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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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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要去日本的彭格列基地,他把赌注压在了那个看上去并不可靠的彭格列年轻的十代目身上,寄希望于他们能直接打到密鲁菲奥雷的BOSS白兰。
怎么听都觉得是个笑话。
但BOSS在大事上没做过错误的决定,所以我们听他的。也许这世界就是那么不可思议,谁知道。
罗马里奥和另一位直属与BOSS一起去日本。余下的留守。
两头都处在危险中,有人反对,说BOSS带的人太少,但并没有坚持。
其实明白,局势只能这样了。加百列涅不可能靠一家之力抗过密鲁菲奥雷,带更多的人走也许根本撑不到BOSS回来或者战事结束。
只是在挺着,挺着保留加百列涅这最后一块据点。
BOSS走的那天加百列涅又失去了一个直属。基地只剩了三个。
又一场战斗结束时把剩下的人都集中起来重新编队。
五千人的家族如今失去了一半的人手。
极少数活着离开了,BOSS同意他们为了各种各样可能是真的的理由离开家族,能不能躲过敌人的追击谁也不知道。
大多数留下了,然后死在战场上。每天后勤部的清理战场都能抬回许多加百列涅的成员,侥幸重伤着活下来的如果还有意识就大笑着报数自己杀了多少敌,死了的有平时关系好的冲过去一脚踢翻担架拎着死人或者大骂或者大笑‘你他X的终于也有这一天!’,眼泪不多,红着眼眶也要扯开嘴笑的猖狂。
意志还在。
必须战斗,必须守护,无论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同伴、为了自己。
后来有段时间整个意大利全面休战,听BOSS从日本传来的消息是密鲁菲奥雷准备和彭格列十代目来场比试,一局定胜负。
怎么听着像玩似的。
大屏幕前一时没人说话,然后通讯断了半天一起骂‘操’。
我们打了这么久,死了这么多人。
结果说‘不用打了,他俩来个决斗一切战斗就能有个着落。’你们直接坐家里等着死或者活就行。
开什么玩笑。
休战的时候通讯渐渐恢复,整个意大利战场一片萧条,手机在战争中是鸡肋,没人信任自家通讯器以外的东西,也没那个时间给你聊天。
休整的第二天瓦利安传来消息说那边的高层要去日本跟着挑大头。
意大利黑手党不会有组织比他们更任性了。
我们的BOSS也在日本,但没有人提派人过去。如果日本那边输了,意大利战场再次开打。
都知道,其实坚持不了了。
瓦利安的通讯提醒到了我,战争中万年关机的手机终于再次打开。给马可那边去了个电话,有人接听却没有声音。
挂断了给其他在瓦利安的兄弟打。
“马可搞了个小男生当媳妇,哈哈,笑死我了!哦,对了,马可死了。”
我X你X的,有这么说话的吗,手机差点直接摔出去。
“啊?电话接了没声?那就是马可的小媳妇吧,那小子闷着呢,打完了你得过来看看,他不说话你绝对看不到他人影,偏偏一天到晚都不说话。”
马可有媳妇了,这点可喜可贺,男女无所谓。
然后,啊,对了,马可死了。
卧槽,这是什么个说话方式。
那个总是笑的一脸傻气,其实关键时刻比谁都认真,也确实挺强的小子——如今也不小了,但一堆三十多岁的老爷们凑到一起总觉得只有他还像个孩子——死了。在一场不大不小的维护据点的战斗中,直接撞上敌方领头的,因为大意,直接被秒杀。
那时候以为那帮人是密鲁菲奥雷最强的六位守护者之一。
回头日本那边要玩过家家来场小决斗了,密鲁菲奥雷老大说‘对不起,那是假的,弱得很。’
马可死的冤。
“亚力克那小子也挂了,刚开战就发疯似的打,结果没对上当初强了他的那个叫太猿的呢,就被人围殴车轮战轮死了。”
真适合他的死法。
十几岁被人强,居然记了快二十年。
他真不是被人强出感情了?那个精神病。
“你直接说都谁死了吧。”
“太多了,你问还谁活着我能答上,哈哈。”
“知道了,你恶不恶心,笑得都打颤了。”
“他X的你那嗓子忽然沙哑的声音是话筒有问题?!”
“啊,就是话筒。”
当年还在学校老师说‘谁掉一滴眼泪,就脱光了去站校门’,我们一堆毛头小子在下面哄堂大笑。有什么可哭的,再苦再累,当男人,怎么能说掉眼泪就掉。
可有些事和那些为了变强吃的苦不一样。
我们扛了这么就的战争,最后真的就因为日本那帮小年轻在过家家里拿了胜绩,突兀的结束了。
消息传到意大利,BOSS的声音带着释然。
大显示屏前我们却无法做出反应。
其实只有几个人了,高层直属只剩下两个,我和对面的男人坐着看看大屏幕,对视一眼,然后都没什么表情的转开头去。
技术部和后勤部的部长愣过之后是欢呼。
我们笑不出来。
密鲁菲奥雷BOSS死了?他们最强的六个守护者死了?战争结束了——至少是不用畏惧那一盘散沙了?
怎么来的。
怎么会这么突然。
然后想问,真的结束了?
或者干脆问一句,直接一个过家家的决斗就能解决,我们这边扛了这么久,死了这么多人,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种胜利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应对。
不是喜悦,对于真的冲杀在前线的人来讲那不是喜悦。
告诉我们可以了,结束了,但跟我们的努力没什么关系。
说什么死去的同伴的脸在眼前一一浮现的话,太矫情。可绷着呼吸狠狠的搓自己的额头再睁眼看看空荡荡的会议室,会心冷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曾经的十一位战斗直属高层吵吵闹闹,技术部永远不满,后勤部永远畏畏缩缩,有时候医疗部的冲进来要求从后勤里分出去,反反复复总是没结果。
结束了,不用再这么惨烈的战斗下去了。
之前的战斗也是场笑话。
与密鲁菲奥雷的战斗来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
和另一位活下来的直属去集合战斗部的下属,沉默的看了他们半天,还是说不出‘行了,日本那边彭格列十代目把敌方BOSS和守护者都灭了,战争胜利了。’这种话。
“都收拾收拾,去剿灭密鲁菲奥雷余党。”
低气压。
BOSS、罗马里奥、另一位高层直属,都活着从日本回来了。
一场战争失去了两千多家族成员,训练场地时不时能看到仰着脖子冲天吼的精神病,新升上来的直属高层天天忙着训人,看到有发疯抽风的就上去一顿狠揍,揍零碎了扔给后勤医疗。过后还是有人顶着风找揍。
三个老直属彻底闲下来,有时候凑成一堆打打牌,战争刚结束的时候甚至连话都不多说,不定那句话就勾起不好的回忆。
渐渐好起来。
过了半年多加百列涅的重建也算差不多了,瓦利安那边的兄弟电话招呼,要聚聚。
于是过去。
原本要一个大包三张圆桌才装的下的人如今一张桌子都坐不满,没入座就大喊一声‘X的死的好啊终于有空位了’。
马可家那个传说中很内向的小媳妇也被拉了过来,入座时没看到他,险些一屁股坐到他身上。
“会疼的。”
干巴巴的声音,像几百年不说一句话,转头才看到小孩的样子,干干净净的一张脸,眼睛没什么神采,表情却很丰富。说会疼就真的脸皱成了一团,有点不满的样子。
挺适合马可的。
得留着这人给马可守寡才行,别看马可平时愣头愣脑好像什么时候都特好说话,其实对自己的东西护的不得了,当年在学校一个寝室的人瓜分了他母亲送来的饼干,结果陆陆续续被坑害了半年时间。
有个词叫什么来这,天然黑。
对,马可挺适合那词的。
他妈妈过世的时候晚上在床上挺了几个小时的尸,一屋子人不睡觉都瞄着,结果到后半夜忽然跳起来脱光了就往外跑。
寝室的人跟着跑出去,追到校门口马可自己停下了。
傻小子说‘不行,我憋不住,我得哭一下。’然后光着身子站在校门口就咬着牙掉眼泪,背连弯都没弯一下。
真傻,傻透了。
怎么会有人跟自己那么较真。
可那以后他就真的没再哭过。
虽然没听他讲过,但学校里各自的背景都知根知底,他那个联姻的小家族出来的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
说多了都没有用,人都死了,坟头也没留下一个,黑手党没什么纪念碑可言,聚到一块饭桌上挨个死人的名字骂过去就是纪念方式了。
走的回不来,留下的也没有跟着走的意思。
酒过三巡开始有人发疯“他妈的没好事,没好事就总有那个狗屁十代目掺和,这世界是不是就围着他们转所以咱们当龙套的才这么倒霉。”
喊完了就被群殴。
你才倒霉,你全家都倒霉。
谁是龙套,活着我们就是自己生活里的主角。
回到加百列涅时正碰到罗马里奥。
我说我喜欢这么个男人喜欢了二十年,说出来这话有人信吗,我自己都不信。
“什么时候再来个密鲁菲奥雷,好好的打一场。”笑着拍他的肩,恨不得直接拍死他“我不怕死。”
可活得满心憋屈不好受。
罗马里奥那张叔脸二十年不变,眼镜后惯常眯着的眼少了点弧度,直接扶着我找长椅坐下。
“要是哪天我忽然死了,肯定有遗憾。”
二十多年暗恋连句调戏的话都没说出口。
亲爹不死不活的赖在北意大利不肯回来,亲娘死的早,再追述没别的亲人了。
不结婚,不结婚的不少,真搞什么情情爱爱的也没几个,今天搂了这个女人,明天那女人过来找可能都认不出昨晚刚睡过。
“罗马里奥,不如跟我一起吧。”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准备说出来了。”
“……哈?”
“哈哈,年轻人。”
“老头子,我三十多了。”
“和我比。”
“答案呢。”
“有人自以为是暗恋的看了我快二十年,久得连BOSS都放弃斯夸罗了,我还能说什么。”
知道吗,我该开心的。可哈了一声仰靠在长椅上忽然觉得就该这样。
就该这样,除了我他没什么人可要了,我也没别的人可喜欢。
我们就该在一起,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就跟小时候我觉得我爸跟我妈理所当然的该是夫妻一样。
在自己的生活里就是主角,可我们的故事该到此为止。
停在这,以后在一起,然后跟着BOSS四处乱晃,出任务,打打杀杀,某天可能他死了可能我死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种继续只是时间的继续。
我们都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