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云交雨合》施珈宁

44、第四十四章

　　马上临近国庆，校外的各种演出活动陆续的被安排下来，我的工作也跟着忙碌了起来，这次主任安排我配合吴老师一起负责编舞的工作，吴老师比我大七岁，毕业于B市师范大学，是一个身材变形却能量满满的娇小女人，我听别的老师说吴老师大学一毕业就被分到附中任舞蹈老师了，那时的她也是舞姿曼妙、身段优美，只是后来结婚生子身材就走样了，所以这也是我最恐惧的一点，以前舞团的同事大多也是晚婚晚育的，有的为了专业发展还选择了不结婚或是不要孩子，那时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只是造化弄人将我被动的改变了梯队。
　　我和吴老师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吴老师对我说： “宋老师，你看这次演出的几个舞蹈你能不能辛苦点多编几个，我这晚上回家要监督孩子学习，白天的课时又多，我实在是腾不出太多的时间再想编舞的事了！”吴老师脸上透着难以为情的神色。
　　“吴老师您客气了，多辛苦倒是没什么，只是我初来乍到的，帮您搭搭下手还可以，我只怕自己能力不够担不起来呀！”
　　“你就别谦虚了，主任都同我说了，你以前是T市歌舞团的首席，别说编几个小舞蹈，就是在我们学校你这也是大材小用了。”
　　“吴老师，您这这样说真让我无地自容了，我那算什么呀！”我不好意思的说道。
　　吴老师笑笑：“宋老师你就多受累辛苦辛苦呗？！”
　　“那……我编好了再跟您商量。”
　　吴老师开心的说：“谢谢！谢谢！”她挽起我的手臂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我跟你实话讲，这每年我是最犯愁五一、十一，这上面安排的演出活动真是让人头疼，全都让我一个人负责，还年年要有创新，真是要命啊！不过现在好了，你来了我就能松口气了。”
　　我笑了笑。
　　“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啊，你可别多想。”吴老师解释道。
　　“不会。那之前张老师和李老师她们不同您一起吗？”我问。
　　“咱们附中以前是没有舞蹈班的，我之前就是教教孩子们的形体课，这是近三年才设立的舞蹈专业，前两年就只有一个班，今年才又加了一个班，李老师也是今年刚刚从别的学校调过来，她和张老师一样都是音乐老师，只负责班主任职责内的工作。”
　　“哦。”我点点头。
　　“所以你来了我就特别开心。”
　　我笑了笑，我问：“吴老师，您家孩子几岁了？”
　　“八岁，小学二年级了，哎呀调皮捣蛋的很。”
　　我笑：“是男孩吗？”
　　“是啊，真的好烦！”
　　“男孩子就是比女孩子淘气一些。”
　　“何止淘气一些呀！宋老师你结婚了吗？”
　　“结了。”
　　吴老师点点头：“没打算要孩子吗？”
　　“呃……还没有这个打算。”
　　“嗯，我觉得玩够了再要也挺好，我就是我妈和婆婆催的太紧了，你是不知道有了小孩儿有多烦人，而且你看我，身材走样的都成什么了。”吴老师脸上有些许的哀伤。
　　我安慰道：“不是很严重的吴老师。”
　　“你不用安慰我啦！其实我看着我大儿子心里还是很美的。”吴老师笑起来。
　　我也笑着说：“就是。”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吴老师说：“你接电话吧我先走了。”
　　我点点头，然后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是婆婆。
　　“喂，妈，有事吗？”
　　“小佳，晚上家里包饺子，你和逸轩回家来吃饭。”
　　我和周逸轩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婆婆家吃饭了，周逸轩知道我不想看到瑞琪，所以我一直没说回家他也一直没提过回家，“呃……不知道逸轩晚上会不会加班。”
　　“逸轩晚上不加班我问过他了，他在忙所以让我告诉你一声，你下班去接上他就行了。”
　　“哦，我知道了。”
　　“行了，你上班吧，挂了。”
　　“好，妈再见。”
　　“再见。”
　　我拿着电话想给周逸轩打过去，但想想婆婆说他在忙我又放下了电话。下了班我开车去接周逸轩，到了他院里我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他手里还有些工作没有弄完，他让我稍微等他一会儿，这一等就等了40多分钟，周逸轩才推着轮椅从大楼里缓缓的出来。
　　周逸轩来到车跟前便对我说：“抱歉，等着急了吧？”
　　“还好。”
　　周逸轩拉开车门把自己弄上车，我把轮椅拆掉放进后备箱。
　　“今天真是太忙了，所以没有得空给你打电话。”
　　我系着安全带说：“我知道你在忙。”
　　“你要是不想回妈妈家，我们就在外面吃，我给妈妈打电话。”周逸轩看着我说。
　　“我们也好久没有回去了，再不回去妈妈真会不高兴了。”我启动了车子。
　　周逸轩欣慰的笑了笑，他说：“瑞琪的事妈妈说她和爸爸原也没打算给她在B市安排工作，瑞琪在这边玩些日子就回老家去了。”
　　听到周逸轩这样说我心里豁然开心了许多，但转瞬我又觉得不安，我问：“你不会是把我讨厌瑞琪说给了妈妈吧？”
　　“我怎么可能那样说。”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什么都没有说，是我给妈妈通电话时她自己说的。”
　　我开着车扬了下眉。
　　“现在安心了吧？”
　　“嘁，我有什么可不安心的。”
　　周逸轩抿嘴笑笑：“嘴硬，不过……我还是挺喜欢你吃醋的。”
　　我斜了周逸轩一眼：“无聊。”
　　周逸轩美滋滋的笑着把头看向了窗外。
　　我们到婆婆家的时候饺子都已上桌了，婆婆手里拿着电话见我们进屋便问：“怎么这么晚？我正要给你们打电话呢。”
　　“我手里工作没做完所以就在单位多呆了会儿，大哥大嫂没来吗？”
　　“你大嫂的妈妈生病住院了，他们去那边了。”婆婆说道。
　　这时瑞琪端着两盘饺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周逸轩和我便说道：“二表哥、二表嫂你们回来啦！”
　　周逸轩没有吱声，我对着瑞琪礼貌性的笑了笑，紧跟着我对婆婆说：“那我们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嫂子的母亲啊？”
　　“是要去的，你回头陪我去吧，就不要让逸轩去了。”
　　我点点头：“好，那妈妈您定好了时间提前告诉我。”
　　“嗯，两人快去洗手吃饭。”婆婆说完走回了厨房。
　　此时瑞琪又端了两盘饺子出来，公公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瑞琪说道：“表大伯吃饭了。”
　　“好。”
　　我和周逸轩洗好手回到餐厅，瑞琪已经在周逸轩的位置旁坐了下来，周逸轩见此开口说道：“瑞琪，今天大哥他们不在不用坐的这么挤，你到表大妈那么去坐。”
　　瑞琪看了看周逸轩又看了看我：“哦！”然后端着吃碟坐到了婆婆位置旁边的餐椅上。
　　周逸轩将轮椅推到餐桌旁将我的椅子拉到了他的位置上，自己在我的位置上按下了刹车器，这样他与瑞琪也不是面对面了。
　　瑞琪脸上明显的有些受伤的神色，我也觉得周逸轩的这波操作有些伤人，我坐下来对瑞琪说：“瑞琪，快吃饺子。”我夹了一个饺子放到瑞琪的吃跌中。
　　“谢谢二表嫂。”
　　这时婆婆和阿姨端着饺子汤从厨房走出来，阿姨今天没有回厨房吃饭，而是和我们在餐厅一起吃的。
　　吃饭时公公和周逸轩谈起了周逸轩的工作，他问周逸轩：“我听你齐伯伯说你还不打算考二级建筑师？”
　　周逸轩淡淡的说：“嗯，不想考。”
　　“为什么不想考？”公公继续问。
　　“不想考就是不想考喽，没为什么。”周逸轩没事人似的吃着饺子。
　　“我看你妈妈说的对，你现在确实变懒了，这上进心都没有了。”公公嘴上虽批评，但语气却很平和。
　　“行了，吃着饭你又说孩子工作干什么？！”婆婆袒护道。
　　公公没有理会婆婆，也没再说周逸轩工作的事，而是转头对瑞琪说道：“瑞琪啊，你表大妈和你说你的事了吗？”
　　“说了，只是表大伯，我想和二表嫂学学舞蹈再回去，反正我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开始上班呢。”
　　“呦呵，这是什么意思？！”我心里想，没等我开口问周逸轩开口说：“瑞琪，你二表嫂学校里很忙，她没有时间教你。”
　　“瑞琪她下个月在老家有一个跳舞比赛，她说正好小佳是专业老师，就想让小佳给她指导指导，小佳，你要是有空闲时间就教教瑞琪，她小时候也学过跳舞，有些基础的。”婆婆说。
　　“是啊二表嫂，你就教教我呗？求你了？！”瑞琪放下手里的筷子，两手合十一脸可怜的向我祈求道。
　　“妈，佳琳学校里要上课，哪有空闲时间啊！”周逸轩微皱着眉头说道。
　　“又不是让小佳天天教，这偶尔抽出一点时间给指点指点还没有啊？！”
　　想来这个瑞琪在婆婆这里是下了功夫的。
　　“佳琳啊，你看看有时间就给瑞琪指点一下，孩子参加比赛是好事，说明有进取心，要支持和鼓励的，不想有些人不思进取、得过且过。”公公瞥了一眼周逸轩。
　　周逸轩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爸，”没等他说抢着说道：“爸爸，您说的对，瑞琪，那你就周四下午来学校找我吧，周四下午我没课。”我可不想周逸轩和公公因为这个事闹起来，再一个我也想看看这个瑞琪到底想干什么。
　　“好的二表嫂，谢谢二表嫂。”瑞琪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周逸轩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我夹了个饺子给周逸轩：“快吃啊？！”
　　周逸轩缓缓的夹起吃碟里的饺子，我知道此时他肯定在思考我为什么会同意瑞琪的要求。
　　吃过晚饭瑞琪主动帮阿姨一起收拾餐具，周逸轩被公公叫进了房间，我和婆婆在客厅说话，婆婆让我下次回来把上次炖老鸡汤的砂锅带回来，我顺口说：“妈，你再做什么好吃的就给我打电话，我开车过来拿或是我们回来吃，不要给我们送过去。”
　　“我是原想着让你们回来吃的，可是瑞琪说想给你们送，我一想她也没去过你们那里玩，带她去一下也行，谁知这小丫头不用我陪，自己就跑去了，要不说还是你们年轻人呢，不怕生地方。”
　　这下我就明白了，原来都是瑞琪这丫头自己的主意，想来婆婆嘴里的舞蹈比赛也不见得是真的。
　　我和婆婆没说两句话，就听房间里公公很大声的在训斥周逸轩，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我和婆婆赶忙起身跑了过去，瑞琪和阿姨也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婆婆打开门问道：“这是怎么啦？你有话好好说，干嘛又发脾气？”
　　“你自己问问你的好儿子，你看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天天吊儿郎当不学无术，让他去参加培训去考试说什么都不愿意，你想干什么？天天混吃等死吗？”
　　“我只是不想去参考就是混吃等死了吗？您为什么非要让我去考呢？”周逸轩并没有过激的情绪。
　　“你不是混吃等死是什么？你自己什么条件你自己不知道吗？多让你拿些执业资格有什么坏处啊？！你自己不求上进，将来看谁能管你？”
　　“我这样挺好，不用谁管。”周逸轩倔脾气又上来了，他说完就想推着轮椅离开。
　　只是他刚要推轮椅，公公一个巴掌打在了周逸轩脸上。
　　“你干什么呀？！”婆婆赶忙上前拦住公公。
　　“不争气的东西，给你指路你不走。”公公指着周逸轩骂。
　　周逸轩两手攥着轮椅推圈，一脸倔强的抿着嘴停在原地不动。我不敢上前，站在门口心疼的看着周逸轩。
　　“他不想考就回头再说就是了，你打他干什么呀？就非要按照你的意愿来吗？”婆婆生气的说道。
　　“我是为了他好，你什么都由着他，等我们老了，不在了谁能帮他？他手里有足够的本事，他才能养好他自己的家。”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吧。小佳，你们回去吧。”
　　我点点头，向周逸轩跟前走了走，周逸轩面色难看的二话不说就推着轮椅出了家门。
　　车上，周逸轩一路看着窗外不说话，我知道他不想去考什么试，是觉得他考再多也不会对他的发展有什么帮助的，我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臂，说：“周逸轩，你跟我说两句话呗，我自己开着车好无聊。”
　　“我不想说话，你自己听歌吧。”
　　我撒娇道：“我不想听歌嘛，我想听你说话。”
　　周逸轩扯了扯嘴角，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想让我跟你说什么？”
　　这样的周逸轩我是真招架不住，说真的，和周逸轩相处下来，我是最怕他像这样情绪低落的，于是我直接就和他说：“周逸轩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很怕。”
　　周逸轩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明天就好了。”
　　我没再说什么，心想：“也是，谁都得有一个自我修复的时间呀！”只是转天早上起来周逸轩虽然看上去是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但我总觉得他只是为了不想让我担心，自己硬装着没事的。
　　周四下午瑞琪如约来到学校找我，我把她带到舞蹈教室，待她换好衣服，我带她先做了一套热身运动，然后我让她把自己准备比赛的舞蹈跳了一遍，我没想到瑞琪确实是会跳舞的，虽然基本功不是很扎实，但应付外面那种大众比赛还是够用的了。我把她的舞从头到尾详细的给她指导了一遍，又给她加了些能够出彩的略有专业性的动作，瑞琪也很聪明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
　　很快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我让瑞琪休息休息喝点水，我坐到一边给周逸轩发了短信问他在做什么，瑞琪喝过水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说：“二表嫂，我真羡慕你。”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舞跳的好，人也漂亮，二表哥对你又好，难道不令人羡慕吗？”
　　“你只要做好自己，不用去羡慕别人的。”
　　“做好自己？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二表嫂你这样好命的。”瑞琪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瑞琪，你从第一次见到我就很不友善，为什么？”我直接了当的问出来自己心里的疑问。
　　瑞琪也没有藏着掖着，她直接说道：“因为是你，我才没有了来B市生活的机会。”
　　我荒谬一笑：“又不是我不让你留在B市的？！”
　　“当然就是你，如果没有你，现在我就是二表哥的妻子了。”
　　瑞琪的话给我当头一棒，原来她说的因为我不是这次的因为我，“你……说什么？”
　　“原本我有机会嫁给二表哥的，只可惜有了你，我同二表哥的婚事就泡汤了，我来B市生活的梦也就破碎了。”
　　“你的意思是我破坏了你和周逸轩吗？”我不敢相信，这件事真是太荒唐了。
　　瑞琪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反过来问我：“二表嫂，你爱二表哥吗？”
　　“你爱周逸轩吗？”我也反问她，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瑞琪冷笑了一下：“像我这种偏僻小城出来的女孩儿，还是现实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你什么意思？”
　　“二表嫂，我不想回老家，我想留在B市，你能和二表哥帮我说说情吗？”
　　瑞琪把我弄的彻底蒙圈了：“你想留在B市还要让我给你说情？”
　　瑞琪笑了起来：“二表嫂，虽然你搅黄了我来B市的机会，但你放心我是不会破坏你和二表哥的，我只想留在B市，我想留在B市发展。”
　　今天的瑞琪和之前的瑞琪截然不同，我没想到她是如此的直接，我甚至觉得她是非常的坦诚，我想起韩月说瑞琪的话，我不知瑞琪是不是真的有那些想法，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是有野心的。
　　我并不关心瑞琪说的想留在B市的那些话，我在想周逸轩到底知不知道瑞琪与他之间的事，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是不是有在欺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