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多少钱一斤》望旺

2、多少钱

　　　　“……”

　　陈见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接着是自己说错了话。

　　在这个文化底蕴丰厚的地方，尤其在这种有钱人面前，她应该聊风花雪月和诗情，不然会的她很市侩煞……
　　陈见整个脑袋都发烫的垂着两手笔直站着。

　　夏祈转过身笑够了，说：“所以你陈家在这附近真有钱，你能干的最好的事就是横起来。”
　　陈见：“……？？”

　　夏祈一般爹味发言点到即止。因为彼此同龄加之他和他那几个铁子野狗一样不好驯，怕养成习惯说多了自己真变讨人嫌的爹。但陈见懵懵懂懂的大睁着杏眼看他，夏祈开始恐她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说什么屁话。

　　夏祈：“懂吗？”
　　陈见：“……嗯。”

　　她低头，不知该不该答“嗯”的扭了下鞋。

　　夏祈：“那你横个给我看看。”
　　夏日背后背光的白晃晃的天光里，学生气过于明显的同穿白衫的面孔青涩的少男少女，在过来游玩的热成狗的冤种样和热闹靓丽的旅客里，有些格格不入。
　　陈见：“……”
　　陈见真的很莫名其妙，滚着喉咙嗯？一声。
　　他说：“你横个看看。”
　　“……”

　　陈见怕他要说自己做事也不敢，被他小看，磨磨蹭蹭这人交着憋屈真没意思。不动声色吸了口气，抬腿给他小腿来了一下。
　　来的还有些重。

　　用小腿踢完别人小腿，能感受到对方骨头和力量的强大。
　　“……”夏祈垂头。

　　“……啊。”他第一时间几乎发笑。

　　“就这样。”陈见红着脸。

　　我横起来就这样。
　　因为要横，陈见和夏祈对视，“我就这样”的气势持续不减，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夏祈：“……”

　　他又开始笑。

　　笑的很舒适干净，不会让人恼火。

　　这人长的真好。让人发不来气。
　　陈见被梅开二度的哑然。

　　他背着身，人瘦削但肩膀开阔又拔直，短袖穿在身上有个带滤镜般白光翩跹的顺滑的弧度。
　　高她一个头颈，很爸爸的身高和可靠感——陈见突然发觉。
　　陈见的爸爸跟他差不多高——

　　但陈父给的父爱很少。
　　今天至此过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了。

　　陈见回过神，肩膀一耸的迅速眨了眨眼，怕自己又哭。

　　她前面第一次上他的车，情绪不对时她是以为他能察觉到的，但出于某种方面或者就是单纯的体贴当没看见。可也可能是关系不够亲密，没到她哭会被一惊一乍的份，哪怕他好像是个礼貌体贴的人。
　　她的世间的人大多都很淡漠。
　　他哄她也不是他责任。

　　夏祈跟她说：“我俩走吧。”
　　继续往前走，上了桥。

　　桥长很短，且窄，桥下的河水也窄，供船夫划着带棚子的木船经过，河两岸是青色石板上的老房，老房也分多种。近处是餐馆倚栏杆吃饭吹小河风的参观区，远处是参观和只有一个窗户龇着笑口的住房性质的背面。
　　下了桥，路边的小店有三四岁小孩哭着摊着地上不走要买吹泡泡的。
　　大人带这年纪的小孩出门，最怕遇到玩具。
　　陈见不由多望了两眼，“……”夏祈在旁见状说：“我小时候见到吹泡泡的就会走不动路。”
　　“嗯。”陈见点头。走过去这个门口放玩具的店，夏祈问：“你要玩这个吗？”

　　陈见抬头见他，才意识到刚才盯的可能有点出神，结结巴巴道：“没。不玩，你要玩吗？”
　　夏祈：“……我带你喝糖水。”
　　“……”

　　他带着陈见不紧不慢的沿路正好去了一家糖水店。

　　店面不大，只有电风扇但四面通风，小风徐徐的吹拂让三十八九的天好过了，店内整洁，两三对结伴的顾客，白色的小桌和椅子。陈见跟着夏祈，双手趴在点餐台上看他和老板熟练的打招呼然后把菜单推给她让她点餐。
　　夏祈给她指哪几样好吃，声音不大纯属自己口味，怕喜好太过分明影响老板生意。
　　老板热情说：“她第一次来啊？”
　　夏祈点头：“嗯。”

　　老板就指着他，跟陈见笑说：“那你跟着他点，他来这几百回了会吃！”

　　陈见社恐的仰头望社牛发挥，觉得自己要给面，大声答：“好的。”
　　可“好的”软塌塌的，还是未成年糯味的。

　　陈见看了会，指莲子红豆沙说想吃这个。
　　“……”夏祈闻声看她两秒，平淡笑：“你口味挺神奇。”
　　陈见解释：“其他糖水以前吃过类似的。”
　　“然后呢。”
　　夏祈说着给自己点了份银耳。

　　陈见想说话，寻思他之前说的自己要横，一咬牙，表达欲蹭蹭往上涨的小声开口：“以前跟你今天看到的那个我婶婶一起吃，她吃了几次水果的，说不如在家买水果罐头做着吃……”
　　亏。

　　他笑，撩眼皮瞟眼老板刚去后厨了现在在不在，和她气声道：“所以你现在不吃水果的啊。”

　　“不是。”陈见看他还点其他的小吃，顿了顿答道：“不想吃水果。”
　　“不爱吃？”

　　他把糖水和小吃点好了，圆珠笔丝滑的在手上转了一圈敲到桌上合了笔芯。

　　陈见皱眉：“也不是……”

　　老板脸上几道褶子的笑哈哈过来拿单子，让他俩随便找个位置坐着等着。

　　夏祈带陈见找位置坐，陈见走在越来越横的路上一去不复返，脑子抽了的开始明确表达喜恶：“我不想跟她吃一样的。”

　　夏祈看她。
　　“……”陈见以为他会问为什么不跟她吃一样的。

　　他没自己想象中这么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傻缺，傻的只有自己。夏祈没说话的拆开放在桌边新的餐巾纸，抽了两张给她擦桌子，只跟她说：“现在会变好了。”
　　“……”陈见因为他这一句差点又要哭出来，心说你懂什么。

　　略往前伸的扒桌子，陈见没厘头的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夏祈又好笑的看她。

　　“你不认识我还跟我走不怕我把你拐了？”他语气淡淡的揶揄，擦着桌子，不大不小的白牙咧的好看。
　　手上有一个细的黑色发绳。陈见才注意，陈见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多盯了会他的发绳。
　　他知道，但也懒得解释。
　　那陈见心说你拐着试试。执拗复问：“你叫什么？”
　　“夏祈。”
　　不等陈见问，精神已经有点怠懒了的并有连锁反应气势的他继续说：“夏天的夏，祈愿的祈。我命挺好的，分你一点。”
　　……他说。
　　声音像山泉潺潺，环绕耳边轻轻一带，本身就是一阵风一刮就没似的，轻飘飘可又沉重。

　　陈见和见鬼了一样滞愣住，是冬天冰封三尺的一个大整体的冰块。

　　“……”夏祈若有所感的抬头望这个陈同学，陈同学一副被感动打败的没见识的样儿他不忍看，这是多缺爱的小孩一扁嘴就是个没人要的垃圾小人，一张清瘦的瓜子脸正好衬托了。
　　他正要说话，老板吆喝着风风火火把糖水端上来了。
　　配着炸牛奶。

　　夏祈让陈见尝一尝。

　　庆幸没强行用情感接受力匮乏的煞笔开端和她岔开话题。
　　“……”
　　夏祈盯着陈见用勺子吃了一口红色的豆沙。

　　“……好吃吗？”夏祈拿起勺子问，垂眼对着银耳水这刻，开始想不能待这小人太好。
　　陈见尝完，红豆和冰粒子和其他配料的香味在她口中迸发开，陈见点头。
　　夏祈问：“以前吃过这种吗？”

　　陈见摇头：“这个糖水是说不如在家自己做着吃的二婶喜欢，我很多时间陪她，不吃。”
　　夏祈敏感，问：“你说你不吃她就不给你买？”
　　陈见很莫名的抬眉，对这释怀的笑：“我说我不吃不爱吃她怎么给我买？”

　　……
　　这么一说，二婶其实也没多苛待她。

　　不太贵的基本小零食和一日三餐会给她，她女儿和自己抢东西时也会说句人话，学业在保证她上——除了很喜欢炫耀她对自己的一点好，她的助听器从a市炫到这，让家喻户晓都得看看自己以前又聋又哑。
　　现在学业跟不上。

　　陈见来这有个害怕的事情就怕这里没经过苦难的原生原长的少爷小姐各个天赋异禀才艺傍身，她在里面打不过……

　　夏祈默了默又耐不住问她：“那你平时爱吃什么？”
　　“嗯？”陈见卡了一下，舀着豆沙往嘴里送，缓缓道：“我不挑食。”

　　糖水快吃完了。
　　中间两个人都没有话。
　　夏祈也才想起来跟她补充一下自己的身份情况，以及和她家的因缘。

　　他是他们这一圈，在这古镇也有店铺老房子的祖孙第三代三孙夏耀昌的唯一单传，因为祖辈历来和这古镇里同样有老房子店铺的她家老人交好了百年，除却老人还有四十多岁成年人的商场利益往来，交集很是密切，他就应该和她扯点关系。
　　陈见内心不接受这说法的没憋住噗嗤一笑。

　　夏祈：“……”

　　他过来就是放暑假，看望自己的老爷爷却恰好被她三爷逮住。
　　原意是要抓第一手瓜的看大老爷子这念念不忘的又爱又恨的二姑娘养的家里排行老二的二孙女。
　　现在人越来越不爱结婚生子，老爷子觉得他守得的偌大家根都快断了，有一个宝就是一个宝。

　　但夏祈面上没和她这么说，就是简单明了的撒谎说三爷让他来接她。
　　不是要他远远瞅一眼什么样。

　　未来进入这错综复杂的盘虬的陈氏家族，和傻白甜没两样的陈见还无所察觉。
　　夏祈表面波澜不惊的替她担忧未来。

　　一顿好吃好喝终于又要开始去往她三爷家。
　　路上。

　　夏祈继续给她找和彼此的渊源说：“我们小时候应该见过面的。你五岁来这的时候我过生日，你应该在场。”
　　陈见一顿。

　　她五岁那会还不怎么记事，又发生了太多事，她最后只记得她爸她妈站她跟前让她选谁抚养的事了。

　　那会两个人在踢皮球。

作者有话说

　　夏夏和陈陈陪过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