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一月持恩

16、第16章

　　“释羽……”

　　自从释羽给自己起了裴二郎这个混名之后，裴戎就一直是二郎、二郎的这么叫着自己。
　　突然又叫回了他的本名，到让释羽都点不习惯了。

　　“释羽！”裴戎又喊了一声。
　　“嗯？”释羽看着裴戎，应道。

　　“我想再去一次禁池。”裴戎说。

　　释羽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裴戎，他觉得她还有话没有说完。

　　“其实，那天在洞口外，我看到了辛灼在里面。”裴戎像是鼓足勇气一般，“他躺在一个玻璃棺椁中。”

　　释羽假装自己很平静，“你当时怎么不说？怎么不把他直接救出来？”
　　后面还有半句，“辛灼不是你很重要的人么”，但他没有说出口。

　　“我……”裴戎欲言又止，似乎很紧张。
　　释羽也跟着开始紧张了，“什么？”

　　“当时洞口有封印，你说池面的封印只能破开一会儿。”裴戎说。
　　“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释羽试探地问道。
　　这是不是说明戎戎很在乎我的，对吧……

　　“如是族被灭族之后，我就告诫自己，不能再冲动了。”裴戎说，“我本想自己偷偷再去一次禁池的。因为我觉得，我和辛灼之间的事情，应该我自己解决。”

　　“嗯。”释羽口气有些许自我挖苦，“我一个外人，是不大好插手……”

　　“不是的，我盘算了一整晚，还是决定告诉你一切。”裴戎坚定地说道，“所以我现在和你商量，我想去禁池，行不行？”
　　“因为，有些事情我想要找辛灼问清楚，我不想所有人把我当害人精，但我不会救他，也不会杀他。”裴戎满脸写着认真，“如是族的仇人不是辛灼。”

　　释羽扯着嘴角苦笑，“这般瞻前顾后、深思熟虑，倒不像那个我认识的裴戎了。”

　　“我没有想很多，我只是在想一件事。”裴戎定定地看着释羽，“就是，怕你不开心。”

　　短短几个字，竟是让释羽又惊又喜。

　　“我不想你和春荻说话，我猜你也不愿意我和辛灼说话，对吧？”裴戎问。
　　“对。”释羽完全不否认，“所以你千万别指望我会救他。”
　　释羽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因为我怕，一旦他说出个什么了不起的苦衷……”
　　“不管他有什么苦衷，一心为了如是族也好或者其他什么，都和我没关系。”裴戎说道。
　　“现在没有如是族了，至于什么报仇，什么称霸六界，这些统统和我无关。像我这种自私的人，我只要自己良心不痛就行了。”

　　释羽怔了怔，追问，“如果他跟我一样，非常喜欢你呢，你说过，你曾为了他花十年去练玄门剑法。”

　　裴戎没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可论起嫉妒之心，谁也比不上她……

　　“你和琼鸾还是青梅竹马呢，你们认识多少年了？”裴戎愤愤地说，“你还有个莫名其妙的儿子呢，还不知道他有几个娘亲呢！”

　　释羽哭笑不得，“这样比起来，好像我跟过分一点。”
　　“对啊，春荻对着你摸来摸去，我看你也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么！”

　　释羽说不过裴戎，笑着抱住她，“你想去禁池就去吧，然后便算我俩扯平了，行吗？”
　　裴戎假装勉为其难回了一句，“行吧。”

　　“好了，要归正传。”释羽说，“之前安卿提到了唤应骨，我猜那辛灼有可能就是一根唤应骨。”
　　裴戎一惊，“你早知道辛灼在洞里啊？”
　　释羽点头，“洞内魔气冲天，唤应骨亦是魔物，大家同是魔族之人，这点感应还是有的吧。况且，在禁池洞口的时候，你脖子后面的符咒有异动，我便猜到了一些。”

　　“你还挺能忍。”
　　“也忍不了多久了，你要是再不提，我也准备说了。”释羽说。

　　裴戎想着，反正她没什么大本事，像报仇这样的大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要她将辛灼是唤应骨的事情弄清楚，就马上回支离族向慕容无他们交差。

　　到时候再问问释羽的意思，他想去义庄也好，找什么仙树也好，总之自己跟着他就行了。

　　***

　　当天夜里，俩人熟门熟路的来到禁池。

　　“一旦你动用功法破了洞门的结界，风波涧的弟子就会马上察觉到异样，应该会第一时间赶到这禁池来围剿。”释羽说，“所以，我在池外等你，帮你挡着风波涧的人。”

　　留释羽一个人在外面，她可不大放心。
　　万一受了伤，落到春荻手里…真的不敢想象。

　　不过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只要一盏茶，你等我。”
　　说罢，裴戎正准备一脚跨进池水里。

　　“戎戎！”释羽突然叫住她。
　　裴戎马上退了回来，“怎么了？”
　　“千万小心。”
　　裴戎点点头，“好。”

　　今晚的池水好冷啊……
　　刚入水，裴戎好像就已经开始不习惯释羽不在自己身边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潜到了洞口，发现洞门上的两条海带的姿态都跟昨天一样。

　　裴戎把手放在洞门之上，慢慢提起功法，魔气也随之汇聚到她的掌心。她用力一推，一掌打出，震开了洞门，也将脖子后面的符咒一并震散。

　　功法回来了……

　　洞门被震开，立刻惊动了辛灼。

　　裴戎走到洞内，发现池中之水果然进不到这洞中。

　　还未等裴戎走进透明棺椁旁边，辛灼便自己推开了棺盖。

　　原来他可以自由出入这里，并不是被囚禁于此。

　　也罢，反正也没想要救他。

　　那他是一根唤应骨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因为唤应骨是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呼吸的，只需要低温保存就可以了。

　　“是你！你没死？”辛灼一眼认出了裴戎。

　　裴戎马上掏出玄丝腰带，往辛灼脸上砸去。
　　这招还是跟释羽学的，只不过没有砸准，被辛灼躲过去了。

　　裴戎念力一动，召来成片树叶，叶子穿过池水汇聚到洞中，往辛灼身上扑了过去。
　　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躲在这里！”

　　辛灼一直躲在这洞中，也是为了不被派里的其他弟子发现。所以，哪怕他的功法绝对在裴戎之上，但也碍于身在这风波涧，只得收敛着身上的魔气，不敢直接与裴戎交手。

　　“我乃枯荣子入室弟子！”辛灼说道。
　　“放屁，你一身魔气，怎么会是玄门弟子！”裴戎说道。
　　“我师父一直亲传我修为，不日我便能洗尽我身上的魔气！”

　　怪不得附上修为的玄丝腰带可以助裴戎顺利入选灵因派怕，原来这修为还有枯荣子的大半功劳。

　　“区区一根唤应骨，名副其实的魔物，还妄想一直待在玄门之中。”裴戎说。
　　辛灼的脸上马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看来，他确实是跟唤应骨，不会有错了。

　　“如果你想为如是族报仇，应该去找灵因派，或者，你索性直接散了自己的修为，毕竟这百问石可是你亲自盗来的。”辛灼一边闪躲，一边用语言刺激着裴戎。

　　裴戎哪禁得住什么刺激……
　　她一掌劈开挡在她和释羽中间的水晶棺椁，“你闭嘴，百问石你交给枯荣子了？”

　　“百问石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我倒是可以告诉你，百问石给你批的命，鸟宿山间树，仙命落魂魄。”辛灼说道。

　　当时只顾着偷石头，确实连百问石上的批文都没仔细看。

　　“我谢谢你全家！”裴戎继续追着辛灼打。

　　辛灼被他逼到了角落里，裴戎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辛灼也死死抓住了她的手。

　　裴戎之前还幻想过自己和辛灼能有肌肤之前，但现在真的互相触碰了，她只觉得非常恶心。

　　“如是族已灭，还找什么百问石。”辛灼说，“裴姑娘，既是自由身，为何不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别跟我扯。”裴戎掌间聚集了魔气，“说，是不是枯荣子让你来加害如是族的？”

　　辛灼被掐的难受，“唤应骨乃魔物，只得栖身于如是族，盗百问石一直是我们的计划，但是没想到灵因派会引业火灭你们全族。”

　　这么一说，这灭族之仇只得均摊咯。

　　真是，原本如是族的仇人只是灵因派，现在又要加上个风波涧，莫名其妙多了一倍的仇人……

　　裴戎松开了手，反正唤应骨是杀不死的，自己还废什么劲。
　　她冷哼，撇了一眼那水晶棺材，“看你这么惨，我就放心了。”

　　***

　　释羽凌空站在池面之上，引池水于两指之间，在池面上画了一道符，将整个池面盖住，造了一个只能出不能近的保护罩。

　　和他想的一样，裴戎一破洞门，风波涧弟子便立刻赶到了这里。

　　那些弟子们各个手持灵剑，并将灵剑的剑气汇聚一起，形成了一个牢笼，将禁池牢牢围住。

　　“大胆魔族，为何强闯我派禁地！”
　　枯荣子一眼认出了释羽，立即腾空飞起，控制着灵剑剑气，预备困住释羽。

　　“枯荣子，你自己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忘记了么？”
　　释羽口气中听不出一丝情绪，以意念画符，周身顿时出现若隐若现的符咒，从内至外将剑气牢笼打了粉碎。

　　风波涧众弟子被震开几步之远。

　　枯荣子以拂尘抵挡住了符咒，说道，“还轮不到魔族插手玄门之事！”

　　“也是，风波涧偷了灵因派的百问石，本就是玄门内战，只不过如是族无端被灭，枯荣子不负点责任怎么行！”

　　释羽双手一挥，一股魔气无中生有一般与枯荣子手中的拂尘对抗着。
　　细看释羽周身的魔气，皆由道道符咒重叠而成，暗红色的符咒如同冲天火光一般悬在池面之上，瞬间将池水映成了一片血水。

　　原以为枯荣子常年钻研医术，不曾想剑法也并不弱，他以拂尘为剑，一劈一挑，将释羽周身符咒一一打散。

　　“歼灭魔族还世间太平，乃是我玄门弟子责无旁贷之事！”

　　“魔族与玄门互相制衡，世间才能得享太平。”释羽说道。

　　“一派胡言！堕入魔道，便是祸害。”

　　释羽冷哼，“枯荣子以唤应骨造魔物，混迹于如是族，盗取百问石栽赃嫁祸，卑鄙无耻，岂非连祸害都不如！”

　　枯荣子见事情败露，便将拂尘手柄一转，好些粉末从中四散开来。
　　粉末从天而降，落到刚刚被震伤的那些弟子身上，他们各个痛苦难当，有的还自己掐起了自己的脖子。

　　这个枯荣子，不仅要对付释羽，竟连在场的弟子也不准备留有生路。

　　粉末极细，但凡落在衣服上，就又被吸入体内的可能。
　　枯荣子没有继续硬攻，预备先这么耗一会儿。

　　而释羽的功法亦不是取之不尽，画符也极易耗费修为。
　　他一边要对付枯荣子，一边还要护着禁池，如果再这样耗下去，想必是对他极其不利。

　　释羽划破指尖，以血画符，但符咒震不尽所有的粉末。

　　就在此时，一道白影飞过。
　　那白影是一根布条，将那剧毒粉末裹挟在了一起，朝着地上风波涧弟子身上打去。

　　是安卿！

　　枯荣子震惊，“无非山弟子竟然偏帮魔族，真是玄门不幸。”

　　又来了一波弟子，将安卿围了起来，安卿随手捡起地上的剑，同他们对起了招。

　　枯荣子将手里的拂尘一扬，那佛尘上的兽毛顿时四散开来，如同根根长针，直指释羽。

　　释羽又以一道血符挡在身前，可拂尘一化十、十化百，符咒已然岌岌可危。
　　他已然有点脱力，要离开这风波涧，看来是有点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