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亦木溪

3、第二章：寻路

　　司南已经不知今夕何夕地躺了很久。
　　他明明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大脑却奇异地清醒着。
　　可能是辐射令他的变异程度太高了吧？高到可以使母星上的绝大多数生物进入休眠状态的“女巫”都对他失效了。
　　但他也仅仅是清醒着罢了。
　　睁不开眼，几乎不呼不吸，没有任何肢体感觉……
　　他好像置身于一个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之中。
　　这种空虚寂寞的感觉足以把人逼疯。为了让自己疯得晚一点，他一直努力地思考着自己的、人类的过去和未来。
　　从远古时代到公元纪年，再到崩乱纪元和守望纪元。
　　他想的太多了，几乎忘了自己从何处而来，要到何处而去。
　　他越来越愤怒，焦虑。
　　他想抬起手打破那无形的束缚，他想睁开眼不再身处于黑暗之中。
　　但是——
　　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几乎疯掉了。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
　　终于，在他再一次尝试睁开双目时，有光照进了他的世界。
　　感知逐渐恢复，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肢体的酸痛感。那像针扎一般的疼，却令他的心情瞬间愉悦起来。
　　他又活了。他想。
　　隐约有“滴滴”的声音传来，他皱着眉，想起身去看看。
　　刚起来了不到三厘米就跌了回去。
　　他无奈长息，正欲再次发力，一个什么东西遮住了他的眼睛。
　　那东西冰冷光滑，但不像大部分金属一般坚硬。覆盖在他面上，倒是十分舒服。
　　然后他感觉自己被举了起来，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又被轻轻放下。
　　那个东西慢慢移开了。
　　他正处在一个昏暗的环境中，入目的唯有银灰色的舱顶。很熟悉的空间，却又感觉十分陌生。
　　他吃力地慢慢撑起身子，四处打量了一下，皱起眉头。
　　这是哪？
　　“躺着，别动。”简短的单词入耳，是汉语。
　　于是他又躺了回去。
　　“你的下半身现在是没有知觉的。”那个声音又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远行联盟探索者46编队的副队长明彗，一名机械师。”
　　“守望联盟鸿雁第二编队，司南。”他哑着嗓子回应，也是汉语。
　　“关于恒星衰亡……”
　　“千真万确。”
　　“请帮我驾驶飞船返回联盟——远行联盟。我的飞船的导航系统损毁严重，你能帮上忙吗？”
　　“好，我以前是研究计算机的工程师。”
　　说话间，司南已经坐了起来。他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清冷的黑眸中。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你为什么把我弄出来？我的变异程度很高，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他急道。
　　“那不重要。我自己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成功传递消息。”她停顿了片刻，又开口，“况且……算了。你现在能走吗？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有劳。”
　　司南吃力地站起来，刚挺直了腰就晃了好几下。明彗见状，伸手扶住了他。
　　她整个人都裹在厚重的隔离服里，司南看不清她的面目身形，只感到：撑着他的那双手有力且沉稳，望着他的那双星海般的黑眸里满是冷静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