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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杏仁酱薄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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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了那该死的灯!”背后传来细琐的响声,约翰在床上翻了个身,低声咕哝着抱怨。
我吹熄了蜡烛,摸黑走进门廊,披上晨袍,提起篮子,推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空气中迷蒙着浓厚的雾气,马车从街边跑过,溅起几朵水花,街角的面包店前,已经排起了队,隔壁的贝克太太排在我的前面。
“威尔夫人,您可真早啊。”
我微笑着问好:“您也早。”
“老伯来罕家的面包可是这条街上最好的,再晚一些也许就卖完了。”她拉着我,絮絮叨叨地说。
“是啊,我们家约翰每天都得吃这里的薄饼,”我点头,说,“涂上厚厚的一层奶油杏仁酱。”
“杏仁酱?”贝克太太叫道,“那可是高价钱的贵货。我可听说,威尔先生的木材行,最近生意……”她偷偷看了我一眼,话音低了下去。
我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约翰说,每年总有会那么几次跌价。”
“那也是。”她讪讪地笑着,扯开话题,掀起一些裙脚,让我看她的新衬裙,“裁缝威廉新来的布料,作衬裙是顶好的,你听,倏拉倏拉得响呢。”
我凑近看了看:“真是挺刮的料子,颜色也好。”我偷偷把手垂在身后,轻轻扯了扯晨袍的衣角,将衬裙盖得好一些。
上帝知道,那是三年前的料子,早洗得发软变色了。
买了面包,我与贝克太太一起走回来,在门厅口遇上了贝克先生,他穿着大衣戴着毡帽,正要外出。
“早安,贝克先生。”
他抬了抬帽檐,说:“早安,威尔夫人。”
“您要出诊吗?”我问,“等您回来的时候,我要叫约翰来您这看看。”
“他怎么了?”老贝克问。
“最近有些无精打采的,这几天总抱怨胸口闷。”
他跨上马车的踏板,回过头,笑着对我说:“你可要劝他少喝些酒,那便什么都好了。”
我只能挤出些笑容,推门走了进去。
“你跑哪里去了?”约翰从报纸后面瞟了我一眼,“这么半天。”
我将提篮递给女仆,从咖啡壶里倒出些黑咖啡,放在他的面前。
“我的薄饼呢?”约翰端起咖啡,将脚架到餐桌上,问。
我将薄饼从篮子里取出来,还热烘烘的,又香又脆,一大片可以切成四块,再涂上厚厚的一层奶油杏仁酱,装进盘子。
女仆将盘子送上桌,我转身脱下袍子,挂到门廊的衣架上。
“砰——”餐厅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似乎有什么重物摔到了地上。
“噢——先生,先生!上帝啊——”女仆尖叫着跑了出来,“太太,太太,您快去看看吧,先生他晕倒了!”
我跑进餐厅,约翰仰面倒在地上,脸色青紫。
“约翰?”我颤抖着双腿走上前,我的丈夫瞪着双眼,没有了呼吸——他死了。
“我的上帝……”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苏格兰场的人到了,后面还跟着热心的老贝克夫妇,贝克先生给我闻了嗅盐,扶我坐在摇椅上。
一个高个子的警官走到我面前,板着脸,说:“夫人,威尔先生已经死了。”
“噢……我的上帝啊……”我断断续续地啜泣着。
“一定是心脏病,”老贝克走上前看了看约翰,对那警官说,“他最近总是抱怨胸口疼——我早该给他看看的。”
“心脏病?”我睁大了眼睛,问,“可是……约翰……他还这么年轻。”
“约翰是个好人,”老贝克伤感地摇了摇头,“可是,他的酒喝得太凶了。”
我放声哭了起来:“噢……不。”
苏格兰场的人又四处看了看,就离开了,贝克太太将我扶到床上,他们还好心地陪了我一会。
女仆吓坏了,我想她也许几天都不会回来了。
我从床上起来,走进餐厅,约翰还躺在那儿的地板上,脸上盖着一块白色的餐巾。
桌子上还摆着薄饼,上面涂着厚厚的一层杏仁酱。
我把盘子和杏仁酱罐子冲洗干净,我洗得很仔细,直到我相信我混合在奶油杏仁酱里的□□都已经被冲走。
然后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浓浓的咖啡,坐在约翰每天坐的位子上,慢慢地喝着。
是的,约翰死了,可又有谁会怀疑我呢?
如果老贝克和那个警官仔细得闻,他们会发现约翰的嘴边还有淡淡的杏仁味。可即使他们发现了,他们又为什么要怀疑我呢?谁都知道,约翰威尔喜欢在早餐时吃薄饼——涂上厚厚的一层奶油杏仁酱。
约翰死了,即便木材行的生意一年比一年糟,可我还有保险金。
以后,我可以过得平和而满足,我可以买新的衬裙、上戏院,而不用每天起大早,给约翰作早餐——讨厌的杏仁酱薄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