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予白玫瑰》第五回

19、第19章

　　一种浓浓的宿命感席卷全身，耳畔钟鸣绵重悠长，世界就那么静了下来，秒针顿止，尘埃悬停，蓦然间，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命运。

　　那个梦，是一种隐喻吗？

　　魏清簌地一下站起身，没有迟疑抽出雨架上的伞推开门踏入那片雨幕。
　　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滂沱大雨敲击着伞面，魏清握住伞柄的指尖发麻，分不清是伞震的还是心震的。

　　汽车在夜幕中闪着尾灯，路灯的橙色混着尾灯的红色，在水淋淋的地面上泛着光交缠，霓虹晕染半面水面。

　　温誉自雨幕中，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雨落在他的发顶，顺着优美的轮廓没入修长的颈脖，眉眼俊美即使淋湿也不显狼狈。

　　魏清的加快步伐，越过水洼，上前为他遮雨。

　　不由得开始猜想他此时来便利店的原因。
　　又在画室熬夜了吗？因为婚期吗？

　　雨伞遮过两人的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两人仿佛进入了一处幽闭狭窄的空间。
　　潮湿的水汽混杂着温誉身上的香气，这香气变得湿润柔软，像一支在雨中轻晃的白玫瑰轻轻递出。

　　温誉没有说话，雨水顺着他微微挑起的眼尾滑落，漆黑的眼瞳半阖着凝视她。

　　魏清耐不住他的目光，视线移到他的胸口：“要买东西的话，可以直接给我发消息，我给你拿到车这边……”
　　“我不买东西。”

　　他的声音一如提琴般醇美，混着沙沙的雨声，听得不是十分真切。 “和我结婚……”

　　魏清瞬间失声，讶异仰头望向温誉，他俊美脸庞在昏暗浓稠的阴影之下，仅剩下朦胧的轮廓，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她的手不自觉地轻颤一下。
　　结婚？肯定是她听错了。

　　温誉见她怔愣的脸庞，轻轻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轻缓却郑重：“你愿意，嫁给我吗？”

　　魏清这回是彻底听清楚了，她不由得有一丝迷瞪。
　　表白、求婚，今天大家是都疯了吗？

　　心如擂鼓咚咚轰鸣，手心的伞如她的心一般，开始倾斜。

　　一隙光亮循着这个机会钻入伞底，温誉的唇在光亮中露出漂亮的弧度。
　　“我知道这很荒唐，可我已经来不及慢慢了解你了，我无法说服笙舟，婚姻应该两情相悦，她一意孤行定下婚期，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多么美好的话语啊，它代表着一种祈求，一种依赖。
　　更何况，这句话，还是他向她说的。

　　魏清闭上眼睛，心底的妄欲如丑陋的枝蔓悄然疯长，紧紧裹住她的理智。
　　刻意压抑的记忆瞬间复苏，一幕幕在她眼前闪烁跳动着，每一次相遇，都是她无法自拔的沦陷。

　　她劝慰过、逃避过、挣扎过，她标榜自己理智而清醒，找着无数借口，让自己在感情中抽离。
　　甚至一度以为已经成功说服了心中的妄想。

　　可此时此刻，他的出现、他的话语，让魏清终于明白，所有的逃避借口都是假象。

　　大雨如注，她所有的心事和隐秘的欲望都随着这场大雨倾泻而下。
　　远远看着？
　　那怎么够。

　　魏清睁开眼，目光渴望地一寸寸描摹着他的眉眼，难以抑制地心动。
　　她还想抚摸他的双眼，吻上他的唇，埋入他的怀中。

　　魏清是一个不喜欢没有计划的人，更别提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了，从所有理智角度出发，她都应该没有任何迟疑的拒绝。
　　可心底那丝隐埋的感性，从心底破土而出，成为一条细细的丝线，牵扯缠绕住她的心脏，掐灭了脑海中的理智。

　　撇开世间所有法则，她的心底只有一种声音，她想和他在一起。
　　身份、地位、常理等等，她都无法去在乎了。

　　于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好。”
　　一切开始疯狂。
　　或许，她早就疯了。

　　声音很轻，可是他听见了。
　　温誉的唇角扬起淡淡的笑痕，在雨幕中美得惊人。

　　魏清伸出手，去牵他的。
　　温誉没有躲开，反而轻轻回握住她的手，仿佛一种无声的回应。

　　掌心传来湿润冰冷的触感，魏清想起第一回相遇的时候，她就被他身上的温度惊了一瞬，“冷吗？”
　　温誉摇头，嗓音温柔：“不冷。”

　　对话简单却无端弥漫着一种静谧美好的感觉。
　　是一种事事有回应，话落有着音的温柔。

　　魏清静静地望着他，心中的“砰”地一声绽放出美丽的花开来，她偏头认真思索着。
　　“结婚，要拿户口本，我得偷偷回家一趟。”

　　温誉抬手扶正她手中的伞，并向她的一面微微倾斜：“我明天送你回去，你的父母应该不会很同意，但我会尽力说服他们的。”

　　魏清眨了眨眼，狡黠一笑：“我是姥姥姥爷抚养长大的，他们不是应该而是绝对会生气地不同意，所以我们只能偷偷的先领证再告诉他们。”

　　温誉有点怔愣，他没想到她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他其实心中早有准备，他不是个冲动的人，来向她求婚，是他理智抉择过的选择，无论哪个环节被拒绝了，他都愿意接受结果，不留遗憾就好。

　　但他没想到，魏清会做到这个地步。
　　温誉斟酌着想要劝她，被魏清捏了捏手打断了想要说出的话。

　　她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带有几分撩人的意味，“等到寒假的时候，你陪我回家，到时候好好表现，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如果实在不同意，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呗。”
　　比如离婚。

　　温誉听懂了她未说完的话，眼神带有一些歉意，“这对你来说，不是很公平。”

　　魏清笑了笑：“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我有能力接受自己选择带来的一切后果，我愿意，不仅仅是和你一起，也愿意，面对所有的困难。”

　　温誉望着少女的脸，轻轻点头，“好。”

　　一切仿佛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一样，魏清跟便利店老板请假的时候，老板欣然应允，并表示已经招到了新店员，她可以顺利离职了。

　　齐玉给她发来消息：【齐玉：温誉竟然替你请假（坏笑）】

　　魏清捏着手机的手迟迟按不下字，想了想。
　　【魏清：是的，我今天有事。】

　　【齐玉：画室有重要的事情，燕姐说有事也就算了，温誉也推脱说有事，我一个好好的年假，被搞得七零八碎的】
　　【魏清：hhh，辛苦辛苦。】
　　魏清对着齐玉的信息干笑，她可不敢说，温誉是因为自己才有事的。

　　下次，她再和齐玉见面，就是他的嫂子了。
　　嘶，想象一下那画面，还真是离谱的美妙。

　　魏清洗漱了一番，走出便利店，长空如洗，晨曦微露，清风盛满水露草香穿过长街，水泥地还有些未干的水洼，倒映着城市的影子。

　　魏清踮着脚小心避开水洼，踩着雀跃的步伐到街边，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
　　驾驶位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温誉清隽如玉的脸。

　　他弯起唇角望着她笑：“早。”
　　魏清扬起明媚的笑脸，关于前夜梦一样的情景，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实际的感受。
　　“早。”

　　魏清上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温誉递给她一份三明治和牛奶，“吃一点，我们过去可能要三个小时。”

　　魏清点点头，乖巧地接过早餐，压抑着心中的欢愉，一边吃一边用余光偷瞄温誉的侧脸。

　　这个位置，她坐过两回。
　　两回的心情截然不同，一次逃避，一次勇敢。

　　她向宇宙发射的心愿，终于在这个清晨真正实现。
　　直到现在，魏清才能诚实地将那自以为遥不可及、缺乏理智的渴望说出。

　　诚然，她希望能够尽快帮助完成买暖气的心愿。
　　但那日不可言说的，假意忽视的，其实是关于一见钟情，关于这个男人的渴望。

　　魏清忽然问他：“为什么是我？”
　　温氏集团的二公子，身边女孩不尽其数，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回想从前，两人纵使有过一些交集，但并无太多暧昧的纠缠，仿佛一直平行相望的两条线，在无意间忽然交汇了。

　　温誉听到她的问题，微微侧头，视线扫过她的眼睛。
　　他该怎么说呢？
　　一向从容因对所有棘手难题的温誉，此刻，面对这个问题，竟然有一种摸不着头脑的无措。

　　“我……”温誉理了理话序，眉眼带笑，“这是个令人有点难以回答的问题……”

　　魏清赶紧摆摆手，“不好回答那就算了。”
　　温誉轻轻摇头：“没事，我应当回答。”

　　“你清醒而聪明，甚至是，一个有着勇气力量的善良的女孩，你的身上有很多美好的品质，我相信，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温誉顿了顿，“那天，你在阳台上问我，会不会幸福的时候，我想到了我的母亲，她的婚姻也是商业联姻，她希望我能与她过上不一样的人生，而如你所见，我已经陷入其中。”

　　温誉抿起唇角，“而你是我人生中，唯一一个可能性，能够使我回到自己掌控的人生轨迹中，我需要你，也只能是你……”
　　“因为，我有一点喜欢你。”

　　魏清望着温誉美好宁静的侧脸，心中蕴着一股喜悦，但同时夹杂着一丝淡淡酸胀。
　　有一点喜欢。
　　还不够。

　　她想要的，比他说的，要更多。
　　“要和我恋爱吗？”

作者有话说

　　谢宁轩：表白第一天，惨遭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