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台娇》姚小柒

13、走水

　　负责伺候卫璃沐浴的小宫女给了卫璃一条崭新的月事带。卫璃却将月事带绑到她的左侧大腿上。

　　为了能有理由不去太子寝殿侍寝，卫璃对自己下狠手，用簪子划破自己大腿，造成来了月事的假象。

　　皇族视月事为不详，萧霆山知道她来了月事，应该就不会召见她了。

　　整整半个时辰，卫璃都在等待。

　　等到戌时将过，太子妃身边的冬月姗姗来迟。

　　“卫宫人，实在抱歉，我问了我们东宫府上所有的宫婢，无人愿意前往太子殿下的书房告诉太子殿下你来月事这件事。你也知道的太子殿下阴晴不定，稍有差池便有丢掉性命之危。”

　　是卫璃料想过的最糟糕的结局，素来冷静的卫璃此刻心底也生出紧张慌乱的情绪。

　　“如今戌时将近，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赶快出发去到太子殿下的寝殿，你亲自将这事同太子殿下讲清楚。太子殿下如此看重你，定不会毫不讲理，做出出格的事的。”

　　卫璃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站起身，朝冬月道：“还请冬月姐姐带奴婢前往太子殿下的寝殿，晚了就来不及了。”

　　寝殿之中红烛摇曳，些许红纱绕过屋内房梁肆意垂落，偶有清风拂过，展现出摇曳迷离的姿态。

　　红色粉色相间的色调和着忽明忽暗的烛光很轻易便能令人意乱情迷。只是如今卫璃大腿处的伤痕令她的头脑清醒得很。

　　“姑娘请在此稍加等候，太子殿下应该很快就到了。”

　　冬月将卫璃安然送到太子寝殿，便领着随行的宫女退下，只留下卫璃一个人坐在红床之上等着萧霆山这个似恶魔一般的人。

　　卫璃的头脑飞速运转，双眼不停扫视眼前的景物，在思考任何能够解困的法子。

　　最终，她将视线落到那些烘托气氛的红烛上面。

　　虽是万分凶险，也只能是舍命赌上一把了。

　　萧霆山喝了壶酒助兴，推门进入寝殿的时候，身形摇晃，走不稳当。

　　他打了个酒嗝，跌跌撞撞朝卫璃走来，面上露出颇为猥琐的笑容。

　　“美人儿，等孤许久了吧，孤向你赔罪！”

　　萧霆山朝卫璃扑过来，卫璃却在此时站起身，避开萧霆山，将自己的身体朝着红烛的方向移动，然后躬身朝萧霆山请安。

　　“免礼，孤从不在乎这些虚礼，快些让孤抱一抱，孤快要等不及了。”

　　“奴婢向太子殿下赔罪。”

　　卫璃不急不缓地说着，眼波之中却是磨灭不去的柔情，这样的眼神让萧霆山更加按捺不住，只想将卫璃拥入怀中，一层一层将她身上的衣服褪去，露出他垂涎已久的……

　　“奴婢来了月事，恐怕会扫了太子殿下的兴。”

　　萧霆山上一瞬还垂涎卫璃的身子，此刻听到卫璃这样讲意料之中地变了脸色。卫璃见状却丝毫不慌，青葱般的手指勾魂儿似的轻轻拂过萧霆山的胸膛。

　　“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日理万机的，能够看得上奴婢，那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奴婢怎舍得今夜离太子殿下而去，奴婢想同太子殿下在一处，太子殿下莫要嫌弃奴婢才好。”

　　萧霆山本以为卫璃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犟种，没想到却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她的每一步举动都戳中萧霆山的心窝，着实让萧霆山心动得近乎疯狂。

　　“小美人儿，孤疼惜你都来不及，何来嫌弃你。”

　　说话间，萧霆山已经抱住卫璃，脏嘴正准备朝卫璃吻来，只见卫璃妖娆地随意移动了下身子，看上去像是配合萧霆山的动作。

　　萧霆山被撩拨得完全失控，微微躬身，准备去亲卫璃的嘴唇。

　　也正是这时，他的后腰撞上身后的烛台，蜡烛滚落，点燃了红绸，更点燃了萧霆山的裙摆。

　　萧霆山大惊失色，将储君的风度全然抛在脑后，口中发出杀猪般尖锐的嚎叫。

　　卫璃也装出惊恐万分的模样跑出寝殿，大喊着：“救命啊，走水啦，太子殿下被火伤了！”

　　一个几乎与黑色融为一体的金小五已经趴在萧霆山寝殿房顶的琉璃瓦上将近半个时辰，他本想着等到萧霆山想要对卫璃行事时，他装成偷袭萧霆山的刺客，转移萧霆山的注意。没想到还没等到他行动，卫璃已经为她自己解了围，而且还让萧霆山险些丢了性命。

　　不愧是萧屹川看中的女人，卫璃果然智勇双全，与一般女子不同，金小五在心中对卫璃敬佩得不得了，身子已经轻盈一跃，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之中。

　　“太子殿下，您可还好？”

　　杜云娇领着冬月等宫女赶到萧霆山寝殿的时候，萧霆山裙摆上的火已经被人用水扑灭，他的寝殿之中不少木制家具被烧毁，四周弥漫着浓烈的烧焦东西的烟味。

　　萧霆山斜着眼，怒不可遏地看着杜云娇，“是不是你命人在孤的寝殿添置了这么多红烛？”

　　“太子殿下息怒，您若要宠幸女人，您的寝殿从来都是点燃七七四十九只红烛，好让您……尽兴，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出过问题。”

　　“你的意思是孤怪罪你还怪罪错了？”

　　“臣妾不敢，臣妾这便将布置寝殿的宫人找来，加以责罚，以儆效尤。”

　　“加以责罚，以儆效尤，这么一句话就完了，那孤就白白烧伤了，卫璃她就白白受到惊吓了是不是？”

　　萧霆山个字本就高挑，此刻他双手掐腰站在杜云娇面前，那副居高临下的可恶模样实在讨厌至极。

　　与这样一个男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三年，这个外表光鲜的太子妃杜云娇日子过得甚是艰难。

　　卫璃站在萧霆山身后，对杜云娇露出抱歉的神色，希望能让杜云娇心里好受些。没想到一贯软弱的杜云娇虽然眼中含泪，却是挺直了腰板，直视她这个昏庸、蛮横又好色的夫君。

　　“那太子殿下意欲何为，难不成也让臣妾拿着红烛把自己烧伤了才行？太子殿下，你常常向顾大人学习治国之道，这心里面应该明白你能坐稳太子之位，不是因为你是陛下的独子，而是你迎娶的正妻是杜家的嫡女。”

　　说罢，杜云娇不留情面地转身离去。

　　杜云娇柔弱是真的，可她刚刚那番底气十足的话也是真的。萧霆山再胡作非为，那杜云娇撒气，也不敢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在公众的视野里，他还要装作与杜云娇夫妻和睦。

　　这一切都因为杜云娇她有一个强大的娘家作为她的后盾。

　　世家贵族杜家在大虞朝之前便是望族，家族之中封侯拜相，为官掌权者数不胜数。据说杜家鼎盛那些年，皇帝的一举一动都要靠杜家的脸色行事。

　　即便如今杜家比从前没落，可六部之中有三部都是杜家亲信，杜云娇的父亲杜连昇世袭镇北侯，官至骠骑将军，统领大虞北部三郡十六州的军事重地，共计三十万兵马，权力不可小觑。

　　若卫璃也有这样的家世背景，她早就将至今还逍遥法外的顾希晔绳之以法了。

　　“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您又受了伤，奴婢请您早些休息，快些养好身体好继续为陛下分忧，为百姓分忧。”

　　卫璃朝着萧霆山福了福身子，话中的含义是想要离开萧霆山的寝殿，也不知这隐晦的说法萧霆山能否理解。

　　“行了，你先回吧，好好一个晚上被折腾成这样，如今孤也实在没什么兴致。”

　　这可真是顺了卫璃的意，她险些表情失控，当着萧霆山的面露出笑来，赶忙快步走出地狱般的寝殿。

　　从萧霆山的住处走出来，卫璃便去找因为走水受了不少委屈的太子妃杜云娇。

　　杜云娇头发披散着，穿着寝衣坐在紫檀木椅上召见了卫璃。

　　卫璃朝杜云娇行了大礼，将头埋入双臂之间，诚恳道：“今夜，太子殿下受伤实在是意外，与太子妃没有半分关系，太子妃却因此受到太子殿下的苛责，奴婢见此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从太子殿下寝殿出来便赶忙来找您。就是想与您说声对不起。”

　　杜云娇面露微笑，瞧着和蔼慈善。

　　“这件事不怪你的，若你这样讲，那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本宫才是，如果不是本宫将你带出凤台宫，刚刚那个意外就不会发生，太子殿下不会受伤，你也不至受到惊吓。”

　　杜云娇将卫璃扶起来，朝冬月道：“你快带着卫宫人去歇息吧，时辰不早了，本宫也要睡了。”

　　冬月领了旨，将卫璃带去东宫一处独立的院落。卫璃看出这院落应是为了她新收拾出来的，只是对于一个宫女而言未免太过奢华。

　　“卫宫人是凤台宫那位的贴身侍女，自是与普通宫女不同，太子妃特意嘱咐奴婢要给你安排个舒适的地方住着。”

　　提起萧屹川，冬月的脸上泛起愁容，几经犹豫终于开口朝卫璃问道：“卫宫人，你在凤台宫伺候那位这段日子，可有听那位提起过太子妃，提起过两人的过往？”

　　提是从没提过，萧屹川与杜云娇不同寻常的关系卫璃全是靠着猜测得出的。

　　“公子他时常提起年少时在广福寺为僧的往事，除了他的师父，他都未曾告知奴婢他所相识之人的具体姓名，想来是怕他这样的处境会给那些人带来困境甚至灾难吧。”

　　卫璃这话在理，如今杜云娇是太子妃，就算从前与萧屹川有多深刻的情谊，如今也只能烂在肚子里，不可向外表露一点，否则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太子妃甚至杜家都有可能受到牵连。

　　“卫宫人说的是，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