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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拖去刑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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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名:拖去刑房 提要:林家人必须得管
林之余轻轻哼着曲调走向车子,邵延确实让他转送礼物给林余,他不过是把里面的东西换了。
邵延的一切都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
怕礼物拆出来不方便放,林余一直没拆,等到回酒店,他才拆开礼物盒。
他打开盒子,看清里面的东西,呼吸一窒。
那是一幅画,一副破损的油画。
暗红铺天盖地,裸|露的岩石嶙峋遍地,深色黏稠的血液冲刷出一条条沟谷,一轮血月斜斜挂在一角,周围笼罩着不详的薄雾。隔着画布,冲鼻的血腥味有如实质。
一个人趴在地上,头发脏乱打结,两颗眼珠子直直地盯着画框外。眼球无限向外突出,几乎要从眼眶中掉出去,其上爬满了可怖的红血丝。
他的嘴巴张大,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口腔中却没有舌头。
他的四肢扭曲,不自然地摊在地上,只能用身体朝画框外蠕动。
像条虫一样。
画框外应该有一个人,他隐匿于暗处看着这人垂死挣扎,神情不屑,高高在上。
那人必定在笑。
笑容轻蔑,嘲讽还有发自内心的愉悦。
趴在地上的人表情惊恐而又带着祈求,他用最后的力量向画框外伸出双手,像是要抓住那人的衣摆,以恳求饶恕,又张大嘴意图愤恨地咒骂那人。
他恨极了那站在画框外的人,又不得不向那人哀求。
这副画笔锋凌厉,线条紊乱,上面还有许多小刀的刮痕,像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人用疯狂的笔触完成这幅画后,还是不够解气,用锋利的小刀狠狠划烂画布,尤其是那趴在地上的人,被划了数刀。
室内一时安静。
小陈看着眼前令人生理不适的画,有些不敢看林余的表情。
邵总怎么会送这样一副画?
那匍匐在地的人还越看越像林哥。
这么想着,小陈又仔细看了看画中的人。
嘶——
怎么这么像。
林余慢条斯理地将画放回礼盒中,关上盒盖,出声道:“这不是邵延送的。”
除了那一瞬间的呼吸停顿,林余神情从容,他可以肯定,邵延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他摩挲着礼盒边缘的棱角,脑海里闪过林之余的身影。
现在有两种可能。
一是邵延确实为他准备了礼物,但礼物在中途被掉包了,掉包人是林之余的可能性很大。
二是邵延根本就没有准备礼物,这副画是林余假借邵延之名送过来的,这样一来林之余更是逃不脱。
不论是那种情况,林之余都是最大的嫌疑人。
林之余,这个身患疾病,总是面带微笑的青年画家,会是他做的吗?
如果是的话,那又是为什么呢?
林余目光微凝,他和林之余的交集不多,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邵延。
他能感受到,林之余喜欢邵延。
在这一点上,他百分百肯定。
算了,林余懒得去想,决定把这件事扔给邵延。
不管怎样,既然这幅画是借邵延的名义送来的,邵延就别想躺着睡觉,虽然这个点,他大概率还在加班。
林余让小陈回去休息,然后打开手机,扬起一抹笑,把邵延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他又将画从盒中取出,十分有闲情逸致地找了找灯光和角度,把这副画完完整整地拍下,发给邵延。
【林余: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微笑jpg.)】
发完,林余把这幅画原封不动地装回礼盒,放在茶几上。
他不顾响个不停的消息提示音,迈步走向沙发。
等他看消息时,邵延已经发了好几条了。
【邵延:这都画的什么东西,没吓到你吧】
【邵延:谁送的,是什么极端黑粉吗】
【邵延:需要我帮忙处理吗】
【邵延:等等,这不是我送的礼物】
【邵延:不是我送的】
林余失笑,几乎能想象到邵延此时皱起眉头的表情。
他慢悠悠地回了个“哦”。
【邵延:我确实托人给你送东西,但不是这个】
邵延打字的手一顿,很快想到,他托的那个人正是林之余。
【邵延:是林之余给你的吗】
【林余:嗯,他亲手交给我的】
发完这条消息,林余在屏幕上划动几下,再一次拉黑邵延。
邵延惹来的麻烦由邵延自己处理,他的精力只有这么多,懒得处理这种事。
他现在要做的就只有把《淮城》拍好。
*
宋玉和齐衡重逢后的那几天,是这些年来宋玉笑得最多的几天。
战局稳定,齐衡稳站上风,宋玉仿佛彻底变成了一个闲人,每天只管做些闲情雅致的事,不用于悬崖峭壁上走钢丝。
更重要的是,他能天天见到齐衡,活生生的齐衡。
但是,美好总是短暂的。
迫于张齐锋拿张若芷和绿儿做威胁,宋玉还是要定期给白军传消息。
当然,齐衡知道这件事。
也当然,传出去的消息真假参半,甚至内容还是宋玉和齐衡一起琢磨的。
嗯,偶尔从桌前琢磨到床榻上。
毕竟张齐锋也不蠢,太假了容易被看出。
这天,宋玉又去传消息。
同往常一样,宋玉绕过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走到墙边,伸手在墙面上摁了几下。
平整的墙面上无声息地出现了四条裂缝——那是块砖。
宋玉取走那块砖,将藏于袖中,用特殊方法处理过的白色纸条放入空除,再把砖块对准,往里推。
忽然,宋玉脖颈一痛,失去知觉。
手中的砖块应声落地。
宋玉再次睁开眼时,周边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是张齐锋。
他近乎笃定地想。
张齐锋发现他泄密。
手腕脚踝上被扣上铁环,连接着沉重的锁链。丝丝寒意沁入骨髓,他站起身,一个酿跄,险些被锁链拽倒。
他拖着锁链,在这间漆黑的环境里行走。
铁链锁环随着他的动作相碰撞,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中被无限放大,折磨着宋玉的耳膜。
宋玉忍着不适,在空间内摸索。
他要找到一些线索,起码要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一个简单的了解。
这里太黑,眼睛几乎成了摆设,他只能靠手去摸,用身体去感受。
锁链沉沉挂在手腕上,不过一会儿,手臂就酸痛发抖,难以抬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铁链的约束下,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很艰难,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鬓角甚至冒出细汗。
突然,他手下碰到一处凸起。
这个触感和形状——
是木条?
他打起精神,用力提起手臂,又在这附近摸了几下,手指碰到一个硬物。
硬物很小,用指腹便可将其全部覆盖,摸起来凉凉的,还带有凹槽。
是螺丝。
宋玉放下手,被木条封起来的大概是个窗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将所有能到的地方都摸索完。
除了那些被钉子钉住的木条,这个地方空无一物。
他只能基本确定,他被关在一间屋子里。
等等,好像有声音。
他放轻了呼吸,凝神去听。
真的是声音,是脚步声!
脚步声近了,然后是门锁的声音。
门开了。
阳光争先恐后地挤进房间,一个高大的男人逆光站在门口。
宋玉用手遮住眼睛,缓了许久才适应这倾泻而至的光。
放下手,他猛然发现自己里门口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但锁链死死牵住他,让他永远都碰不到近在咫尺的门。
张齐锋冷冷看着他,嘴唇微启:“门没锁,你可以随时出来。”
锁链在身,宋玉从容地拢了拢袖口,这人真是自负又恶劣。
宋玉平静狠狠刺|激到了张齐锋,他突然发难,上前掐住宋玉的脖子,脸上浮现出一种可怖神情。
张齐锋咬牙切齿,声音难掩怒火,“宋玉,你有种!”
呼吸和血液的通道被生生阻断,宋玉的脸色开始发紫发红,眼前出现白光。
“嘭!”
宋玉被张齐锋一把甩到地上,锁链哐啷叮当的响。
“咳,咳咳……”
宋玉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捂住胸口,咳得昏天黑地。
咳嗽声渐平,宋玉转过头,看向张齐锋。
张齐锋头发凌乱,衣摆不知被什么划破,衣服上溅了几点血渍,看上去很狼狈。
宋玉从地上站起,笃定道:“你已经输了,张齐锋。”
张齐锋再次被激怒,他脸色涨红,眼神阴骘,抽出腰间的皮鞭,踏步走进房门。
“养不熟的白眼狼。”
皮鞭破风的声音和话音同时落下。
“我养你五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吃里扒外的东西!”
鞭子一下比一下重,宋玉身上很快血迹斑斑,闷哼从唇齿间溢出。
白眼狼?
吃里扒外?
他轻笑一声,他是淮城人,谁里谁外还不明显吗?
他像是连撑起眼皮的力气也没了,眼帘低垂,瞳孔因疼痛和失血而有些涣散。他气息不稳,声音微弱却带着轻蔑:“还有时间浪费在我这,怎么,承认自己彻底输了,放弃抵抗齐衡?”
宋玉一语中的,声音不大却句句戳心。
被气极了,张齐锋反倒冷静下来,他逆光而站,神情隐在暗处,像条毒蛇般阴冷。
最后一鞭子落下,房间安静下来。
在极度的安静中,宋玉微弱的呼吸声和鲜血滴落的声音清晰可闻。
张齐锋扔掉鞭子,发出一声闷响。
“拖去刑房。”
哪怕十分不愿,但张齐锋不得不承认,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再无反击的可能。如果没有宋玉通风报信——想起宋玉,张齐锋眼神更加阴冷——他断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他必死无疑,而死前,他要让宋玉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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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公司里的员工已经陆陆续续下班回家,邵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万家灯火。
收到林余的消息后他就去查了这件事,结果显而易见。
林之余做事不干净,又或许他根本没想过掩饰,邵延轻而易举地就查出来,那幅画不仅是林之余送的,还是他亲手画的。
邵延眉头紧皱,给林之余打了个电话。
“邵延哥。”
电话接通,传来林之余轻柔的声音。
邵延压住火气,语气尽量平淡:“你今天去见林余了?”
林之余:“嗯,林哥人很好。”
邵延拿手机的手握紧,知道他人好还给他送那样一副画恐吓他。
邵延:“你送的画?”
电话那头没有半分停顿,林之余轻笑道:“邵延哥,你知道了啊。”
“是啊,那幅画是我送的,是不是画得很好。”
此刻,邵延对这个人感到陌生。
柔和没有棱角,说话温温柔柔,醉心艺术,不幸患病却仍善待世界。
这是林之余展现给他的形象。
而现在,林之余作画恐吓他人,被戳穿后非但没有害怕和羞耻感,他甚至是轻松愉悦的。
邵延沉默了片刻。
邵延:“为什么这么做?”
林之余的声音里带着病态和阴郁:“我爱你啊,邵延哥。你不知道吗?”
邵延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林之余会这样说。
错愕过后,邵延沉声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该回M国了。”
不管怎么样,林之余口中所谓的“爱”不是他恐吓伤害林余的理由。
林之余音量陡然提高:“我不回去!你答应我的,让我在国内办画展,邵延,你想食言吗?”
下一秒,电话就被他挂断。
邵延感到一阵疲惫。
凭他和林家这点微薄的情分,林之余在他这待了这么久,已经够了,现在又出了这副画的事,只是让林之余回M国,已经是邵延对林家对林之余最大的让步了。
邵延心中已有决断。
林之余回国的事林家人未必不知道,只是林家人都薄情冷性,对自己的亲人也是如此,他们无暇去管,也懒得管罢了。
但现在林之余在他这犯了事,林家人必须得管。
邵延在手机上翻到某个号码,拨通。
“林沉,你弟弟在我这惹了事,你不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