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1-25《诡镇异闻录》 ...
-
“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男人拼命地朝地上磕头,想要祈求得到解脱。
可一道声音如鬼魅般幽幽响起,如附骨之疽般令男人无法甩脱:“……”
“好,好,我一定想办法!一定!”
男人磕头的动作不敢停,直到确定那道声音真的离开后,才脱力一般瘫坐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跪在原地,像是祈祷般喃喃自语,“别怪我,别怪我,我也是被逼的,我实在没办法……”
——
彪子在门口又被宋家人逮到的时候,一个头简直都快要比两个头大。
这伙人虽然对待他的态度还算客客气气,可实在是有些过于锲而不舍了。
“麻烦你了小兄弟,再帮我们问一下吧。”
领头的男人看起来还不是很大,但鬓边的白发已经非常明显。
彪子难免有些不忍,可他太知道尹言东的性子了,于是最后也只能拒绝。
当然,尹言东的原话多少还是被他美化包装了一下的——毕竟别人不清楚,彪子多少还是知道点这宋家跟尹言东之间的关系的。
被拒绝的宋祁珅,只能佝偻着背离开,背影看得彪子还有些不忍。
可走出没有百米,刚刚还一脸殷勤的男人,就转而换上了一副狠厉的表情,对身边另外的宋家人说:“这小杂种,果然还是指望不上!”
“那我们怎么办?”
宋祁珅眼神阴翳:“好在还有另外两个。”
据他们这段时间的了解,那个陈商万现在正帮着那个男妻管理商会,两人已经好的几乎同穿一条裤子。
而且为人也更加精明,肯定不是个好糊弄的。
于是他们思量再三,决定找上陈秀珑。
而彼时的陈秀珑,已经又和玉仙儿一起,回到了戏楼。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夜不归宿,而是每晚都老老实实地回家睡觉——陈家也是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了一点家的样子。
这日,陈秀珑又跟胡三他们在包厢里喝酒。
玉仙儿则是在楼下演出。
趁着透气的空挡,陈秀珑坐到二楼栏杆处,遥看着舞台上的玉仙儿,脸上皆是欣赏和满足。
胡三端着酒杯,凑到陈秀珑身边,敬酒道:“三少,来,喝酒!”
见陈秀珑却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还目不转睛地盯着玉仙儿,他心里莫名就老大不痛快。
同为家里没什么指望继承家业的纨绔,胡三一直自认为自己可比陈三强上许多。
起码他识时务,也没有陈秀珑那么叛逆,不会闯祸不说,甚至还能为家里分忧。
而陈秀珑也就是多了个稍微好一点的出身,要不是会投胎,他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可最近——准确来说,是从那日在陈府听戏后,陈秀珑好像就变了。
明明对待他的态度,跟从前也没什么不同,可胡三就是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而他不喜欢陈秀珑这样的改变。
于是他揽着陈秀珑的肩膀,强行把他的头扭到自己这边,碰了下他的杯子,说:“这有什么好看的,都听过百八十遍的东西了,玉仙儿也真是的,也不知换个新鲜点的戏目。”
他说着,又故作夸张地对陈秀珑说:“总不至于你那‘后妈’开始喜欢听戏了,你就也跟着开始捧起他了吧?”
陈秀珑闻言,终于舍得看向胡三。
同时,眉头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他回想起靳无星的话,又看了眼在台下表演的玉仙儿,突然对着胡三说:“我觉着他唱得挺好的。”
胡三一愣,没料到陈秀珑会在这种小事上反驳他——明明以前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陈秀珑即使不附和也会保持沉默。
而不是像这次一样。
他果然还是变了。
胡三心想。
于是,他又说道:“嗐,再好不也是个唱戏的?真这么喜欢,你让他光给你一个人唱多好?本来包他就花了不少钱呢。”
陈秀珑因此更加腻烦,于是看着胡三一字一顿地说:“我觉得他唱的很好,就值得被更多的人听到。”
他看起来神色微冷,表情严肃,可实际上心脏砰砰砰地直跳个不停。
但陈秀珑还是努力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没有露怯。
而紧张的他也并未发现,此刻他佯装平静的表情,真的很像在模仿靳无星。
胡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强调,噎得亦是没说上话。
僵了许久之后,才皮笑肉不笑地符合道:“是,是,你喜欢就行。”
然后很快,害怕再自讨没趣,就又回到包间里去了。
彻底送走胡三的陈秀珑,这才长舒一口气,心里一下子开心的近乎雀跃起来。
直到玉仙儿下台,唱完回到楼上来,他那股兴奋劲儿都还没有褪去。
陈秀珑把人拉到一边眉飞色舞地跟他形容自己的改变,玉仙儿始终都是面带微笑地静静听着他述说。
口干舌燥地讲完后,陈秀珑才后知后觉地端起水来润了下口,没好气地说:“他还想跟我说夫人的小话,我都没稀得搭理他!”
对如今的陈秀珑来说,称呼靳无星一声夫人,已经不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但“母亲”一词他还是始终为自己的娘亲保留着。
陈秀珑:“我之前真没发现,胡三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也真不是个东西!
但现在他发现了。
而且他觉得,只要他自己强硬起来,他真的做什么都能行!
玉仙儿闻言表示莞尔,心中对靳无星的拜服却更深。
两人还在说着话,戏楼管事找了上来。
“找我?”陈秀珑面露疑惑,朝管事带来的人看去。
-
“麻烦你了啊,小外甥。”
宋祁珅一脸的憨态可掬,边走边对陈秀珑说。
陈秀珑难得有些局促,领着他往府里走的同时,说:“没事,你、舅舅,我……”
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时候的事情,他早就不记得多少了,对于宋祁珅这个血缘上的亲人,陈秀珑也只是感觉陌生。
但由于宋祁珅的身份,陈秀珑还是想和他亲近的。
“没关系,你不用勉强。”
宋祁珅笑的很是包容,像是非常理解陈秀珑一样:“也是我们的错,虽然家里事忙,一直没能脱开身,但小妹去世都没能回来帮衬帮衬,实在也是不应该。”
提起母亲,陈秀珑还是会有些伤心。
二人于是双双沉默了下来。
静静等待着靳无星。
可没想到,他们还没等到靳无星,反倒先跟陈商万撞了个正着。
陈秀珑跟陈商万的关系,依旧十分尴尬——主要是陈秀珑,还有些拉不下脸来。
陈商万倒是还算淡定,看见陈秀珑之后,只轻描淡写地招呼了一声“老三”。
陈秀珑再不情愿,到底还是叫了声“哥”。
只是除此之外,他也没再说别的。
陈商万也没计较,他回家是有事要找靳无星的,于是打完招呼,就打算离开。
临走前看了宋祁珅一眼,莫名觉得这人有些面熟。
陈秀珑看见他的目光,便跟他介绍了一下宋祁珅的身份——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的舅舅。
熟料,陈商万听见后,脸色突然一变。
不但没像他一样,对宋祁珅的到来表示欢迎,反而表情难看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人撵出去一样。
陈秀珑:“哥?”
陈商万看了他一眼,脸色更加难看了。
宋祁珅见再不能装死,便只能换上一副热情的模样,感叹般地说:“这是……老二?哎呀,我都没认出来,都长这么大了?”
陈商万听了,又把视线转回宋祁珅的身上,扯了下唇角,冷冷地说:“是啊,托你的福。”
宋祁珅:“……”
这话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他心道:难不成这小崽子知道他是来干嘛的了?
陈商万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知道宋祁珅有什么目的。
他只是知道这人出现在陈家,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就是了。
但陈秀珑这个二百五还在,陈商万什么难听的话都不能说出来。
于是也只能脸色僵硬地先离开正堂,打算去找靳无星,给他提个醒。
可谁承想,刚一出屋,就见着去叫靳无星的管家,只一个人慌里慌张的回来了。
陈商万:“夫人呢?”
管家:“不好了!二少爷!”
他看见陈商万,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
小跑过来,一把就抓住了陈商万的胳膊。
陈商万皱眉:“慌什么?”
管家:“二少爷,不好了!那个尹老板,要杀了夫人!”
陈商万反手一把抓住管家:“你说什么?!!”
——
管家找到靳无星的时候,尹言东正悠闲地瘫在躺椅上,看困了话本打着瞌睡。
靳无星问管家:“谁找我?”
说着,踹了瘫在躺椅上的尹言东一脚:“起来了。”
尹言东脸上还盖着话本,他掀下闲书,嫌弃地吐槽道:“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太粘人了?在家里见个客也要我陪?”
靳无星:“我付了钱的,你本来就应该寸步不离的守着我。”
尹言东拉长语调:“……行,给钱的是大爷。”
虽然这么说,男人却还是顺从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管家这才插得上空回答:“是宋家人。”
“姓宋?哪个宋?”靳无星下意识问出口,“前夫人的那个宋?”
管家点头应是。
刚还打算往外走的靳无星,一下子停住脚步。
靳无星:“他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管家:“据说是来找个人,顺路拜会一下陈家。”
靳无星:“找谁?”
管家闻言皱了下眉,还看了眼一旁的尹言东,像是没搞懂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一样,才说道:“是尹老板。”
靳无星:“……”
他倏然沉默下来。
聪明如他,自然能猜得到宋家人此行的目的——大抵就是为了借着尹言东的真实身份,来分陈家遗产的一杯羹。
但其实他并不介意这一点。
甚至还想顺水推舟地就这么成全对方。
因为人都是更容易慷他人之慨的。
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利益,难免就会多出几分犹疑。
反派会搞垮陈家,跟陈家的利益自始至终与他无关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靳无星最近一直都在思考,要怎么把陈家的利益跟反派捆绑在一起,才好叫他不至于一时冲动,就要把陈家搞垮。
说穿反派的身份,分给他一些陈家的产业,就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只是他尚不能确定,反派对陈家的恨,是否足以让他舍弃这些唾手可得的财富。
所以靳无星犹豫了。
犹豫要不要带尹言东去见宋家人,犹豫要不要现在就说穿反派的身份。
可他没想到,就这一点点的犹豫,对他来说居然会是致命的。
原本尹言东在听见宋家人的来意时,还在思考要怎么插科打诨地把这茬糊弄过去。
直到他看出靳无星的犹豫。
心里在想着同一件事的人,往往只需要一个对视,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于是,男人脸上的笑意,倏地一下就散了。
尹言东:“你知道什么?”
靳无星究竟知道了什么,才会在听见宋家人的来意后,突然变得这么犹豫?
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
而在尹言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靳无星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误。
本该对尹言东身份毫无所知的他,是不应该对于带他去见宋家人这件事显现犹豫的。
这几乎等同于直接告诉尹言东——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始终都没聪明过的男人,这回难得聪明了一次。
于是,尹言东也不需要靳无星的回答了。
“你、早、就、知、道!”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笃定说。
靳无星:“……”
他无力反驳。
谎言之所以能不被人发现,也不过是缺了一点发现蛛丝马迹的细心罢了。
而只要有一点的怀疑,再能找到的就都是加深怀疑的证据。
疑人偷斧,不外如是。
更何况靳无星还真偷了。
因此他也不打算在已有的事实上跟反派继续纠缠,而是直接道:“我的确早知道,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告诉你。”
当然,现在也不是什么好时机。
可事情已经这么发生,靳无星也就只需要考虑要怎么解决。
“我也没有想要逼你承认自己身份的意思,”毕竟尹言东对陈家的厌恶,也算是有目共睹,“我只是觉得,陈家本来就该有你的一份,老二和老三都有他们的安排,你也应该得到属于你的东西。”
“不必。”尹言东冷着脸,说,“我嫌脏。”
靳无星无奈:“别闹。”
在他看来,身份是身份,钱是钱。
只是因为不想承认身份,就连自己该拿到的钱都直接不要了,这可不是什么理智的行为。
而且陈家如今都掌握在他手里,他想给,不过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别为了一时意气,连自己该得的东西都不要了,”靳无星劝道,“即使你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也该拿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吧?否则岂不是委屈了自己?”
“你还会在乎我委不委屈?”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靳无星一怔。
而他的反应,让尹言东只觉得自己实在可笑。
于是男人收回目光,抬腿便要离开。
靳无星:“等等!”
他拽住尹言东的手腕。
尹言东:“放手!”
靳无星当然没有放开,反而握得更紧。
他实在是想不通,尹言东究竟有什么拒绝他的必要。
他心甘情愿地给,又没让尹言东牺牲什么来换取这部分利益,更没逼他认祖归宗,甚至连陈二和陈三那边,他都会直接帮尹言东搞定。
可就这样,尹言东还是要拒绝他。
为什么?
对于靳无星的不解,尹言东却觉得自己更加可笑了。
但男人也笑不出声,只冷冷地重复道:“放、开!”
靳无星没动。
尹言东下了最后通牒:“不想死就给我松开!”
他语气其实很平静,但抬眼看向靳无星的瞳孔深处,却像是烧着一团火。
叫看见的靳无星,觉得他和尹言东,都好像要被那团火点着了似的。
因此,靳无星没有松手不说,反而握得更紧——他有预感,如果他放开,他和尹言东之间的问题就真的很难再解决了。
但被他拉住的尹言东,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想到靳无星此时对他展现出来的执着,和如今好言好语替他安排,侃侃而谈要如何瓜分陈家,都只是基于他的身份……尹言东就觉得自己快要炸了!
胸口像是塞进了一座亟待喷发的火山,燎得他心里脑里都变成了一团能烧化所有东西的岩浆。
他甚至没有余力、也不敢去细想,自己都因此而产生了多少误会。
脑中仅剩的想法就只有离开。
离开这里。
离开靳无星。
于是男人挣不开靳无星的手,就转身用另一只手,直接掐住了靳无星的脖子!
威胁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