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花颂声》喵酱的胡须

19、第 19 章

　　婉儿万万没想到早晨起她被宣了口谕，今日她不必去紫宸殿，而是跟随天后前往含元殿，含元殿是正殿，大朝会基本都是在含元殿举行，而紫宸殿离含元殿还隔了一个宣政殿，可谓路途有些遥远，但坐在御撵上的人是不会觉得有多累。

　　婉儿没有被告知为什么突然去了含元殿，也没有被告知自己要干什么，只是跟在天后娘娘的玉撵边，直到天光大亮，婉儿才发现先他们一步进入的是皇帝的玉撵队伍，看来今天是真的有大事发生了，婉儿默默的在心底说着，含元殿她也是第一次来，巍峨的牌匾高大的殿柱，看起来比紫宸殿的更加有气势，婉儿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这样有气势的地方，你还是第一次来吧。”玉撵上的天后冷不丁的冒了一句，婉儿连忙回答。“是。”

　　“文武百官上朝走的就是那条道。”天后慵懒的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前方不远的一处汉白玉垒砌而成的步道，那里似乎已经站上了宫廷的內侍官们，他们分列两侧迎接着即将陆续走来的大臣们。

　　“哼....”婉儿隐约听见天后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冷哼声，那声音细小却带着非常刻意的不满。

　　婉儿不敢开腔，把头继续埋了下去。

　　“走吧”天后招呼了一声，御撵又行动起来，一列人进入了后殿大门。

　　今日上了大朝，理应不该有她什么事情了，在内廷她可以作为娘娘的私人书记官，可是在大朝会上，那是正式的场合，不会有她出场的分，承接这件差事的更是有固定的官职官员。婉儿熟读庙堂礼法，所以这点事情她还是知晓，将天后从御撵上搀扶下来后，穿着正式朝服的天后看起来更加的威严庄重，婉儿自始至终不敢抬头凝视，这可是大不敬。

　　“婉儿，等会去前厅准备，今日的书记由你来承担。”天后慢条斯理的声音穿透了婉儿的脑袋似的，她瞪大了眼睛，半响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自己书记？坐在前堂上，看着文武百官和皇帝陛下吗?天....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能顾跟随天后娘娘身边已经满足的她，对于这种工作完全没有任何的窥视。

　　天后见婉儿呆愣愣的，不由蹙紧了眉头，口吻严厉了许多“你在我身边也有时日了，书记的也好，怎么这点差事就怕成这样？”

　　“不...不是，微臣只是.....”婉儿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但是就是心上忐忑，她脑子里一团乱麻，受过娘亲教育的她，自然之道这是违背妇道的事情，牝鸡司晨她不是没有听过，可天后娘娘不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吗？从来不走寻常的路，她的强悍和坚定比有些男子都强上百倍，能更好的跟随她，那么自己也不能够完全的遵循礼法，如是想的婉儿心里没有厌恶，反而有那么一丝丝的悸动，娘亲曾经说过，寻常人家的女孩子是不能够上学堂识字的，现如今她能秉烛读书的机会，即是娘亲给的，也是天后娘娘给的。

　　“只是什么？”

　　“不，娘娘吩咐的，微臣自会鼎力承办。”婉儿行了一礼，这一回她用的是君臣之礼。

　　天后瞥了一眼婉儿，嘴角不经意的勾了勾，她越发的喜欢这个机敏的女孩，看来那场立场的教育让她成长了不少，不仅懂得了勇敢，也懂得了审时度势。“但愿她能帮着太平”天后心里默默的说着，婉儿在她的眼里离一个合适的陪伴还是差了一定的距离。

　　婉儿虽然嘴上平静，但是被带到书记处时，她还是感觉到了紧张，这里虽然是在龙椅的侧面，可是依旧能看清即将列队在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这样的阵仗她真的能接下吗？无论如何，她都要做好，娘说过，少说多做事。那么只要埋头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吧，她如是想，手提起桌案的毛笔时，还是抖下了一滴墨水，她凝视着那滴墨水片刻，正在想着如何应对时，一只手帕伸了过来，按在墨迹上擦走了，婉儿扭头看去，发现那是穿着大太监服饰的人，他难道就是王福盛吗？天皇身边的第一內侍宦官。

　　“多谢王公公。”婉儿些微的回了一礼，王福盛微微一笑没说话退到了一边。

　　朝堂之上，百官列队，接着天皇踩着龙靴上了龙床，一声声“天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喊声在大殿的上空不停的回荡。

　　婉儿深吸了一口气，提笔记下了今日朝会的日期。

　　“众爱卿平身。”天皇挥了挥手，他今日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竟然能够上朝处理政事，台下的一众公卿们看见皇帝身体好转好似松了一口气，一时间文物百官好像都活跃了起来。

　　太子左庶子拿着牙笏开始启奏今日的议事主题，婉儿一边听着一边记着，她的记忆力好到能够听下一大段话，一个字不落的记录下来。

　　整个朝会一直开了整整一个半的时辰，围绕的都是讨论对吐蕃到底发不发兵的事情，焦灼的气氛在朝堂之上飘荡，一时间君臣依旧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眼看时间拖下去不是什么办法，一个站在旁边为吭声的小官突然上前，举起牙笏说道，“天皇陛下，既然大非川之战损失惨重，可是在微臣看来，现在按兵不动固守成池也并非下策，本来连年干旱国库消耗巨大，民生在即，不易大举用兵。”

　　龙椅上的天皇听见这个破局的小官发了此言，不由的摸了摸自己已经不浓密的胡须，显然他心思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随即太子一派的一名小官也站了出来，言辞凿凿的阐述着本身西域四镇就隶属大唐，现如今丢弃四镇无非是怯战，这样只会让蛮夷更加猖狂，边塞老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失了四镇是小，毁了天朝上国的民义才是大。

　　于是朝堂上又开始吵闹起来，坐在龙椅上的天皇明显有些不耐烦的捏了一下眉头，头晕目眩的感觉又出来了，甚至有股腥甜从喉咙里冒出，惹的他干呕了几下，“够了，寡人召集你们来是议事的，不是来吵闹的。既然事情依旧争端不断，那近日即刻散朝，呈上奏书，隔日再议！”说着天皇便自顾自的站起来，拂袖而去，留下了一众面面相觑的大臣们，这时，王福盛的尖细嗓音响起\"散朝！\"

　　婉儿把最后记录好的卷起来后，抱着两卷卷轴就往后殿而去，等在门口的是掌事太监，一般都是把这些记录好的东西交给他们，他们自然会归类到档案处去，可今天不太一样，婉儿正要递出去的时候，就听见王福盛叫她的声音。

　　“大人，这可不行啊，大朝会的记录可是要先加盖印信的。”

　　“印信？啊对...”婉儿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在大朝会上的跟内廷接见不一样，可是印信她没有啊。

　　王福盛早知道婉儿在疑惑什么，一招手，一个小太监呈着一个装着印信的四方盒子走了过来，“大人，这就是印信了。”说着王福盛走了几步伸手欲引婉儿去什么地方。

　　婉儿会意的跟了过去了。

　　等到婉儿到了地方，她才知道自己被引到那里了，这才是真正的书记处，里面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官服的人，婉儿一看紧张起来，他不认识这些人，而自己也只是个小姑娘，在紫宸殿时，都是她一个完成的收录工作，现在看起来，这里还有好几个。

　　“大人，便是这里了，等加盖好印信后再给掌事太监。”王福盛轻车熟路的给婉儿介绍着，看起来好像很热心的样子。

　　婉儿微微颔首，“谢谢公公指点。”

　　“大人不必客气，这是老奴分内之事。”说完万福盛便走了，留下婉儿一个人站在门口。

　　婉儿有些紧张的往里看了看，她似乎好看见了里面有个老者，一下子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打招呼了，刚才应该去问清楚这些分别是什么人就好了，婉儿不由的后悔着。

　　却听见里面那个老头先开口说话了，“上官大人还站在门口做什么？”

　　婉儿一愣，她确定是在叫自己后才迈开了步子走了进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叫便做了一个揖，正欲想着要怎么开口是，老头摸了摸胡子，低头正翻看着一个书卷，“我与你的祖父本是同僚，曾经一起当过翰林学士。”

　　这出乎了婉儿的意料，原来这里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世了吗，这是天后娘娘早就安排好的？还是....

　　“罢了，现在我们共处一室，大人还是过来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吧。”老者招了招手。

　　婉儿这才走了过去，她扭头看了一眼这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那么一刹那，她以为这真的是她的爷爷，如果爷爷在世，也会这样站在她的身侧指点她吗？不，婉儿你不需要在了解了，已经死去的人就让他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