
　　桑青用手背贴着有些发烫的脸颊，一阵恍惚，那张纸上满满写着“陆源迟“三个字，抬头看见同桌手拿着厚厚的书走进来，桑青忙把演算纸放进书包，笑盈盈地看着同桌朝着自己走来。
　　那天晚上桑青梦到了陆源迟，他仍旧穿着白色外套，在阳光下散发着有些刺眼的光晕，桑青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虽然看不到面孔，可是，桑青心里知道，感觉到，他就是陆源迟。
　　桑青感觉到心跳加快，手心冒汗，紧张的好像说不出来话，待她终于鼓足勇气上前迈一步的时候，他消失了，桑青猛地坐在床上，右手向前伸着，看着眼前熟悉的物品，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擦着额头的汗，恍然察觉，这是一场梦！
　　虽然没有看到陆源迟，可是这一场梦，也足够桑青回味几日了。慢慢地桑青变了，原本清晨几乎来的最早的人，现在要等到上课铃声响起，才背着书包，气喘吁吁地走进来，在老师跟同学们诧异的眼神下走到座位。原本下课后问题最多的桑青变得沉默起来，多数闲暇时间都在发呆，有时还会傻笑。放学后第一个冲出去，来到停放自行车的高高的柳树下坐在后车架上，不断地排查着什么。
　　渐渐地，班主任发现了桑青异乎寻常的举动，于是，在桑青再一次来晚的时候，几乎花费的一节课的时间开导或是询问关心桑青。
　　鉴于高考在即，桑青又是重点保护对象，处在花季雨季的桑青，她的举动很容易让老师误会，不过还好成绩没有落后，老师也只是旁敲侧击不能明问，怕学生有抵触心理。
　　后来，桑青用了几乎半个月的时间摸清了陆源迟的作息规律，每
　　天早上来得很晚，几乎是掐着点儿来，晚上放学走得很晚，大概在放学后半小时左右会出现在柳树下取走自行车。
　　于是，桑青也很晚来，很晚走，为得就是可以多看陆源迟一眼，几乎每天都要看见他，才能静下心来学习，桑青知道，每次见到陆源迟心里总是甜甜的像掉进了蜜糖里，如果有一日未见，便会觉得缺点什么，这一天的课听得都心不在焉。
　　清晨，看到他推着车似乎很悠闲地走到柳树下，停放在一排排自行车中间，桑青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可是有的时候，会看到他站在原地看着密密麻麻摆放紧凑的车位，找了很久都没有空位，于是就要费力地规整着想要空出间隙停放自己的自行车。
　　桑青甚至能感觉到他此时该是皱着眉头的，本以为第二天会来的晚些，为的是能有空位，不必天天如此去寻找空隙，可是桑青猜错了，陆源迟依旧踩着铃声来，挪车位。
　　再后来，桑青预先算好时间，每天清晨都会来早一点，至少早他一步，先把停放自行车的位置空出来，然后把自己的车放进去，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拍拍手，等着陆源迟来的时候会把车放在自己给他留的地方。
　　每次桑青与他在柳树下擦肩而过的时候，都会禁不住快速看他一眼，而后，走在前面，脸上挂着笑，然后跑到转弯处，偷偷看着陆源迟按照自己所想放在自己车旁边，每每这时，桑青便会自内而外的笑出来，像一朵纯白的栀子花，绽放在阳光下般淡雅地微笑。
　　可是如果有一天，晚上去取车回家，视线中没有那辆熟悉的自行车时，便会觉得胸口闷闷地，怅然若失的感觉萦绕在周身，仿佛精心打扮一番去参加舞会的灰姑娘没有被王子发现一样，可是，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最终被王子发现在舞池里起舞，可是，桑青低垂着头，盯着自行车，他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有桑青这个人吧？
　　人群中，桑青会不自觉地搜索着心底的那个男孩，目光追随着他，当他笑时，桑青也会扬起嘴角，他失落时，桑青会跟着失落板着脸，想着，他为什么会失落。
　　从未有过的感觉弥漫在桑青周围，那种有时甜蜜有时又略带酸涩情愫萦绕在心田，桑青知道自己生了病，那是世上最凄清最令人无法正视的病症，有着永远无法磨灭的后遗症，千转回眸，数年后，一不小心被重新翻出来，便会有淡淡的痛残留。
　　夜晚，夜空星辰璀璨，点缀着夜色茫茫，散发出晶莹的钻石般的光芒，一闪装饰着独倚栏杆之人的瞳孔，再闪柔和着希望明眸的亮丽。晚风吹过，拂动发丝，发丝缠绕双眸，双眸含笑仰望着夜空，映衬着头上的那一片天。
　　桑青的头发很长很黑也很柔顺，随风向后飘舞着，她背靠在阳台上的栏杆上仰着头望着夜空，白皙的脸上浅浅的挂着笑，她抬手抚弄着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脑海中闪现着今晚放学后的那段情景。
　　今晚，桑青像往常一样，在教室做数学题然后等到半小时过去，装好书，拿起书包向门外走去，来到停放自行车的柳树林。夏天的柳树上，不知道为什么会流出乳白色略有些透明的汁液，滴落在车座上，晚风把他们吹干，粘在上面很难擦掉，桑青从书包里拿出面巾纸，擦着车座。
　　桑青一面擦着，余光瞄着旁边陆源迟的车，想着，待会擦完再帮他擦一次，桑青狡黠一笑，露出贝齿，如是的想着。好不容易擦完自己车座上的东西，刚想再拿出一张纸，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桑青心下一惊，忙掏出钥匙，低身开着车锁，手指略有些紧张微微颤抖着，桑青咬着嘴唇，掩饰住面上的欣喜与紧张不安的心情。
　　陆源迟走到自行车前，低身很快打开了车锁，钥匙放进裤兜，抬起头侧身看了桑青一眼，随即踩上车支子，推着车子离去。
　　桑青奋力的开着车锁，心里低咒着：这破车锁，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个时候打不开了，真是急死了！额头渗出细汗，桑青用力的拉动车锁，钥匙拔出来又重新插进车锁，使劲的晃动着那没有一点解锁现象的车锁，余光发现陆源迟已经打开车锁，就要走了，桑青手上加大了气力，手指被钢锁弄得很疼有些麻，可是却依旧打不开车锁。
　　陆源迟听着身后那女孩打车锁的声音，脚步慢慢地停下来，他把自行车支在地上，转过头看着那个低着头努力开着车所得女孩，摇摇头，走到他身边，说着：“我来帮你。”
　　桑青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眸光中不知是惊喜多一些，还是欣喜多一点，他的声音很清爽也很干净，就像他的人。桑青愣愣地看着陆源迟，伸出手把钥匙递给他，嘴角很快的笑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开锁。好像有什么魔力般，他只是把钥匙插进锁孔，然后轻轻一扭，“啪”的一声清脆的细小声音响起，锁开了，陆源迟抬起身，把钥匙还给桑青，笑着说：“好了。”
　　桑青尴尬地抬起手摸着头发，小声说着：“呵呵，原来这么简单啊，我刚才开了好久。”
　　陆源迟手伸在那里，笑着说：“你好像每天都很晚啊？”
　　桑青接过车钥匙，疑惑地看着他。
　　陆源迟笑笑，指着桑青站着的位置，说：“几乎每天来都会看到这辆车，而且，你好像来的也很晚。”
　　桑青此刻真的很想大声的喊出来，跳着兴奋地尖叫着，他认识我的车，而且记得每天早晨都会见面！这个消息对于桑青毫无疑问比神州几号上天还要激动还要震惊。不过桑青掩饰住心内的狂喜，说着：“嗯，学习太忙。”桑青很想找出话匣子，与他进一步聊天，可是千言万语到嘴里就只剩下刚才说的那句话，很无奈，明明很开朗说话很多的桑青在陆源迟面前，竟然找不到话题，她心里懊悔着。
　　陆源迟重复着：“快高考了，确实很累。”他那一句话夹杂着很轻的叹息，他转身朝着车子走去。
　　桑青见他转身，忙考口说着：“谢谢你！”
　　“不用客气！”陆源迟推着车子向前走着，没有回头看着桑青。
　　桑青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躺在掌心的一串钥匙，眉眼含笑，感受着仿佛还带着他的余温的钥匙，抬头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白色的外套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越来越淡。
　　“小青？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在这里傻笑什么？”桑青的养母推开阳台的玻璃窗走到桑青面前，温柔的摸着她的头。
　　桑青笑着抱着养母，撒娇似的还她怀里蹭着，说着：“我在等妈妈给我唱摇篮曲啊！嘻嘻！”
　　桑妈妈手点着桑青的鼻尖，宠溺地说着：“我们小青都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对着妈妈撒娇？”
　　桑青看着妈妈，说：“小青长得再大也是妈妈的女儿，妈妈，我要听摇篮曲嘛！就唱一遍，一遍就好!”抬起手做着手势，竖起食指摆出个一得造型。
　　桑妈妈笑着摇摇头，无奈的说着：“这段日子，小青要保持好睡眠，快高考了，不要太累了，早点睡！”说着拉起桑青，朝着屋内走去。
　　桑青躺在弹簧床上，看着妈妈给她盖好被子，把灯调暗，温柔的看着桑青，说着：“现在闭上眼睛，妈妈要给你唱歌了，带着希望去睡。”她轻轻拍着桑青的脸颊，轻声唱着：“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爱你，妈妈喜欢你，一束玫瑰，一束百合，等你醒来，全都属于你。”声音轻柔透着浓浓的爱意，她俯身低头亲了桑青的额头，微笑着说：“晚安，乖女儿。”伸手关了床头的台灯，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黑暗中，躺在床上的人慢慢地呼吸均匀，进入梦乡，嘴角含笑，似乎做着一个懵懂的青春幻梦。
　　桑青很小的时候便有了记忆，记得三岁时那个早晨，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蓝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微风吹着，她站在凳子上，趴在窗前，看着楼下院长与楼下一对夫妻说话，她知道，住在这里的都是小孩子，而且是那种没有家人的小孩子，桑青知道，这里有很多孩子被领养出去，记得与自己一般大小的男孩子被领养出去，当时是自己与他一同被那对夫妻挑选，最后，他们选中了那个小男孩。
　　桑青当时没有其他的感觉，只是觉得，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小孩子没有了，要离自己而去了，好像没有人跟自己玩耍了，几天来，小小的胖胖的她坐在台阶上，手托着腮，看着前面的小朋友都在扯着手在玩着，自己也插不进去，小小的身子坐在那里，好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楼下的那个长的很漂亮的女人抬起头，看着趴在窗前的桑青，轻扯着身旁的男人，手指着桑青缩在的窗户。桑青发现，自己被发现了，急忙爬下凳子，不一会儿，院长带着他们两个人进来，那个女人蹲下身，满脸温柔地看着桑青，轻声问着小小的桑青，“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桑青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稚嫩的声音响起，她问：“那以后会有小朋友和我玩儿吗？”
　　那女人点点头，笑着点着桑青的鼻尖说：“当然会有小朋友啦，而且，会有好多小朋友陪你玩儿，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桑青伸出胖胖的小手拉着那女人的手指，笑着说着：“那我跟你走。”
　　一句话，小桑青有了家，有了爸爸，有了妈妈，有了小朋友陪她玩，妈妈从那天起，告诉她，“我们家宝贝从今天开始有名字了，就叫做桑青。”桑妈妈轻轻掐着小胖桑青粉嫩的脸蛋，问着：“我们家宝贝喜欢这个名字吗？”
　　小胖桑青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喜欢。”
　　“那我们家小桑青有了名字，对了，小桑青知道自己的生日吗？”
　　“就是可以吃甜甜的蛋糕的日子吗？”
　　“嗯。”
　　“我们那里的小朋友都是一起吃蛋糕的。”小桑青皱着小眉毛轻声回答着。
　　桑妈妈爱怜的摸着桑青的头发，说：“那我们家小桑青的生日就定在今天，好吗？六月三号，每年的六月三号都是我们小桑青的生日，好吗？”
　　小桑青睁着明亮的眸子笑着看着桑妈妈，开心的拍手跳起来，“太好了，桑青有名字了，也有生日了。”说着“啵”地在她脸上留下个口水印，叫着“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