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今年没下雪》以向北

2、星光

　　隔天早上站军姿之前，教官和成衍说：“军训最后一天学校里要组织一次新生篮球赛，每个方队自己组队，我们方队就交给你了。”
　　成衍点头：“行。”

　　他初中就是学校篮球队的，他们方队也有三个同学是初中篮球队的，二话没说把人算上了。
　　上午方队休息的间隙，成衍看着方队里的男生，寻找着可以打篮球的人。

　　突然转头，看向了闻屿。
　　大概是因为成衍的目光实在是过于炙热，闻屿有感抬头，微蹙眉：“有事？”
　　不知道闻屿这句话和这个语气是出于什么心理，反正成衍觉得他很傲。
　　特别傲。

　　成衍越发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会打篮球吗？”
　　闻屿点头：“会。”
　　成衍多说了一句：“学校篮球赛，来不来？”
　　闻屿点头：“来。”

　　成衍挑眉，这么好说话？
　　还以为他百分百会拒绝呢。
　　毕竟闻屿从来不主动和人搭话，就算是回答也不拖泥带水多说一句。
　　看得出来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成衍随便找几个人聊了几句，很快就组出来了篮球队。
　　这个年纪的男生大概没有几个是不喜欢打篮球的。
　　平时晚饭时间，高二高三的同学宁愿不吃饭也要去球场过过瘾。

　　这么想着，成衍大概也能理解闻屿会答应他了。

　　早饭前半个小时的站军姿时间，各个方队的篮球队员可以不参与，去篮球场训练。
　　成衍一开始以为闻屿这样这么安静的人，大概不会打篮球的。
　　他找闻屿，只是因为闻屿身高很有优势。

　　但是打了十多分钟后，成衍发现闻屿球技不是一般的好。
　　投三分球跟闹着耍一样。

　　成衍突然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开始暗自和闻屿较劲。
　　一早上投了三四十个三分球。
　　队里一个同学看着他们俩，笑着说：“有这俩人在，基本上第一是我们的了啊。”

　　成衍转头看了那男生一眼，那男生不知所以。
　　但是还是果断闭了嘴。
　　成衍这尊神他是真的惹不起。

　　离上午的军训开始还剩下十五分钟的时候，成衍把篮球扔进一旁的球框里，“走吧，该吃饭吃饭去。上午还得军训。”
　　成衍最先走的，在路上遇到个人— —好像是初中校友，记不清了。
　　“唉，同学，帮我买份早餐，临时一班教室。谢了。”

　　成衍去洗了把脸，回来的时候他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塑料袋。
　　打开看，有几个包子，有两碗粥，还有几根油条，几个茶叶蛋，还有一碗抄手，几个豆卷。
　　成衍无语：“这么多你妈的喂猪呢。”

　　闻屿进来拿杯子的时候，看见正在扒拉早餐袋子的成衍。
　　脚步微顿。
　　成衍也看到了他，没说话。
　　拿了个包子出来吃。

　　闻屿拿了杯子打了水直接去了操场。
　　成衍拿了两个包子，把其他的都分给篮球队那几个人了。

　　不知道是成衍的错觉还是什么，今天的闻屿好像比之前更沉默了。

　　应成衍要求，晚饭他们也没去吃。
　　但是他们去操场的时候，一连五排篮球队的几个男生已经在打篮球了。

　　看见他们过来，一连五排的人竟然也迎面走过来了。
　　成衍单手抱着球走在前面，闻屿没什么存在感的站在他旁边。

　　成衍冷眼看着一连五排那几个人。
　　他认识大半，都没什么好印象。
　　都不是什么好人。
　　也不知道这样的二半吊子都是怎么考上的高中，难道都是和尹恒他爸一样给学校捐了楼？

　　成衍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自己老爸成旭升的资产能不能够捐个楼的。
　　算完发现别说捐个楼，再盖个学校都够了。

　　不想这个，用不着。
　　中考的时候他就随便考了考都是海口市第一。
　　学校招生办去他家的时候，承诺的好处差点再给他家盖栋楼。

　　对面拿着篮球的男生最先开口了：“哟，这不是从北方来的新同学吗？”
　　闻屿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这人长的就不怎么好看，印象分扣十分。
　　说话夹枪带棒不安好心，印象分再扣十分。

　　成衍冷冷扫了对方一眼，等着他的后文。
　　见闻屿没说话，对方又开口：“新同学，别装哑巴呀，以后都是同学，交个朋友呗？听说你们东北那地儿挺穷的？给我们这些没去过的‘土狗’说说？”
　　闻屿抬头，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不穷。”

　　对方笑着说：“不穷你家能来海南打工啊？”
　　说着还引自己队友一起笑。

　　闻屿没再说话，和这样没有脑子不讲道理的人对峙只会显得自己很没品。
　　成衍却开口了：“怎么？子念哥哥以为自己还活在大清朝呢？这么有优越感？”
　　闻屿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成衍，成衍却并没有顾及他这边。

　　“大哥，大清朝早亡了。现在是新时代了，21世纪了。”成衍微微歪头，此时此刻说他不是痞子大概都没人信。
　　墨子念目光转到成衍身上，带着几分讥讽开口：“不是，成衍，我和新同学说话，关你什么事儿？”

　　成衍转头看了一眼闻屿：“我现在是他的连队班长，你说关不关我事儿？”
　　没给墨子念说话的机会。
　　成衍又开口：“东北穷？东北穷你MMP！东北那块不算多肥沃的黑土地靠着一年又一年的辛勤耕作，养活着整个中国三分之二的人口。你回家翻翻你家厨房的大米，照着拼音读读，是不是东北大米。”

　　“我真的不知道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怎么养出来的东西差别就这么大，别人脑子里是脑浆你踏马脑子里装的是屎吧？！我要是东北人我把大米拿去给乞丐也不给你吃！真他妈的糟蹋粮食。”
　　“和新同学交朋友？说这句话之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配吗？”
　　“要不是人家的米，你踏马早饿死在娘胎里了，滚！”

　　墨子念抱着球，深深看了闻屿一眼。
　　闻屿自始至终都只说了一句“不穷”。
　　但是给他的感觉却是，我和你说话很掉价。

　　墨子念忌惮成衍，也没再说什么往外走。
　　成衍却突然开口：“比赛的时候别让我看见你们，不然绝对打得你跪下叫爹。”

　　墨子念带着一连五排的人走了之后，成衍也没了打球的欲-望，“走吧，今天先不打了。我这点破球技虐那傻逼还是够了的。”
　　闻屿转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句：“谢谢。”

　　成衍脚步顿了一下，抬头看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闻屿没说话。

　　军训的最后一天，上午完成了汇报表演，下午是篮球赛。
　　用成衍的话说就是墨子念那傻逼挺幸运的，初赛半决赛都没有遇上他们。
　　但是最后四组决赛的时候，一连五排和一连一排遇上了。

　　上场前，闻屿特意去找了成衍。
　　蹲在篮球场花坛边抱着瓶冰红茶玩手机的成衍看见两条白白净净且极细的小腿停在他面前，下意识的抬头往上看。
　　闻屿也在低头看他。
　　眸间没有什么情绪。

　　成衍失神，差点从花坛上摔下来。
　　闻屿及时伸手扶住他。
　　成衍一只手抓着闻屿很瘦但是有力的胳膊，稳了稳心神。
　　咽了口唾沫，“谢谢。”

　　闻屿微点了一下头，“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别太针对五排了，都是同学。”
　　成衍越过闻屿，远远看了一眼球场上那一群人，反问：“墨子念让你来的？”

　　闻屿摇头：“不是。”
　　成衍突然笑了：“今天不打的他叫爸爸我就不姓成！”
　　闻屿：“……”白来了。

　　成衍放下手机和饮料，跟着闻屿一起往球场走。
　　两个人身上穿着蓝白色篮球服，身高也相差无几。
　　短短一段路，愣是让他们走出了T台的感觉。

　　于是这一场篮球赛还没开始，场外当观众的女生们就开始不要命的喊。
　　成衍浅浅笑了一下，低声说了句：“很受欢迎嘛，北方来的新同学。”

　　闻屿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场外的观众，“不见得。”
　　成衍一愣，闻屿已经先他两步走了。
　　“哎你等等我啊。”

　　成衍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和五排的打，何况这已经是最后一场了。
　　就墨子念那群废物，他根本就看不上。
　　因为成衍这个无所谓的态度，队里其他几个人也都带着轻蔑的意味打这场比赛。
　　唯独闻屿一个人在认真对待。

　　他好像干什么都很认真。
　　成衍觉得自己又刷新了对这个新同学的认知。

　　他们几个人其实都没有投几个球，一直在给成衍打辅助。
　　比赛开始之后成衍像是变了一个人，带着一股子“不死不休”的意味。

　　一场比赛下来，五排那几个人累得要死，还没得几分。
　　于是下半场五排直接放弃了。
　　成衍是完全没打算给他们留活路。

　　下场的时候，成衍抱着球撞了一下墨子念的肩膀：“以后见了你屿爹嘴巴放干净点。”
　　墨子念咬牙：“你！”
　　成衍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成衍去还球的时候，扫了一眼记分牌。
　　27:3
　　成衍轻嗤一声：“废物。”
　　成衍声音并不小，很多人都听到了。
　　包括闻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