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距小姐和奇迹先生》雪初下

25、第25章

　　沈宴之也没想到，第一次跟金知愚约会，竟然会是在家里吃火锅。不过，愉悦的心情还是让他一扫之前的阴霾。为了能有个和平安静的第一次约会，他把手机静音，然后扔进了卧室里。

　　金知愚一直在处理食材，动作简单有序，家里没有雪宝，似乎有点空荡荡的，但是，这没什么的。沈宴之莞尔一笑，也开始帮忙打下手。

　　金知愚爱吃辣，所以屋子里一直弥漫着一股火热的气息，沈宴之在热气里看着金知愚边吃边拿纸巾擦汗，完全没有在外时的优雅，心里越发的放松了。

　　直到现在他仍然有种不太真实的心情。似乎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但却又确然是件真事，毕竟掐大腿这种事情，他沈大建筑师也做过了，这不是梦，他还能感受到痛，也能感受到她确实是在他面前，也跟以前有一点点不一样。

　　但至于不一样的是哪样，他也说不清楚，似乎是觉得……

　　她更加好看了。

　　原来恋爱会让人变得盲目是真的。你会觉得眼前你喜欢的这个人，他无可挑剔，无人能及，千金也不换。

　　他正在愣神，金知愚敲了敲碗，一脸探究的盯着他问道：“你盯我看干嘛？”

　　沈宴之抿唇笑道：“觉得你很好看。”

　　金知愚挠头，丝毫没有女神架子，翻了个白眼给他：“难道我以前很丑吗？你是不是胆子肥了啊你！”这一句话出口，她倒是更像个小太妹，把气氛完全都给破坏掉了。但沈宴之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她可爱，连发脾气都这么可爱，就一直盯着金知愚，笑得耳朵都有些红了。

　　金知愚皱着眉头给她夹了块牛肉，嘟嘟哝哝的道：“这人怕不是傻了吧……”

　　吃过饭，金知愚起身就要走，丝毫没有要再做停留的意思，沈晏之几次想说话，却没找到能说的机会，最后只能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僵硬的抬了抬手：“那，再见。不，晚安。”

　　他这辈子，第一次想真心的跟一个人道晚安，虽然那个人不是很懂风情，但是，至少，是真真切切属于他的那个人，也是从来都不会对他有所要求的那个人。

　　金知愚却急得跟火烧了屁股似的，只意思性的跟沈宴之摆了下手就算结束了这第一天的约会，简单到她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才一拍脑门儿反应过来：“不对啊！第一次约会难道都是这样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刚顿饭她只跟沈宴之说了两句话，而且两句话期间都在翻白眼……然后在此期间，她就真的只顾热火朝天的吃火锅了……

　　果真，天生不适合恋爱啊！

　　金知愚暗骂了声卧槽，按密码门的动作都有些慢了。一回家，雪宝和发财立刻就冲了过来，一猫一狗刚刚似乎在沙发上打架了，有些地方都被爪子勾破皮了，金知愚长叹一声，把它俩挨个打了一顿，然后开始心疼自己的沙发，一边自己找了点胶补一补，擦一擦，还好只是小口子，盖一盖也就过去了。

　　金知愚抱起雪宝，又重新给它剪了剪爪子，然后就迫使雪宝面对着她，开始对一只不能说人话的猫进行人道主义摧残：“雪宝，你说我是不是你主人历任女朋友里最没趣的一个啊！”

　　雪宝在它怀里喵啊喵，发财在她身旁跳啊跳，金知愚“啊”的一声把脸埋在雪宝雪白雪白的皮毛上，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遍，开始后悔自己那个所谓的提议。

　　想了想，她又觉得睡不着，就给田芯打电话。田芯也早早就结束了约会回家了。虽然金知愚觉得她这个恋爱谈得有点太平淡，但好歹对比她来说，还算是有点经验的，于是拉着田芯东拉西扯了半晌，然后，才把话转到了正题上：“田芯，问你个特别隐私的问题，你第一次恋爱的时候，心情怎么样？你和男朋友都干了点什么啊！”

　　那边的田芯沉默了半晌，忽然就隔着电话低声地笑了起来：“小鱼姐，你跟沈先生确立关系了？”

　　“才不！”金知愚差点把这烫手的手机给摔了，连连心虚的否认，一边言词坚定的表示没有，一边又双手合十祈求老天原谅她说谎话，“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田芯拉长了声音“哦~”了那么一声，然后饶有兴致的跟金知愚说道：“小鱼姐你既然这么好奇，那我说一说也好，这样你以后恋爱就有经验啦！呐，我跟林先生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其实是在米其林餐厅里，那天的气氛其实挺好的，只是我因为太紧张，打翻了酒杯，林先生捡酒杯碎片的时候手指被划伤了，我赶紧拿创可贴给它包上，他当时握我的手笑了，很好看，我当时就沦陷了……”

　　金知愚听得云里雾里，紧接着就听到田芯说道：“然后林先生就说，别紧张，第一次约会面对喜欢的人总会紧张出错，我没事。”

　　然后，然后田芯就得到了一个饭后甜点冰淇淋。

　　金知愚在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疑惑地问道：“姐姐我平时也不是没给你买过冰淇淋，怎么就没见你这么感动过？你以前受伤我也给你包扎过，也没见你这么痴迷我啊！”金知愚躺倒在床上，握着电话，不知怎的觉得有些好笑。恋爱谈成她这样的，大概可以载入史册了。

　　田芯也笑了，声音异常柔和：“那不一样，我喜欢林先生，他帅气，很有风度，很会照顾女孩子。他也……很会讨女孩子欢心。我以前幻想的谈恋爱会做的事情，他都做到了，他真的非常好……”

　　金知愚听田芯的声音越来越低，眉峰一挑，脑回路忽然就上来了：“你们俩第一次约会就亲上了啊！”

　　那边的田芯沉默尴尬了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小鱼姐，你……”她的上司是真的对爱情一窍不通啊！

　　“第一次正式约会……当然会有……嗯，这很正常。”田芯觉得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结结巴巴的跟金知愚说道。

　　金知愚当然知道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至少跟她现在的情况非常不一样。

　　停了三秒钟，她忽然反应过来了，其实田芯和林瑞寒的这场恋爱里，林瑞寒一直占据着主导者的角色，而田芯只有接受或者不接受的份儿，不会有自己的想法。一是因为恋爱脑的田芯总是会无条件的迁就林瑞寒，二是林瑞寒应该是个情场高手，撩田芯这样泄世未深对恋爱充满幻想的小姑娘简直一撩一个准儿。

　　而她从来都不是被动接受的那个人，她的人的恋爱观就像她的性格那样，非黑即白，干净利落，而且，更难掌控。所以，她其实求教错了人。

　　“嗯，约会这些都很正常。”金知愚超级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然后又嘱咐了田芯一会儿，“不过，也别总是这么被动，偶尔，恋情应该有点小情趣的是吧？你也可以主动一点，偶尔给他制造点小惊喜，这样你们双方的恋爱才算对等。”

　　她以前看唐棠和诸葛谈恋爱，总觉得所有的恋爱都应该是甜甜蜜蜜的对等状态，直到经历了自己的恋爱，还有田芯的恋爱，这才发现，其实真正的恋爱是很不一样的，它因人而异，也因人的不同而美好，也会因人的不同而充满硝烟战火。

　　所以其实，求教别人是没有什么用的。金知愚得出了这么个结论，顿时觉得自己没有透露自己恋爱的事实是很明智的。

　　田芯噗嗤笑了起来，然后扭捏地道：“嗯，好。”

　　金知愚这才挂断了电话。

　　雪宝跳上床，在她的脸上亲呢的蹭了几下，然后就紧紧依偎着她的头躺下了，结果还没等她满意的关灯时，发财那只傻狗也一屁股坐到了她的脸前，金知愚差点一激动就把这只傻狗给踹下床，好在她忍住了，坐起身好声好气的把发财和雪宝都哄回了它们自己的窝。

　　丁绍的片子拍好之后，就只剩修片了。但其实，大修的地方并没有多少，因为第一金知愚拍片子一向以省后期闻名，她最能发现人物与景最好的融合点，同时也能找到人和景物最好的角度去拍。所以之后这些事她一律交给田芯处理了。

　　本着谈恋爱要时时刻刻想着对方的想法，金知愚破天慌的一本正经地跟沈宴之打了个早安电话：“沈先生早。”

　　沈宴之边系领带边一本正经地回答她：“金小姐早安。”

　　金知愚这边顿住没话了，沉默了半晌，她才问道：“你怎么样？”

　　沈宴之的眼底有明显的黑眼圈，面色十分憔悴，但他还是笑意盈盈的对金知愚说道：“我很好，恋爱很开心。虽然一整晚的约会，你只跟我说了两三句话。”

　　金知愚抠着手机壳上的钻，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了几声然后说道：“那个，以后我跟你多说几句话不就成了吗？”

　　沈宴之的电话时不时的的嘀嘀嘀嘀的声音传来，金知愚听见了，于是赶紧说道：“行了，既然你忙，那你就赶快去工作。有时间你联系我。”

　　于是，她就干净利落的挂断了电话，还自觉自己实在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不打扰男朋友的私生活，恋爱智商简直高到可怕啊！

　　沈宴之还在盯着手机上的名字发愣，那厢金知愚已经十分果断地挂掉了电话，他连最后应该互道的再见都没有开口说出来。

　　不过，不等他心里吃味，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喂。”沈宴之皱眉望着电话屏幕，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小宴先生，您真的打算一辈子不接家里人的电话吗？”电话那端是陈叔徐徐的声音，仍旧是不紧不慢，似乎天大的事在他那里，都是平常事。有时候沈宴之会想，这个世界上能把陈叔惹怒的人到底会有几个，记得那是好多年前的一个春日，天气晴好，阳光也好，沈家别墅花园里的花开得也好，草坪也绿莹莹的，连树上叫的鸟儿似乎也格外好看，那时候他才第一次见到陈叔，就有了这种想法。直到后来长大后，他逐渐看懂了他的眼神里所包含的深意，才明白，其实不动声色，才是最大的声色。他第一次尝到挫败的感觉。陈叔不是性子本就不急不徐，而是不屑。是的，深深的不屑。这种天生高人一等的气度，不知道来自于哪里，但在他第一次见他时就感觉到了。

　　而他唯一次见陈叔失控，是因为他无意间提到了那个人的小名。那个被沈家当作禁忌一样永远都不再会提起小名，那个被沈家人永远封禁在他身上的秘密，竟然第一次让陈叔的眼神里有了冷意，冷到如果那一刻不是他太特别，不是他那尴尬的身份，估计他就会像灰尘一样永远消失在世间了。从此后，他就对这个人，对这个家里的主仆三人，存在着永恒式的恐惧。这种恐惧不会随着他的成长而消亡，只会日复一日地随着他的心理越来越健全，而越来越严重的影响着他。

　　在心理疾病的类别里，这种病被称作“幼年应激心理创伤综合症”，简而言之，已经成了深深根植在他心里的恐惧。哪怕随着他年龄和见识的增长，也不曾消弥半分。

　　而现在，他选择了勇敢面对。

　　如果说是爱情给他的勇气，有谁会信吗？当然不会了。一个即将奔三的男人，选择为了爱情背叛自己曾经的家，说出去，大家应该都会当个笑话听。

　　“陈叔。”沈宴之的手指尖微微发颤，但仍旧给自己点了支烟，“我那天说过，这是我这辈子唯一想要自己做主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我的想法。沈家家大业大，我知道，可是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没有必要拿那么大的威胁来压我。我已经不是十多年前那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了。”

　　他这前半生，不到三十年，一直活得很累，一直在被动地接受，被动地听从，他时常想，如果当初有选择，如果当初他能不顾一切地拒绝来到沈家，是不是时至今日，人生就会有什么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