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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拥抱 ...

  •   瞧着他大言不惭地写下这些话,秋萧曼感受不到男宠攀附的细腻和造作,反而令人有种被霸道和猖狂施压的窒息感。

      即便如此,她也不习惯和谁坐地这样近,更何况离月是这般独特地卖弄姿色…

      “不必了…”
      于是秋萧曼借着身体恢复的气力,主动往旁边挪了挪,直至两人中间又隔出一人的距离。

      瞧着她逃避的为难,离月也没勉强,只在地上又写。
      【水囊凉了给我】
      ^

      勉强过了一宿,秋萧曼没怎么睡,倒不是因为肚肠的疼痛,而是她压根不能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睡在个陌生人身边。

      虽说离月帮她逃出将府,又帮她热水囊,但这些都不足以让秋萧曼对他放下戒备。他的来历不明,又会这么多本领,没来由地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不安。

      反观离月倒是睡得不错,天都大亮了他才挪了挪身子,不情愿地苏醒,继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篝火已经灭得差不多,离月瞧了眼秋萧曼的黑眼圈,无奈落笑,起身走到山岩边朝远处探看。

      “走吧,翻跃这两座山怎么也得五六日。”秋萧曼起身时说,同时将包裹在身上捆牢。

      离月回身,仿佛有些犹豫,取了根木条在地上写。
      【老板此行往哪走】

      “颐中。”秋萧曼说,“算是抄近路。”

      【抄近路去雯桦】
      离月谨慎观察着秋萧曼的神情。

      “对。”她并没因此产生质疑,众所周知,除却武星城外,就属颐中去雯桦荣邸五关最近了。

      但颐中是去贞州大营的必经之路,那里常年都有明蔚的明军把守,也算是处险关要隘。

      明蔚府闹那一出,木良畴难免不怀疑秋萧曼的身份,届时恐怕会在颐中做手脚。只是既然选了这条路,秋萧曼没有退路。

      “走吧。”秋萧曼对离月道,却看他若有所思地仰头看天,不知在想什么。

      走过去拉了他一把,离月才回过神,边走边用暖水囊里的茶水漱了漱口,一不小心又扯痛脖子,“嘶”了一声。

      秋萧曼这才又将注意力转移回去,见他正捂着脖子,正色道:“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听见你还能发出声音。”

      离月目色一僵,瞬间低眉收敛气息。

      “仔细想想,只要口鼻尚在,气息声怎么都是有的。”秋萧曼稍显犹豫,“你疼成那样都不出一点声响,倒像是刻意压抑情绪。”

      离月紧闭唇,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秋萧曼的表情,生怕被她戳穿。

      瞧他安静地往她身边走,秋萧曼知道这是长期寄人篱下的谨慎,终于迸发出一丝怜悯,拍拍他肩头轻叹:“在我身边不必忍着。”

      说完她便转头走了,离月这才松了口气,快步跟上。

      一宿没睡的缘故,秋萧曼的体力明显不足,没走多远就得休息休息,可她却因此发现离月的体力好得出奇,也不知是昨夜睡得不错的缘故还是什么,这样陡峭的上山路对他来讲倒是轻而易举。

      秋萧曼喝了口水囊的水,里面的水不似昨日那么寒凉。
      因为离月一早就用篝火的余温温过,而后秋萧曼就一直背在厚披风里,所以温度也消散地慢了些。

      她重新整理好包袱,再起身时却看离月在不远的地方正把自己厚斗篷的下摆用铁铲割下来,这不免令她感到好奇。
      “在做什么?”

      离月抬头瞅她,用力扯下了最后一点粘连,捡了根小枯枝在地上柔软的泥沙处写。
      【碍事】

      瞧他下身单薄的袍子也被系起来,怎么都不像个扭捏的人。秋萧曼先前还以为他会是个拖油瓶,目下再看倒也可以做个帮手。

      也不知秋萧曼又是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离月收拾包袱的动作减缓,小心翼翼地猜她心思,同时在地上写。
      【老板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秋萧曼被打断沉思,仓促收回视线。

      离月眼又不瞎,冷笑似的勾勾嘴角,又写。
      【想入非非】

      这两日的相处,秋萧曼也逐渐了解他脾性,有那么点自恋又猖狂,还热情又敏感,自然也就有了些心理准备,对他这种无羞无臊的言论适应了些,遂直言:“确实长得好。”

      谁想她这么一说,离月反而出乎意料地显得不自然,将手上的包裹慢吞吞系完才又写。
      【喜欢就好】

      这四个字仿佛是认识离月以来,他第一次表现出这般心甘情愿的顺从。
      秋萧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走到他身边又细细去看地上的四个字,笑道:“我还以为你骨子里不会对谁屈服呢。”

      离月轻扯着嘴角,似笑非笑。
      【我不过是个宠儿】

      “宠儿我见过不少。”秋萧曼缓缓说,“你和他们都不同。”

      离月嘴角落下,反倒不显喜悦,攥着枯枝的手紧了紧,又写【他们什么样】

      “卑躬屈膝,曲意逢迎。”秋萧曼抬头看他,柔和的目色仿佛在仔细欣赏他那张绝无仅有的脸,“你却让我觉得有身无法摧毁的铮铮铁骨,即便逢场作戏,骨子里的傲慢也是无法改变的。”

      秋萧曼那双坚定的眸子坦然望着离月,不夹带一点私情。可近在咫尺的距离和她眼中一尘不染的洁净却让离月看地入了神。

      瞬间翻涌进他思绪的是极其复杂的感受,有熟悉,有悔恨,有思念甚至还有惋惜。

      他不记得因上一世的惨绝让他梦魇了多久,只记得每晚看到的都是秋萧曼那张覆满鲜血却依旧宁死不屈的脸。

      断壁残垣的瑰都中,她一人孤零零站在厚厚的尸山血海里,用最后一口气强撑着身边那面千疮百孔的秋字战旗不倒,用仇视的眼神,朝他举起那把他也熟悉的长枪。

      离月。
      不,应该说是明蔚,永远也忘不掉秋萧曼死的那一日。

      他从不知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竟比十几年前的那些次更令人悲痛欲绝,那不是令他成长的决心和坚持,而是令他不顾一切摧毁万物的狂怒和痛恨。

      眼睁睁瞧着她瘦削的身子如大厦倾倒硬生生扑进血河,明蔚带着绝望的愤怒抱着那具冰冷的身子太久太久,他甚至想用自己的体温将她重新捂热,但她一动不动,死得那样不甘,两只手始终紧紧攥着拳,仿佛被他抱着都是一种屈辱。

      明蔚不敢信,他不停暗示自己那是个梦。
      他要一命换一命,每杀一个人都在许愿让秋萧曼活过来,直到他杀回檀原京都,血洗王廷。

      那又如何呢?
      她再也醒不过来,一切都是真的。

      明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只知道他堕入黑暗的深渊,带着悲戚的绝望不断下落,直到这个世界都彻底支离破碎。

      他再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回到了雯桦骊沵河战役的一年前。

      那时候秋萧曼刚好休沐,去武星探望病重的秋世朝,也是那个时候她确定檀原要攻打雯桦的消息。
      为了扭转恶果甚至避过更可怕的灾难,明蔚想办法接近她。但他知道秋萧曼的防备心极强,明蔚才剁了自己的手指,只为记住上一世的痛彻心扉,更为消除她所有疑虑,留在她身边。

      这一切都只为用尽力气护她这一世平安。

      “你怎么哭了?”
      秋萧曼不明所以,脸上多了些忧色。

      离月立刻垂眸回避视线,咬紧牙低下头,可内心才掀起的巨大波澜却不是能瞬间平息的。他不敢伸手写字,因为他所回忆起的悲恸带动手臂都不受控制地颤抖。

      干脆将枯枝往地上一扔,他沉默地闭上眼,喘气声都跟着粗重起来。

      秋萧曼因他这反复无常的样子而不知所措,她也不知自己哪说的有问题,怎么夸他的话还能这种反应?
      她不会安慰人,更不知道一个男人哭了该怎么办,于是手足无措地站着看他。

      半晌,她想不出办法,仍然抬手去拍他肩膀。
      可谁知这个动作却仿佛让离月找到了归属,他竟然紧紧,紧紧将她拥进了怀里,令人始料不及。

      秋萧曼自是吓一跳,除了三岁以前大伯父和父亲这样抱过她,还没谁对她这般逾矩的。

      她下意识躲,但离月坚定地紧紧抱着她不动,稍加留意就能感受到他仍旧颤抖的身子仿佛带着极大的恐惧。
      也不知怎么一句话能勾出他这么大的委屈,秋萧曼觉得他把脑袋埋在自己脖间,没多久就感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下流直到变成一缕冰凉消失在脖颈间。

      再不近人情的秋萧曼也知道这仿佛是一个人的崩溃边缘,她不再推拒,反而妥协下来,拍拍他坚实的背以示安抚。

      “喂!”

      远处突然传来一男人的声音,离月瞬间射去的目光如刀,仿佛片刻间能要了那人的命。
      发现是公山贺和卫光正急急朝这边赶来,离月赶忙收回视线,迅速平复情绪松开了抱着秋萧曼的手。

      秋萧曼依旧茫然地瞧着他仍旧通红的眼,脸上勉强挤出来的笑容透着种摸不着头脑的局促。

      离月轻轻把秋萧曼脖间的几串泪痕沾了沾,又用袖子在脸上抹了道,摆出一副内疚的表情低下头。

      “你,你,你——”公山贺走近时气地话都说不利落了,“——你干什么呢?!”

      跟在后的卫光显然也带着种质疑的眼神审视离月。

      秋萧曼立刻朝两人摆摆手,“没事。”小心翼翼看了眼失落的离月,对公山贺说:“安慰安慰他。”

      说完,秋萧曼便走开了。
      公山贺和卫光互递了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正想安慰离月时,却发现他也走开了,那样子倒是种果断的拒绝。

      “这,怎么回事?”公山贺一脸问号。

      卫光虽然也不明白,但小声质疑:“老板把他从明府带出来了?”

      公山贺也被这话点醒,恍然:“怪不得老板延误了一日!”

      又看看朝不同方向走开的两人,卫光与公山贺心照不宣地互递了个眼神,谁都没再说什么。

      “你们两个怎么找来的?”秋萧曼突然发问,毕竟和他们约好的碰头地点是再往上的山头。

      “我们俩哪坐得住。”卫光说:“老板一直不来,我们俩想着顺这条路往下找找,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

      “确实发现了点什么——”公山贺补充。

      …
      秋萧曼被俩人说得仿佛做了亏心事似的,转移话题问:“上面好走吗?”

      “再走没多远就到山顶了,那有个小茅屋,能勉强过一晚。”卫光又答,却犹豫地看向旁边沉默的离月,追问:“老板怎么把他从明将府带出来的?”

      这也正是公山贺想问的,毕竟那日送离月走可是秋萧曼毅然决然做下的决定。

      秋萧曼满眼无奈:“我劫了他才逃出来。”

      劫了他???
      两人皆是一惊。

      公山贺急促问:“明蔚没派人来追?”

      秋萧曼摇头:“目下都没有。”

      公山贺和卫光显然也觉得这事蹊跷,互递了眼色表示心存疑虑。

      卫光却因着阴差阳错而添了些悦色:“倒也是好事,至少也帮离月脱离苦海了。”

      这句宽慰也让公山贺突然想到该如何安慰,他走到离月身边,肩膀撞了他肩头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明将府的饭票子不保了,才哭成那样?”

      离月可是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他甚至都没抬眼,也没有要写字的打算,只垂眸收拾包裹。

      公山贺轻嗤:“那明蔚有什么好的?还不是个脸都不敢露的匹夫?!”

      话毕,离月的心情仿佛更糟了。
      他没什么情绪地瞥了公山贺一眼,眼里流露出的鄙夷让公山贺觉得离月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你这样看我不是很礼貌…”公山贺突然正言,“至少我在安慰你。”

      谁知离月登时别开脸,厌弃地从他身边走开了。这样子躲苍蝇似的,颇为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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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这篇文前面节奏比较慢,发现的时候写了多一半了,整个框架就没有再改。 前面稍微修了下,后面没怎么改,不建议看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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