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绚烂瞬消散》小猫你好吗

22、chapter22

　　许思卿摸着刚换完药的伤口，放空地倒在沙发里，两腿跷在沙发扶手上，望着天花板兀自傻笑着。

　　笑了不知道多久，他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那把匕首，宛如珍宝一般地赏玩着。向学礼坐在他身旁的单人沙发里，对他这副德行投来鄙视的眼神。

　　他注意到这嘲讽的视线，举起刀刃仅小拇指长度的匕首：“我就知道她想吸引我的注意力，用这低于普通尺寸的匕首来捅我，明显就是留情了。”

　　听许思卿心花怒放的口吻，向学礼不禁替他回忆起昨夜拔刀的嚎叫：“你昨晚不是喊着痛死吗？说刀子刺到骨头，那女人下手真狠之类的胡话。”

　　“嗨，此一时彼一时嘛！痛觉大于知觉，让我有点混乱了。”许思卿看得很开，一点没觉得丢脸：“你说这千金小姐，怎么跟个市井流氓一般，捅刀子说来就来。”

　　向学礼视线落到那把匕首上，阴阳怪气地道：“方开景带出来的丫头，你该知道不会是个善茬。”

　　“挺好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挺般配的。”许思卿放下匕首，心满意足地说。

　　“你怕是痴人说梦吧？！那大户人家的千金，怎么可能。。。。。。”向学礼的喉咙哽了一下，音量渐渐低沉下来：“怎么可能跟你般配？”

　　许思卿心知他态度的转变是担心自己生气了：“礼学，这世道太乱了，哪里还有什么家世门第的区分？今日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明日说不准就流落街头了。”

　　“少帅！您看今天的报纸！”一个士兵急匆匆地冲进来，连招呼都忘记打了。他把手中的几份报纸摊在茶几上，每页的封面都是一样的：强抢民女许少帅，正义化身重千金。

　　许思卿拽起报纸快速扫了几眼，方才的怡然自得全然不见了，换上了平日里乖张暴戾的脸孔：“昨晚看在方开景的面子上，我顶多是教训她一下。没想到她还恩将仇报了！”

　　专心致志看报的向学礼，愁眉苦脸地抬起头看他：“还般配吗？”

　　许思卿将手中的报纸扔得满地都是，狠厉地瞄了一眼拿报纸的士兵：“全上海的报行都报道了？”

　　“是的。”士兵吓得低下脑袋，不敢抬头看发火的许思卿一眼。听完这话的许思卿，反倒冷静了许多，转头看向学礼：“既然我的臭名被她昭告天下，那我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了？”

　　贺知理在驾驶座开着车，副驾驶的重姿沉默地望向越来越偏僻的郊区。坐在后排的桃桃，红肿着一双眼睛，双手捏紧自己的衣角，坐立难安地低垂着脑袋。

　　随着眼前的环境愈来愈熟悉，桃桃看到了远处自家住的小平房。

　　“路太烂了，接下来只能自己走了。”贺知理停下了车子，看向一旁的重姿。

　　重姿拉开车门走了出去，与车里的贺知理对视一眼，贺知理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没有下车陪她。

　　桃桃心慌地打开了车门，紧随在她的身后，却始终找不到问候的话语。

　　三天的时间里，桃桃好似身处在无边的地狱中。重姿将她扔在贺府，虽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但她心无时时刻都悬着一根绷紧的弦。

　　背叛重姿这件事的报酬，仅仅只是五个大洋。桃桃的大脑嗡嗡作响，哭干的眼睛，已然挤不出一颗泪珠了。

　　当时是怎么鬼迷心窍了？这个时时待自己如亲人的大小姐，自己怎么就为了五块大洋，把自己的救命恩人出卖了？

　　她深一脚浅一脚，宛如鬼附身一般，麻木地跟在重姿的身后。大小姐走起路来的潇洒大步，总让她不得不小跑着追上去。

　　现在她没什么力气，眼见着与重姿的距离越拉越大。就在她大脑那根弦要崩坏的时候，一声熟悉而温和的问候，瞬间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过来。

　　“桃桃！你怎么回来了？”不远处的田埂里，走着一个瘦弱却肚子挺起的黄皮妇人。她腋下夹着厚重的木盆，两只手紧紧地扶着盆，大汗淋漓地往她们这边赶。

　　“娘！”桃桃抑制不住的心疼，越过重姿冲到黄皮妇人面前，一把夺过她怀里的木盆：“你这么大的肚子，就不要去河里洗衣服了。”

　　桃桃妈抹着不自觉流下的眼泪，上下打量着桃桃道：“大户人家就是好，我们家桃桃都养好了。”她伸出干枯厚茧的粗手，慈爱地摸着桃桃圆润的脸蛋。

　　“娘，我。。。。。。”桃桃不敢说出自己是被辞退的话，嗓音有了抽噎之意。她调整着情绪，露出笑容地往重姿那边看：“那是大小姐，对我很好。”

　　重姿循着桃桃的声音过来看，目光落到那大大挺起的肚子上一言不发。桃桃妈有点难堪地摸着肚子，有种想藏起来却藏不起来的羞耻：“八个月了。她爹一直想追个儿子，我们当女人的，也只得顺着。”

　　“娘！”桃桃瞪了母亲一眼，失落地看向黄土地：“我们先回去吧！趁着太阳好，我得把衣衫都晾起来。”

　　桃桃憋着一股气，脚步飞快地往低矮的平房那里冲。她是不希望看到重姿看到这样的自己，还有令自己丢脸的母亲。

　　“我们家桃桃很乖的，那时候还去村里念过两年小学，先生说她很聪明。”落在后面的桃桃妈，对着这位尊贵的客人，话到嘴边便是引以为傲的女儿。

　　重姿附和着她的骄傲，连连点头道：“桃桃确实很聪明。”桃桃妈听完这话，眼皮耷拉了下来，望着远处晒衣衫的桃桃道：“大小姐，桃桃是不是做错了事，惹您生气了？”

　　这做母亲的，好似对孩子有一颗玲珑心，许是早就看出了端倪。等桃桃走远了，才敢小声地问。

　　重姿沉默不语，桃桃妈心中了然：“她是不是手脚不干净，偷了大小姐的东西？”

　　“没有，她不会做这样的事。”重姿立即反驳，却见桃桃妈一副释然的表情：“我多怕，多怕这孩子学了她爹偷鸡摸狗的本事。”

　　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了桃桃家门口。一眼就能望进去的家徒四壁，简陋的床铺在屋内摆了两张，坏了一条腿的桌子，垫上了一块砖头块，整张桌子仍止不住在风口处摇摇晃晃，发出嘎吱嘎吱般的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