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似懂freedom

1、翩翩

　　古韵乐声流淌，舞台上灯光朦胧幽暗，恰是最合适的氛围。光影下有一抹袅娜的身影，若隐若现。
　　台下人屏息以待，期待着表演的开始。音乐步入正曲，舞蹈却没有翩至。

　　顾声笙攥着欲垂的水袖，指尖蜷抵在一起，指节的颜色变得快和水袖的霜色合二为一。她抿着嘴唇，额间有汗珠滚落，眼底映出颤巍的慌乱。
　　任凭她怎么用力，她的腿脚像是钉在了台面上，挪不动一丝一毫。

　　台下议论声渐响，汗珠顺着白皙的皮肤滑进顾声笙的眼睛里，她不适得浑身一颤，眼泪止不住涌了出来。
　　顾声笙竭力挣扎……

　　顾声笙腰腹用力，直愣愣坐起身。

　　窗户没关，她的目光正好落到被风卷起的窗帘上，轻飘的样子像极了肆意的舞女，自由舞动。闷雷声和雨声合成了一首曲子，给舞女作伴。

　　而她呢？
　　无灯的暗色中，顾声笙垂眸。
　　不知何时，她葱白纤细的手指，掐住了自己的大腿。
　　用力，再用力。然而，只有微微的感觉，甚至说不上是疼。

　　她好像再也迈不上那方舞台了。

　　顾声笙无力地松了手，低垂着脑袋，发怔。泪腺似乎没了控制的把门，聚集、滴落、越来越多。
　　抱膝哭的姿态她做不到，就弓背，以极别扭的坐姿待着。
　　窗外雨声愈大，顾声笙压抑的喉咙发出呜咽，断断续续。

　　房门小心翼翼开了个缝，李阿姨往里头一看，冷不丁看到床上有个黑影，她吓了一个哆嗦。

　　李阿姨叩了叩门，声音微颤：“小姐，被吵醒了？”
　　顾声笙抽噎着，摇头：“做梦了。”
　　照进现实的梦，算不得噩梦。

　　“昨晚天色好好的，哪想得到半夜开始打雷下雨。”李阿姨一边说着，一边往窗户那边走，拉开窗帘去关窗户，懊恼道，“扫了些雨进来……”

　　没了风，窗帘消停下来，贴着窗侧呆立。
　　顾声笙瞧了一眼，又瞧一眼，透过窗帘看到了什么，眼眶一阵酸痛，视野模糊起来。

　　李阿姨来到床边，打开不晃眼的床头灯，皱眉：“小姐怎么哭了？”
　　说着话，她抽了纸巾给顾声笙擦眼泪。
　　顾声笙接过纸：“我…我自己来，现在…也就能干点这种事。”
　　一时间，李阿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说出口就是在戳痛处。

　　李阿姨是顾声笙的保姆，看着她长大，太清楚顾声笙有多爱跳舞。前不久才拿了纷耀杯的冠军，转眼人就躺在了床上。
　　李阿姨摸了摸顾声笙露在外面的胳膊，冰凉，轻声道：“还在半夜，小姐再睡会儿，被窝里暖和，快躺下。”
　　说着，李阿姨扶着顾声笙，帮她躺平稳，仔细盖好被子，从脖子到脚。

　　顾声笙闭上眼睛，声音变调，明明平静得不像话，却让人心中一寒：“我是废人了。”

　　都怪那一场车祸，飞来横祸啊。
　　“小姐，这不是你的错。”李阿姨红了眼眶，“医生说多做按摩和复健，能站起来的。”

　　站起来，听起来诱人又残忍。单单站起来不能去跳舞，顾声笙倒是更希望自己站不起来。
　　“我累了，阿姨。”

　　李阿姨抹了一把眼角，连忙应声，关了床头灯。

　　自那晚起，本来麻木的顾声笙，开始喜怒无常，拒绝检查，拒绝复健，拒绝见外人。
　　她把自己圈在房间里，坐在轮椅上看窗外的天空，一看就是半天。

　　即便如此，她还是能从手机里接收到来自外界的信息。
　　舞蹈新星陨落。
　　彭老师收了新徒。
　　顾氏独女成了残废。
　　苏氏疑想解除婚约。
　　……

　　越看顾声笙越暴躁，新星是她，彭老师本该收她为徒。
　　“残废”这个字眼刺着顾声笙敏感脆弱的神经。

　　苏御是她的未婚夫，她腿废了，他却越来越优秀……
　　“苏御要走了吗……”

　　“嘭”得一声，手机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顾声笙蜷缩在轮椅上，眼底失了光。
　　嗤笑一声，余音在空荡的房间里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