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陆之别》乐昂那多

4、意外的“反差瞬间”

　　陆氏大厦楼下，云筠刚到停车场坐进车里，就收到了云熙的信息。
　　【小姑姑，怎么样？陆家同意退婚了吗？】
　　云熙最近因为这件事，吃不好睡不好的，整个人都快消瘦了不少。
　　为了让云熙放心，云筠给她回了一个电话。
　　“小姑姑！”电话一接通，云熙就急不可耐地唤她。
　　“我已经见过陆明诚了，”云熙听得出来云熙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
　　“他……怎么……说？”
　　“他也不是很满意这场包办婚姻，所以让我给他三天时间，来搞定他家里人。”显然云筠不能把陆明诚的原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云熙听，不然云熙又该多想，吃不好睡不好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小姑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在云筠心理这件事已经有七成把握了，直觉告诉她，云熙和陆明诚的联姻成不了！
　　“我就知道小姑姑最厉害！最疼我了。”
　　云熙说话的语调高昂愉悦，即使隔着手机，未见其人，云筠也能想象得到云熙的表情。“你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吧，我听你爸妈说你最近吃不好睡不好的，他们都快担心死了。”
　　“都怪我最近只顾着自己难受，忽略了爸爸妈妈的感受。原以为陆明诚是个难说话的，没想到答应的却如此爽快，看来他也不像传闻中说的那么不通情达理啊。”
　　听云熙这么说陆明诚，她立刻想到陆明诚的傲慢无礼，不绅士，很难不令人印象深刻。
　　“熙儿，这是后悔了？”云筠故意逗云熙。
　　“小姑姑……”
　　“好了，不逗你了，我还有事，先挂了。”云筠怕自己再说下去会露馅，只能先提出挂电话。
　　云筠攥着手机深吸一口气，只想尽快远离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三天后的回复，她其实没抱多少期待，只盼着能尽早给焦虑不安的云熙一个交代。
　　只是刚启动车，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映入眼帘，这个人正是陆明诚。
　　云筠下意识将车熄火，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明诚。只见他往云筠右边停的车走去。
　　陆明诚刚拉车门，突然从车后走过来了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神色局促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约莫四十多岁，头发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紧紧贴在皮肤上。他手里攥着一个损坏的扳手，指关节泛白，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摩挲着衣角，语气带着难掩的惶恐，“陆总，实在对不起！刚才维修地下车库电路时，我不小心转身，手里的工具刮到了您的车……您放心，我愿意全额赔偿，就是我工资不高，能不能……能不能分期给您？”
　　云筠的眼睛顺着男人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迈巴赫的后面的车门把手上，赫然印着一道长长的刮痕，在黑色的车漆上显得格外刺眼。
　　这可是价值千万的豪车，这样一道刮痕，维修费用恐怕不是一个基层维修工人能轻易承担的。
　　云筠下意识地想，以陆明诚方才那副傲慢无礼的脾气，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换做任何一个身家显赫的老板，遇上这种事，恐怕早已勃然大怒，说不定还会让助理直接报警处理，或是让男人当场难堪。
　　可下一秒，陆明诚的反应却让她大跌眼镜。
　　他没有低头去细看车身上的刮痕，反而先将目光落在了男人的手上。
　　那是一双粗糙不堪的手，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指关节处还划着一道新鲜的伤口，暗红色的血珠正顺着皮肤往下渗，混着手上的油污，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陆明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却没有丝毫责备，反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手怎么弄的？”
　　男人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他会先问这个，连忙摆了摆手，语气更加惶恐：“不碍事不碍事，就是刚才拧螺丝时不小心被划破的，小伤口而已！陆总您还是看看车吧，这刮痕……”
　　“先处理伤口。”陆明诚打断了他的话，转头对匆匆赶来的助理吩咐道，“去车里拿医药箱过来，动作快点。”
　　助理应声而去，陆明诚这才低头，目光淡淡地扫过车身上的刮痕。
　　那道刮痕确实显眼，可他脸上没有丝毫怒气，只是淡淡道，“一点小划痕，不影响使用，不用赔偿。”
　　“啊？”男人彻底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总，这……这怎么行？您的车这么贵，维修肯定要花不少钱，我不能让您吃亏啊！”
　　“电路维修事关整个地下车库的安全，你们比谁都辛苦。”陆明诚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
　　“下次工作时注意安全，工具拿稳些，别再伤到手了。”
　　说话间，助理已经拿来了医药箱。
　　助理本打算帮忙处理的，没想到陆明诚竟亲自接过，然后示意男人伸手，“把手伸过来。”
　　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受伤的手。
　　陆明诚高大的身影微微前倾，与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的集团总裁判若两人。他的动作不算熟练，甚至带着几分笨拙，却格外认真——先用无菌棉签蘸了碘伏，轻轻擦拭着男人伤口周围的油污，生怕弄疼对方，动作放得极慢；接着又用镊子夹起无菌纱布，仔细地覆盖在伤口上，再用医用胶带固定好，每一个步骤都有条不紊。
　　地下车库的灯光洒下来，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线条。他的眉头微蹙，专注地看着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不耐烦，也没有丝毫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不小心刮花他豪车的基层工人，而是平等相待的朋友。
　　“谢谢陆总……谢谢陆总……”男人感动得声音都在发抖，眼眶泛红，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其他话来，只能一个劲地重复着道谢。
　　陆明诚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语气温和了几分：“辛苦了，剩下的活可以先交给其他同事，早点下班去医院再处理一下伤口，别感染了。”
　　“哎！哎！”男人连连点头，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转身时还不停地回头道谢。
　　陆明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车库入口，才转身对助理吩咐了一句，“联系4S店过来处理一下”，随后便弯腰上了车，全程没有再看一眼被刮花的车把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云筠怔怔地坐在车里，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震得她有些发懵。
　　办公室里那个对她傲慢无礼、冷若冰霜的男人，此刻竟会对一位素不相识的基层员工如此温和。他不仅没有追究刮车之责，反而先关心对方的伤口，还亲自为他包扎，言语间满是尊重与体恤。
　　这与“冷血无情”的传闻，与她方才亲身经历的傲慢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一定是做给别人看的。”云筠在心里这样强行说服自己，
　　“他是陆氏集团的总裁，自然要在员工面前装出体恤下属的样子，不过是为了稳定人心的手段罢了。”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悄悄否决了。
　　刚才的那一幕场景偏僻，周围什么也没有，根本没有媒体镜头，也没有公司的高层在场，他完全没必要演这一出。更何况，他包扎伤口时的专注与笨拙，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切，是装不出来的。
　　心底那丝对传闻的细微怀疑，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她第一次意识到，或许自己对陆明诚的认知，真的只是基于传闻和一面之缘的偏见。
　　云筠定了定神，不再多看，启动汽车快速离开。
　　只是方才那份纯粹的怒气，不知何时已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有困惑，有好奇，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个傲慢男人的重新审视。
　　她攥着方向盘的手指渐渐松开，心里默默想着：三天后的回复，或许……值得期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