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江小妃

8、Chapter3-2

　　桑青脸上布满红晕，看着下面笑着的水岩，感觉周围三个人眼冒花痴般神光，无奈走到桌前到了一杯水，“咕嘟”喝下去，刚想坐下，便听到熟悉的手机铃声，“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她先是一愣，随即站起来，拿出包里的手机，看着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然后按了通话键，“喂，你好。”
　　电话那头似乎顿了一下，然后熟悉的声音传到桑青耳朵里，“桑青，我在你楼下，快下来啊，看在昨天我帮过你的份上，拜托给我个台阶下啊。”随即嘟嘟声响起，桑青蹙眉，转头看着窗外，“悠然，帮我个忙……”
　　还没等她说完，悠然便拍拍手掌，对她说着：“青，这种事，我只替你做一次，下不为例。”嗔怒瞪了桑青一眼，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那天，桑青没有下去，亦没有接受水岩的玫瑰，她不像很多青春期的女孩子那样被人喜欢着会暗自沾沾自喜，其实，她想要的生活很简单，只是想跟着自己所喜欢的人一起去心里向往已久的地方。
　　然而水岩的热情没有因为这个早晨停息，他对于桑青的追求几乎像一场狂风暴雨，来势凶猛，每天一束鲜花，每晚一条短信，每餐必到，每到必笑，桑青感觉，他似乎很爱笑，仿佛世间一切在他眼里全是美好的，尽管这样的爱没有得到回应，甚至当事人仍旧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可是，水岩还是会每天想着法子，在她心情低落时，会充分发挥他幽默细胞，给她讲着那些个好笑的笑话，桑青喜欢去图书馆，他也偷偷跟去，然后装作偶然碰面，每次台词都层出不穷。
　　桑青每当闲暇便会去图书馆，一页页翻着藏书，记得仓央嘉措说过一句话，他说：“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纶，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轻轻靠在书架上，桑青把书贴到胸前，心想着，翻遍图书，不为扩充知识，只为感触他残存的气息。嘴角上扬，却又那样勉强，她慢慢闭上双眼，感受着午后寂静和淡淡的墨香。
　　水岩站在她身后，隔着书间空隙看着她的侧脸，阳光洒落，睫毛低垂剪出倒影印在白皙的脸颊上，好似想到什么，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睫毛微颤，水岩眸光中闪现一丝怜惜，随即他抿嘴，轻扯嘴角，脑海中浮现出她见到陆源迟时的眼神，有欣喜有紧张，可是渐渐地那抹挂在嘴角的笑消失了，留下满眼迷茫与沉痛，他知道，她喜欢陆源迟。水岩嘴角扯起自嘲般笑容，随即掩埋，他慢慢绕过书架，走到她身旁，“在想什么，这样入神？”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桑青吓了一跳，侧头看向他，压低了声音：“水岩！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神出鬼没啊？”
　　水岩双手摊开一脸无奈状，他从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递给她，“这个周六有空的话去看电影吧。”
　　桑青低头看着他手上的电影票，又看到他一脸期待，于是，叹了口气，说：“水岩……”
　　水岩忙打断她的话，“朋友之间看场电影总可以吧？”
　　桑青听了一愣，随即笑着说：“那好，到时候咱们再联系。”说完跟他摆摆手转身要走，水岩拉住她，扬眉问：“中午了，该吃饭了，悠然不在，你可以吃顿好的。”
　　桑青闻言无声哀嚎，皱着眉腹诽着徐悠然，想到今晨的那条夭折的裤子，咬咬牙，忍住腹内空空，硬声说着：“不吃了，减肥。”
　　水岩看着她，“你都不胖，这样不吃饭，你都不会饿的吗？”
　　桑青摸着肚子，摇头说：“不会，悠然说要坚持，不能偷吃东西，我包里还有一个苹果。”
　　其实，桑青不是特胖的那种女孩，只不过，为了某人硬要去减肥，不知为何，她总是不自觉的要跟夏馨儿比较，大概那个时候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心中把那个人当成假想敌，只不过，于夏馨儿，是真实的而非假想，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疯狂，让人很难理解。
　　北方天气变化无常，转眼间就变了天，水岩站在窗前，仰头望着昏暗的天空，忽而，一道闪光转瞬即逝，继而“轰隆隆”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小雨滴，愈渐愈大，没过多久，雨线出现，像一条条断了线的珍珠项链，滴落在水泥路上，风吹来，雨滴飘落在水岩面颊，他望着图书馆的方向，蓦地，心中有种莫名心慌，他转身对室友说：“哥们，我出去下，你把窗户关了，别让雨进来了。”说完，拿起书桌上的雨伞，跑了出去。
　　一路疾奔，很快就跑到图书馆门口，手中紧握着伞，雨滴顺着他俊逸的脸颊滴落，他眯着眼睛寻找着那个身影，逐个排查，很快，在人群中，他发现了她，她此时正缩着肩膀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水岩嘴角上扬，向着那个身影跑过去。
　　当桑青合上书时，正好听到雷鸣声，侧头望向窗外，看着雨滴瞬息滴落，心里默念着：这天气真是奇怪。把书放到书架上，取了包走出文学室，习惯性地寻找着心底所熟识的身影，她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忽而长叹一口气，遥遥头向图书馆外面走去。门口站着许多人，大多抱怨着天气多变，又没带伞具，也有闲聊着生活琐事的。桑青环抱着双肩低垂着头，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好久不曾触碰过雨滴，许久不曾在雨中漫步，感受着大自然雨露的滋润，她抬起头，伸出右手，接着雨滴，脸上浮起笑容。突然间，笑容微顿，随即又展颜笑开，目光锁定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仿佛时光倒转，让她回到那个雨天。
　　水岩站在桑青身后，仅有一人之隔，看着她像个孩子般伸出手接雨，脑海中浮现出小的时候认识的那个胖胖的小女孩，想到这，水岩笑出来，在雨夜的衬托下显得那样淡然平静，仿佛这个动作已然重复了许久。再一眼，她似发现了谁，一直侧头含笑望着一个方向，水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眸中的笑渐渐退却，他看到了，那个人是陆源迟。
　　桑青看着路源迟，周围的一切都成了透明，此时记忆如潮水般涌出，想到那雨身穿白衣雨中骑车的男孩，记起那个黑暗中柳树下开车锁的那个男孩，桑青心想着，如果他冒雨走，那么自己就要跟在后面，同他一起感受雨的张扬。
　　水岩站在桑青身后，面无表情，可是内心却疯狂地在喊着，他想用力摇醒她，告诉她：“明明知道他的心不在你这儿，为什么还要直看着他，一直跟在他身后！”可是，他没有动，一步也没动，他甚至没有勇气迈向前一步，他知道，自己的话没有任何说服力，她如此，他自己不也如此。于是水岩对自己说着，如果桑青回头，然后发现他，那么拼尽一切，他也会保护她，不再让她有黯然神伤的机会，然后，他要告诉她一个秘密，一个埋藏在心底18年的秘密。
　　可是终究，心底的秘密终究成了秘密，水岩看着那个女孩儿嘴角含笑举步上前走进雨幕。茫茫细雨中，陆源迟走在最前面，而后是桑青，最后是水岩，三个人各怀心思，走在同一个方向，却谁也没有回头，哪怕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