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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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杯酒起了个头，沈黎冬喝完之后，围在身边的怪物们争相把酒递给他，有不少怪物还现场献出自己的血肉给沈黎冬下酒。
大部分时间里，沈黎冬对生血生肉不感兴趣，所以这些都进了熊傲天的肚子，沈黎冬则随意挑了几碗酒喝，里世界的酒是用一种叫酒虫的虫子榨出来的，酒虫活的越久，味道越好。
这种虫子在最开始的时候存在感相当低，因为太小了，味道也很一般，当小点心的资格都没有，直到有个怪物闲着无聊抓了一堆把它们榨成了汁，放了一顿时间才想起来，再打开一闻一尝，顿时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才有了酒。
说来也很有趣，明明两个世界酿酒的方法不一样，结果不但取的名字一样，连味道也相差无几。
沈黎冬漫无边际地想着表里两个世界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伸手去接酒，那递酒的怪物却把酒往回收了收，沈黎冬定睛看去，在层层叠叠的怪物里锁定了目标，“汤莫？”
汤莫艰难地伸出一个头，“我有事找你……”
沈黎冬眉目一正，把汤莫拽了出来，再拉上柳十三，一路走到了黑树旁边，即使是这样的大节日，也没有怪物敢来这里。
沈黎冬直接拉着柳十三坐下，“怎么了？”
汤莫也连忙跟着盘腿坐下，有些紧张，“庞尊前一阵找过我。”
沈黎冬脑海里立刻勾勒出一个又丑又难吃的怪物形象，“他又想什么歪主意了？”
他们第一次交锋的时候，庞尊就馋上他了，带着小弟一起准备瓜分他，结果被沈黎冬反杀，丢了尾巴，之后的几次他也没能讨得了好，最后一次沈黎冬甚至都要把他的心脏挖出来了，结果被他逃了。那之后他就不敢在沈黎冬面前晃悠了。
后来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原十二区首领的身体被他吃到了，借着这个他成了新的首领，彼时沈黎冬也在十三区站稳了脚跟，庞尊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
沈黎冬本来想收拾掉他的，碰到虞刹之后就把他丢到脑后了，结果他倒是自己出来刷存在感了。
多上道的食物，自己送货上门来了。
“他想让我把你引出十三区……”
沈黎冬接着他的话往下说：“然后埋伏我？”
汤莫点了点头，就听着沈黎冬饶有兴味地问：“他许诺你什么？”
汤莫迟疑了一下才说：“你的半颗心。”
沈黎冬还没说什么，熊傲天就先暴躁了，大声宣告：“那是我的！”
柳十三也醉醺醺地举起手，“剩下那一半是我的！”
沈黎冬把他们都拍回去，“都老实点，”他言归正传，“他给的那么大方，你没动心？”
汤莫刚刚已经听得呆住了，飘飘乎乎地诚实回答，“动过，但我知道庞尊不会成功，而且我现在属于十三区，我不当叛徒的……你真的把心分给他们了？”
沈黎冬轻飘飘地点头，“是啊，一点不剩，你来晚了。”
汤莫皱着眉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心里乱糟糟的，干脆先撂过这一段，“你打算怎么做？”
沈黎冬快冬眠了，一时之间还不太好腾出手，他想了想，说，“将计就计，到时候让柳十三去收拾他。”
他说着晃了晃柳十三，“听见了没？”
柳十三震声，“保证完成任务！”然后又开始哼哼唧唧，“聊完了吧……聊完了就跟我回家，我的新故事可精彩了……唔唔唔……”
沈黎冬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块点心堵嘴，遗憾地说：“啧，可惜我不能亲手把庞尊抓回来加餐。”
为时三月的日照里，是怪物们最渴望血肉的时候，在明亮的圣洁的光里，把猎物撕咬切割开来，让他们袒露出漂亮的血肉纹理，简直是视觉的盛宴。
尤其庞尊还挺大只的，可以摆满一条街道，沈黎冬可以想象出那会是多热闹的场景。
他伸手往熊傲天肚子里掏了掏，摸出了一壶酒，闻起来相当不错，他挺满意这次的手气，把酒递给汤莫，对着他笑了笑，“喏，总而言之还是谢了，节日快乐。”
“……节日快乐。”
汤莫怔怔地看着他带着柳十三离开，脑海里还是那双流光溢彩的蛇瞳。
比太阳还耀眼……
想让它们永不熄灭。
*
破晓节持续了三天才结束，沈黎冬很有责任心地把自己负责的工作收尾好了后请了两个月的长假用来冬眠，彼时虞刹正在国外出差，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双方都没有太多的交流。
顺利请好假后，沈黎冬回家翻箱倒柜一通，把冬眠专用装备收拾了出来，去了一个十八线小城市，先用海量的食物把自己的肚子塞满了，然后入夜后在荒山野岭找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很合心意的山洞挖坑把自己埋了进去。
睡袋是他精挑细选很久了的，还放了一床又毛又蓬的毯子，窝进去的时候像是钻进了云里。
他舒服地叹息一声，闭上了双眼。
*
里世界的阳光好极了。
沈黎冬浑身犯着懒，闭着眼睛游到了三楼。
整个三楼堆着金山，阳光穿过透明的天窗照耀进来，满目都是金碧辉煌。
什么样的金制品都有，纯金的、金子混宝石的、王冠手镯臂钏耳环戒指琳琅满目，餐具瓶罐桌椅各类家具应有尽有，还有各种金币金叶子金麦穗以及各种奇形怪状没有加工的金块。
沈黎冬沿着他的金山一圈一圈地往上绕，手时不时拨弄一下，金器碰撞的声音让他相当沉醉，他慢悠悠地攀到了山顶，金色的大圆床里铺着厚厚的白色的毛毯，沈黎冬抱着金子躺进去，半个身子都陷进去了。
悬在空中的“太阳”格外青睐他，他这里的阳光更耀眼也更温暖。
他舒服地蜷缩起来，蛇尾抵着头，顷刻间就睡熟了。
沈黎冬一直都很喜欢冬眠。
还是人的时候，每当寒风裹着冬天的气息席卷而来，他就格外遗憾为什么人没有冬眠假期，冬天不就是应该窝在暖乎乎的房子里，痛快地睡大觉吗？
可是那时候，他既没有冬眠的假期，也没有温暖的房子。
反而变成了怪物之后，他却拥有了。
长长的，温暖的安眠像是躺在云上，闲适地飘来飘去，像是自成了一个小世界，没有任何情绪的干扰，只有一种脑袋空空的轻松，让他什么都不用去想。
像是一场漫长的疗愈，和死亡一样。
*
然而这一次不太安稳，载着他的云剧烈地晃了晃，猛地往下坠去。
沈黎冬刹那间就睁开了眼睛。
蛇瞳里溢出来的戾气吓得柳十三当场掉了几片叶子，他连忙搂起一堆金器往沈黎冬怀里塞，一口气也不停地说：“庞尊诓了我们他根本就没打算埋伏暗算你而是写了契书让整个十二区和十三区对上了！”
沈黎冬死死皱着眉，声音沙哑，“他用什么理由通过的契书？”
柳十三小心翼翼地说：“还记得那只被我们烤了的鳄鱼吗？那是庞尊他弟弟。”
沈黎冬骂了声脏话。
里世界里怪物跟怪物之间的厮杀是分成两种，一种是内部的厮杀，另外一种就要告知神明——里世界最初的神明，身体已经陨落，意识却作为规则存在着。
写下契书就是把这件事告知给了规则，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一方避让能解决的问题了。
看来庞尊不单单是垂涎他，还妄图吞掉十三区。
“他怎么这么敢想？”
柳十三揪了几片叶子塞给他吃，“他不知道暗地里吃了什么，变强了很多，契书里他以复仇的名义对上你，我们都没办法插手……”
“没关系，”沈黎冬的神情奇艺地平静下来，波澜不兴地说：“就算他长了脑子，变强了，我也不会比他弱，你知道什么是起床气吗？”
柳十三茫然地摇了摇头。
沈黎冬的手按在他肩上，“你很快就可以看到它，现在，护好我们区的小怪物，我给你们加餐。”
最后一个字落定，天窗洞开，他尾巴重重一扫，一跃而上！
*
十二区的怪物们倾巢而出，庞尊站在最前方，蔑视地扫过十三区那帮连塞牙缝都不够格的怪物们。
继前首领那次之后，他再度“进化”了，身躯庞大有如小山，头上新生的角和利爪可以轻易把站在他面前的这群怪物一次性全部撕碎，密布全身的鳞片像是铠甲周全地护住了他的每一处，就连那颗让他忌惮的黑树也没办法突破他的防御，更何况是那条蛇？
为保万无一失，他还特意在蛇冬眠的时候突袭，胜利简直唾手可得。
这一次，他要让那条卑鄙的蛇偿还他受过的所有屈辱，他要把他的心挖出来吃得一干二净，然后把他剁碎了踩在脚下日夜践踏！
他想着这样美妙的场景，笑意越来越大，等看到沈黎冬的身影后，他更是大笑出声，“医生！今天我……”
沈黎冬没给他说完台词的机会，他瞬间暴起，身形在空中暴涨到庞尊一半大小，重重地砸到了他身上，而后没有任何停顿，撕开腹部抽出了一条血色的满是倒刺的鞭子甩到了那如同铠甲的鳞片上，令人牙酸的碰撞声中，沈黎冬把它们抽裂了，连着血肉一同掀了出去。
庞尊痛吼一声，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沈黎冬的动作太快了，他完全不知道这条蛇居然会变化身型，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他砸跪了，接踵而来的就是鳞片被撕开的痛意！
他彻底地被激怒了，他把沈黎冬狠狠掼在地上，撕咬上去！
沈黎冬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睡意没能被满足的躁郁让他回想起他最无助最黑暗的时光，接二连三地，他想到虞刹，想到柳十三，想到破晓节……
破晓节不是他过的节日！他不是里世界的怪物！也不是表世界的人！他没有任何理由庆祝两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节日！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庞尊怎么敢打扰他难得可以放松的时光？他怎么敢把他一直藏在心里的懦弱和惶然激发出来？
暴怒灼烧着他，他的神情却越来越平静，平静得近乎睥睨，只有那双暗金色的竖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两轮血红。
庞尊不敢相信自己在恐惧！
哪怕曾经面对比他更强大的怪物时，他都不曾感觉到恐惧，更何况这条蛇几乎要被他咬穿了，他自己虽然也被弄得七零八落，但显然更有余力，可他竟然在害怕！害怕对上那双血红的蛇瞳！害怕得想要逃走！
沈黎冬只有看到庞尊被撕咬抽出的血肉是心里才能平顺一点。
然而还不够，他不想再看到他的样子，听到他的声音，连他的血肉都该在落地后消融才好。
他不该在这里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该消失。
沈黎冬目光突然空洞，他停住动作，机械地张开了左手，一张裂开的嘴撕开了他的掌心，紧接着庞尊发出一声惨烈无比的哀嚎，在所有怪物不可思议的悚然目光下身形扭曲地被吞进了那张嘴里。
与此同时，沈黎冬身上的伤口以相当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痊愈。
空中落下一张血红的契书，像是终结的句号。
柳十三得以回神，他目瞪口呆地走向沈黎冬，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他目光一凝，看向北面那一片密林。
“怎……怎么了？”
“他来了。”
“……谁？”
沈黎冬按住忽然叫嚣着饥饿的胃部，舔了舔|唇，终于笑了，“我的加餐。”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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