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台娇》姚小柒

15、皇后寿宴

　　“不必了。今日多谢金……”

　　金小五好像不能被称为公子，称呼他为公公好像更不妥，卫璃在如何称呼金小五上卡了壳。

　　“卫姑娘不必谢我，我只是听从主子的命令做事。”

　　金小五若有所思，良久终于开口：“卫姑娘，主子在那个地方三年，也就让我们这些死士去保护过你一人。他甚至……”

　　企图重新夺取皇位这件事现在说出来为时尚早，金小五将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总之，他为你做的远比你认为的多得多。若没什么事，属下便告退了。”

　　卫璃将死蛇清理干净，心中想着金小五临走前说的话，过了许久终于在疲累与恐惧中睡去，梦里她还在凤台宫，正卖力做活，萧屹川懒散地躺在他的床上，一手拿着烟袋锅，一手拿着酒杯，用他一贯欠揍的神情瞧着卫璃。

　　“擦个地都慢腾腾的，还想向本公子学习杀人的本事。啧啧，门都没有。”

　　卫璃咬牙切齿，被可恶的梦气醒了。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没过多久，冬月便领着卫璃去到皇宫，为后日皇后寿宴做准备。

　　“秋红，你说那丫头应该已经死透了吧？”

　　周琼在秋红的服侍下更衣，用慵懒的语气问道。

　　寝殿门口候着，准备给周琼梳妆的严乔竖起耳朵终于听到周琼说什么死透了的话，心里猜测这是某人得罪了皇后，被皇后针对，必死无疑。

　　伴君如伴虎，周琼这位被皇帝扶正的皇后更是将阴晴不定展现到了极致，这几年死在她手中的宫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严乔低着头，攥着拳，掌心却泛起冷汗。

　　秋红心里有些打鼓，扑通跪到地上。

　　都怪她做事不够严谨，昨夜目送着拿蛇的宫女离开，她便将这事告知周琼，想要得到一手策划杀掉卫璃的功绩。周琼确实夸了秋红好筹谋，还要赏她金子。

　　秋红却万万没想到卯时都过了，东宫那边还没有人报丧。

　　“回皇后娘娘，昨夜我们将整整十五条毒蛇放到那丫头的屋门口，那屋子也不大……她不可能还活着的，许是东宫那边太忙碌，一时忘了禀告那丫头已死的事。”

　　“一个小丫头，死了就死了，崇宁宫这没必要过分关注。用毒蛇杀人……”

　　周琼冷笑，“亏你想得出这么麻烦的法子。”

　　卫璃跟着冬月入了皇宫，听着吩咐去做与一众刚入宫的小宫女做着清扫宫殿的活计。

　　半日下来，她未曾见到一个有些权势的主子，倒是几个势利的奴婢时常不怀好意瞧着她，她们嘀嘀咕咕好一会儿，终于将装满了宫女衣裳的两个大木盆放到卫璃面前。

　　“喂，擦完地，你把这两盆衣裳洗了。洛嫔娘娘说了皇后娘娘寿宴时，我们这些做宫女的也要穿得干净得体，免得失了身份，坏了规矩。”

　　没想到不到一月的功夫，洛溪已经升至嫔位了。

　　卫璃心里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也过了初入宫时的鲁莽年纪，她压制住所有的委屈和不甘，低声道：“奴婢省得了。”

　　“阿璃。”

　　冯喜领着两名宫女朝卫璃走来。

　　“你跟我来，清扫宫殿的事交给她们做。”

　　冯喜的语气清冷，目光凌厉地看着不久前欺负卫璃的宫女，直到卫璃放下手中活计与她一道离开。

　　“冯姑姑，您怎知道我被派到皇宫帮忙？”

　　“宫里面没有不透风的墙，昨天你那么能耐，今日怎就甘愿被那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欺负？”

　　冯喜在宫中二十余年，应该在东宫也有自己的势力，昨夜她险些被太子宠幸，太子寝殿失火，太子受伤这些事冯喜应该都知道了。

　　“姑姑言重了，不过是多帮她们做件事而已，她们近日来日夜操劳，也是着实疲累，洗几件衣服对于阿璃来说是举手之劳。”

　　想当年卫璃刚成为尚服局司衣的时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从不受一丁点的委屈。

　　如今刚过一年，她那些锋利的爪牙已经消磨得几乎半点不剩了。冯喜难掩对卫璃的怜惜，长叹一声。

　　“我带你去尚食局，与我一道清点、分配今日新到的水果。”

　　后日就是皇后寿宴，这两日应是尚食局最忙碌的日子。尚食局负责掌勺的大师傅们没日没夜研究寿宴当日给皇亲贵族和四品以上官员做的菜谱。剩下的宫人以及其他宫的宫婢便忙着各个桌水果、干果、酒水的配置。

　　“冯姑姑，阿璃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卫璃入宫的时候便被冯喜照拂，这几年一直将冯喜当做最亲近的长辈敬重，冯喜算得上是卫璃在皇宫最信任的人了。

　　“我听闻昔日西南部的土司曾向我们大虞进贡过些梵水，梵水是从特殊的矿石以及草药中提取的粉末以水溶解制成，其腐蚀性极强，可以溶解铁器和铜器。阿璃斗胆，想请您告知阿璃这梵水如今是被放到了何处？”

　　冯喜看着卫璃的眼神颇有深意，“阿璃这是想要帮那个人做事了？”

　　冯喜说的做事是摆脱束缚，争权夺势，卫璃是没想这么多的，她只是看着萧屹川每日每夜带着粗重的铁镣，脚踝处的伤常年不好，有些心疼罢了。

　　“他这人没什么报复心，对权力也没什么渴望，是不会再去做些忤逆陛下之事的。”

　　“我们这些做宫婢的，性命最是低微，也最切忌站队。阿璃你……”

　　不管怎样，在凤台宫自生自灭的那个人确实可怜了些，听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说这次皇后寿宴，皇上要让那人也参加，到时免不了要在众人面前数落甚至羞辱他。

　　“算了，梵水我去帮你寻，这两日你便安心在宫里做事，莫要生出事端。”

　　皇后身边的秋红未能用毒蛇杀了卫璃，萧霆山又被蜡烛烫伤，暂时没有再宠幸卫璃的意思。卫璃终于平安度过了这两日。

　　皇后寿宴当日，卫璃天未亮便起床，与一众宫女一起忙碌着，等到朝中四品以上的大臣几乎全都入座，卫璃终于得闲，去到一处僻静地，弯腰捶背，舒展身体。

　　“你说你这是图什么？”

　　萧屹川似笑非笑站在卫璃身后，在卫璃看来却是对她的嘲笑。

　　卫璃不服气地站直了身体，回应道：“图自己能多做点事，还能在这宫里面发挥些作用。”

　　“为了多做点事，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你啊！”

　　萧屹川放肆地走到卫璃面前，用手指点了点卫璃的脑门。

　　“我都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了。”

　　卫璃被萧屹川惹得怒火中烧，却在看到萧屹川那双被铁链束缚的脚时，再次生出怜悯之心。

　　“公子，你的脚踝……还好吧？”

　　萧屹川低头看了看自己花了半个时辰好好包扎过的脚踝，故意朝卫璃跺了跺脚。

　　“你看，好好的长在本公子的腿上。”

　　萧屹川的这张嘴说出的话真是不招人喜欢。卫璃抿了抿嘴唇，做了一番挣扎，终于将怀中的褐色药瓶交到萧屹川手上。

　　“这药瓶中的药水可以溶解一切铁器铜器，只需将药水涂抹到你的脚镣上，你就可以不受刑具的束缚了。”

　　萧屹川笑了笑，拧开药瓶盖子，竟直接将里面的梵水倒在青石路上。

　　“公子，你疯了吗，你知道冯……我淘来这点药水费了多大的力气！”

　　萧屹川贴着卫璃的耳边说：“本公子若想用梵水融了这副脚镣，三年前就让小五去做了。”

　　萧屹川如今在京城萧明津的掌控之下，若他用了卫璃给的药水，等不到明日，所有与萧屹川有关的人都得死。

　　见旁处有人走过，萧屹川其余的话不方便与卫璃细讲，转身拖着沉重的脚镣离去了。

　　脚镣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皇宫内一片祥和欢快的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是以他所到之处总能引起周围人的注目。

　　一个被废被囚的从前帝王再也没有任何威慑力，那些见到萧屹川的贵族与官员毫不避讳对萧屹川指指点点，说些不堪入耳的话，让人很想挥起拳头给他们这些嘴巴不干净的人揍一顿。

　　只是……

　　连萧屹川都无能为力，卫璃一个犯错被罚，几乎没什么翻身机会的宫女实在也做不了什么。

　　“哟，这不是凤台宫的卫璃吗！”

　　正准备回到宫宴现场，卫璃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洛溪刚刚被皇帝提升了位分，算得上是整个皇宫最得宠的女人，形式做派也是毫不掩饰的高调。她身着妃色绣着金色凤凰的华服，坐在妃位以上才能坐着的凤撵上，手中拿着镶嵌着蚌珠的团扇，悠悠然煽动着，展露出她一贯的妖娆姿态。

　　“奴婢给洛嫔娘娘请安。”

　　“所以，你怎么来皇宫这边了？”

　　卫璃有了上次的经验，始终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将所能展现出的恭敬顺从全都展现在洛溪面前。

　　“是皇后娘娘寿宴，宫中人手不够，太子妃娘娘暂时要奴婢来这边帮忙。”

　　洛溪昂着头，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让杜云娇那个懦弱的女人操持皇后娘娘的寿宴，实在是难为她了。昨夜太子寝殿失火，太子受伤，今儿早上太子妃来崇宁宫请安，提起这事太子妃情绪激动又犯了喘疾，被她那婢女冬月又送回东宫了，啧啧，怪可怜的。”

　　洛溪说了这一大段话，无非就是想告诉卫璃，那个给她机会，让她能重新回到宫里做事的靠山如今又回到了东宫，连皇后寿宴都参加不成，更别提想要提携卫璃，帮卫璃撑腰了。

　　“阿璃，我们两个是同年入宫，从前也是情同姐妹，本宫实在不忍心你在凤台宫被废帝摧残，恰巧本宫这里缺了个粗使宫女，皇后寿宴过后，你就到本宫这里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