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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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听说百姓可以自由出入，本着早上坟早滚蛋的态度，难得大方一回，立刻着手准备祭祀之物。
她亲自出门采买，还逮着双胞胎同行。
娘仨出门一趟，满载而归。
刘氏左手篮子里提着金银元宝香烛纸钱，右手篮子里提着水果糕点，身后跟着拎鸡的蒙左，抱肘子的蒙右，一起踏进客栈。
兄弟俩将生鸡生肘子送去厨房交给老郭头收拾。
蒙玉在二楼瞧见刘氏跟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在自家客栈也如临大敌，暗暗觉得好笑。
她也没想到自己还有拐孩子的潜力，能让人防备至此。
刘氏也瞧见楼上的蒙玉，挑衅的望着她，五官挨挨挤挤堆在肥胖的脸上，唇边是胜券在握的得意笑容——仿佛在嘲笑蒙玉的不自量力。
她养了十年的儿子，可不是十天。
蒙玉不太能理解刘氏的心理，或许也缘自于她的经历。
前世很小的时候，她也曾经对父母哥哥有过不切实际的期望，自欺欺人的相信家人都爱着她。
后来，成长中无数刺心的小事，被父母区别对待的每个瞬间，每次跟债主似的追讨抚养费，极尽辱骂与声讨的过程，都成为父母不爱她的证据，狠狠扎进她的心中。
承认自己不被爱，其实也没那么难。
当她回望来时路，对家人所有的期待原来早已悄无声息化为灰烬。
而她，从未被亲人坚定的选择。
两世加在一起，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寄居在盛府的时候，外祖父母及舅父舅母待她很好，兄弟姐妹们也是一团和气。可是，正如一个人在冬夜踽踽独行太久，寒凉之意早已渗进骨头，旁人给予的温暖有时候也会让她质疑——这是真的吗？
桑老爷子曾经跟老太太嘀咕过：“玉儿这孩子有些怪，外面瞧着一团和气，待谁都有个笑模样，内里却窝着一团冰，凡事有分寸，跟人分得很清。”
“有分寸拎得清还不好？”桑老太太得意于外孙女的懂事孝顺，于表兄弟姐妹之间也多有忍让退步，从不计较，最是大方知礼。
她很是不赞同老爷子的话：“那是玉儿性情豁达温厚，脾气秉性都没得挑。什么揣着一团冰，你可别瞎说！”
“你这老婆子懂什么？”老爷子叹气：“晴丫头跟暖丫头平日恼起来为着衣裳首饰争执吵嘴，好起来又互相送来送去，也不拘谁吃亏谁占便宜，你几时见玉儿跟姐姐妹妹吵架了？”
“不跟人吵架也有错了？！”桑老太太很是不满：“你这老头子可别瞎编排我玉儿，她是怕大人为难，正是体贴长辈的意思呢。”
长房的桑晴跟二房的桑暖年龄相差半岁，小时候一起抱去桑老太太房里玩乐长大，小姐妹俩从小到大三天恼两天吵，桑府众人早习以为常。
桑老爷子眼睛奇毒，看人自有一套：“自己亲姐妹才吵闹，跟外面人自然要客客气气。”
蒙玉寄居桑府十年，待谁都客客气气，从未与姐妹之间有过龃龉争吵，也从不曾提过非分的要求。
桑老爷子总觉得，小外孙女在跟桑家人见外，每每想起总不免叹气。
他不知道，曾经孑然一身挣扎求存多年的蒙玉，不会因为时间空间的改变而生出奢望；更不会认为仅凭着血脉让双胞胎放弃多年养育他们的刘氏，而转头奔向她这位胞姐的怀抱。
亲与不亲，有时候血缘也作不得数。
蒙玉无视刘氏挑衅的目光，笑容温煦，语声和气低头问她：“掌柜娘子，我们几时出发？”
刘氏多年喜怒形于色，对上蒙玉的笑容有种一拳打在空气中的无力感，不情不愿道：“明日一早便出发。”
“那就多劳掌柜娘子费心准备祭品了。”蒙玉轻笑着保证：“放心，蒙左跟蒙右不是俩物件，我能随便藏起来扛走，你大可不必担心。”
她从不会逼迫旁人选择自己，结果早就心知肚明，定然必输无疑。
何必自讨没趣。
刘氏没想到她摆开架势要一决胜负，谁知对方毫无战意，打个照面便举手认输，赢得太过突然，让她有些发懵。
那丫头当真愿意回到盛京去？
她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不得安生。
祭扫当日，天晴气朗，天边飘着两朵白絮似的云。
蒙佶跟桑连枝葬在云城外的南山一处向阳的山坡上，周围也有几座孤坟，绿草野花点缀其间，颇有幽旷之意。
清明早过，不见扫墓的人家。
刘氏心中打鼓，生怕自己驱逐蒙玉回盛京之事惹恼了桑氏，跪在夫妻俩坟前，虔诚的摆开肥鸡大肘子，糕点果子，燃香烧纸，在心里念叨了好几遍：“姐姐，不是我容不下蒙玉，实是这丫头不服管教。夫君生前便将她送往盛京，这也是遵从夫君的遗愿，可不算是我欺负你女儿……”
蒙玉跪在刘氏身后，听得最后一排跪着的双胞胎小声商议祭品的归属问题，两人已经愉快的分完了卤鸡腿鸡翅膀。
慕寒川与蒙佶素未谋面，主动揽下了烧纸钱元宝之事，火光映照着他冷峻眉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氏一番祭拜，见纸钱元宝都烧干净，也未有怪异之事发生，顿时心头大安。
——想来将女儿送去娘家长住，桑氏也无有异议。
毕竟这些年，蒙玉一直寄居盛京桑家，也不见她闹出动静。
祭扫完毕，刘氏了了心头大事，率先带着双胞胎离开，还特意叮嘱他二人：“小叔跟蒙玉再陪陪他们，晚点回去也不要紧。”只盼蒙玉识趣，回去便赶紧收拾包袱滚蛋。
直等母子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慕寒川这才慢悠悠负手下山：“蒙玉，你当真要听从刘氏之意，回盛京去？”
做叔叔的，关心小侄女的去留也在情理之中。
蒙玉狡黠一笑：“掌柜娘子想岔了，我大老远回来为父亲守孝，岂有回盛京的道理？”
回去等着被催婚？
刘氏自说自话，她可没答应。
慕寒川在前面走，随意问道：“你不怕刘氏闹起来？”
蒙玉紧跟在他身后，一本正经答：“我怕她不闹。”
慕寒川：“……”
出城之时，他还担心小姑娘心情不好，暗中瞧了她好几眼，从她脸上瞧不出一点悲伤的影子，只当她强颜欢笑。
“你还记得父母的样子吗？”
“不记得了。”
慕寒川惊异回头：“不是说你八岁离开云城，竟还不记事？”
她有那么傻？
蒙玉实话实说：“我小时候去盛京，烧了一路差点死了，好不容易活过来，养了很久才慢慢好转。可能当时烧坏了脑子，云城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
她不甚在意：“不记得家，也不记得父母的样子。”
身后不远处蒙佶夫妻相依并葬，亲密一如生前。
慕寒川忽然有些怜悯她。
“放心，我不会让刘氏欺负你的！”
蒙玉笑起来：“小叔叔，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没烧成傻子，还能活蹦乱跳，已是老天开眼。做人，要懂得知足。”
她这人，从来不会强求他人，来去随缘，双胞胎弟弟也一样。
唯独有一点看不开，钱财上多生出了一点贪念，难以遏止。
慕寒川一时复杂难言，定定望住了她，良久才问出一句：“你想吃什么？小叔叔请你下馆子。”
“小叔叔可不许食言！”提起吃的，她扳着手指头开始数云城名菜，垂涎欲滴的模样，好胃口能吞下一头牛。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