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一月持恩

43、第43章

　　“你是谁？”

　　裴戎听到身后有声音，便回头看了看，可等她再转过身来，竟然发现黎玄不见了。

　　“你是谁？”
　　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裴戎没有理睬，继续四处寻找着黎玄，直到那声音的主人挡到了她的面前，用质问的口气问了第三遍。

　　“你到底是谁！”

　　裴戎这才看清，那人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与和自己长得相像的人对视了，之前在初芳殿之时就曾被唤应骨吓到过。
　　可此刻眼前之人，活灵活现，明显不是唤应骨复制出来的。

　　莫非这一年里，那柳匀技术革新了、手艺精进了，将这唤应骨炼化得如此出神入化。

　　正当裴戎愣在原地之时，又听见黎玄说道，“我是青鸟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黎玄走近裴戎，又从她身边路过，直直朝着说话的那人走去。

　　裴戎这才意识到，那说话的人是仙树。

　　仙树眼含温柔，用裴戎都学不来的口气，动情地说道，“黎玄，这两百多年间，我每天都在想你，想着早日能回到你身边和你永远在一起，你呢？”

　　裴戎下意思的朝黎玄走近了些，想要拉住他，“二郎…”

　　可黎玄却只是继续朝着仙树靠近，好像眼里已经容不得其他人似的。

　　二郎肯定不会这么对我的……

　　裴戎想着黎玄可能是中了仙树的幻术，一时间大概只能看见仙树，看不见别的人了，可没曾想黎玄却回头看了一眼她，然后又毅然决然地朝仙树走去了。

　　“真的么！我也天天都在想你。”黎玄说道，“是我来迟了，是我对不起你，我还以为你会怨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五月初五那天，业火燃起之时，我逃不掉也叫不出声。”仙树声泪俱下，“当时我是真的很害怕。”

　　“不怕了，这次我一定好好保护你。”说着黎玄便抱住了仙树。

　　黎玄和仙树彼此相拥，裴戎看着他们这般恩爱模样，心痛陡然盖过了妒忌。

　　我难道一直是仙树的替代品么……

　　当裴戎还在争取和退出之间摇摆不定时，便见那仙树的十根手指瞬间变成了互相交错的树枝。

　　树枝纠缠在一起，将黎玄整个人裹了起来，而黎玄却还是很享受，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裴戎唤出悬天剑，隔断了树枝，与仙树的半条手臂一起同数条零散的枝桠掉落了一地。

　　仙树眼神邪恶地瞪着裴戎，用另一天条手臂顺势朝裴戎打了过来。

　　与此同时，被悬天剑斩断的手臂也新长了出来！

　　仙树朝裴戎挥舞着双臂，如同鬼魅一般披头散发地冲向了她。

　　裴戎举着悬天剑，犹豫着该不该、能不能伤着仙树，一时间，就连手带剑就被树枝整个缠住了。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伤害我呢？”仙树有气无力地说着，但按在悬天剑之上的力道倒是有增无减。

　　“二郎，醒醒！”裴戎朝着仙树身后的黎玄大喊，“二郎！快醒醒！”

　　黎玄似乎听到了裴戎在喊他，悠悠地转过身，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你真的是仙树吗？”裴戎问道。
　　仙树暗笑，“如假包换。”
　　“你爱他吗？”裴戎又问。

　　“爱，但是也恨，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幻化成了人形，不会如幽魂一般飘荡了几百年。”仙树说话的时候黎玄从背后抱住了她。

　　黎玄离裴戎很近，但他眼里却只有仙树，似乎一点都看不见裴戎似的。

　　“二郎！我是戎戎！”裴戎再次朝着黎玄大喊，“你看不见我吗？听不到我在喊你吗？”
　　黎玄依旧毫无反应。

　　裴戎继续说道，“你还不快醒过来，都是几百岁的老人了，还这么轻易就中幻术，像话嘛！”

　　“别费劲了，你叫不醒他的。”仙树步步紧逼，已把裴戎逼到了墙角，“你信不信，现在我就算杀了他，他都不会有半分挣扎。”

　　说着，仙树的后背也生出了树枝，那枝条甚是尖锐，将黎玄手臂、肩膀、脸颊尽数划破，有几根还直接刺穿了他的身体。

　　黎玄的血染红了树枝，又从树枝上滴落，而仙树却像是久旱逢甘霖似的一脸享受。

　　裴戎见黎玄受伤，满脸的惊恐，奋力将悬天剑一转隔断了树枝，挣脱了束缚。

　　仙树随即生出更多的树枝将裴戎按住，与此同时，黎玄也被这股力道震开。

　　黎玄一个没站稳，跪倒在地上，他双手撑着地。

　　“黎玄，你不会怪我吧？”仙树说道。

　　黎玄缓缓抬起头，依旧满脸温柔，“不会，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仙树转头看着裴戎，“他就是这样，爱我爱得连命都不要了。”

　　见到黎玄流血，甚至比裴戎自己受伤都让她更觉得痛苦。

　　她与黎玄之间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不相信黎玄会把她作为仙树的替身，也绝对不相信黎玄爱仙树不爱她。

　　慢着，安卿怎么不在这里，刚刚悬天剑一直是二郎拿着的，怎么又让我再次唤出来了。

　　这里是哪里……

　　“你也爱黎玄是不是？”仙树问道。
　　裴戎回答，“是。”
　　仙树又问，“如果你们两个之中只能活一个，你是选他还是选自己？”

　　说罢，仙树手一挥，将悬天剑从裴戎手中抽出，悬天剑朝着黎玄飞了过去，剑尖指着黎玄的心口。

　　裴戎腾出一只手，控制住了悬天剑，“你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

　　仙树发笑，“没有我，哪来转世的你？”说着发力让悬天剑又靠近了黎玄心口两寸。

　　裴戎继续用功法与仙树对抗，纵然是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但她还是没办法看着黎玄死在自己的面前。
　　“我选他，黎玄，我要他活着。”裴戎说道，“你杀了我吧！”

　　这辈子没有机会在一起，那就下辈子再试一试吧……

　　***

　　“戎戎，你快醒醒。”黎玄摇了摇裴戎的肩膀，继续唤着她的名字，却依旧没得到半点反应。

　　边上的安卿也和裴戎一样的状态，双目紧闭，身体笔直站着一动不动，跟被抽走了魂魄似的。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在黎玄手足无措之时，身边不远处的角落发出一计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

　　黎玄走近了几步，见有一个人倒在了地上。
　　那人衣服上和头上都落满了灰，像是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似的，他还有着一次微弱的气息，正缓缓抬手，在自己的袖口里摸索着什么。

　　须臾，他摸出一个瓷瓶，似乎想要取出其中的药丸给自己服下，但他太虚弱了，一个没拿稳，手里的药丸就滚落在了地上。

　　那人颤巍巍地撑起自己的身子，预备用爬的方式去捡回药丸。
　　他动了动身体，突然感觉到了身边有人，猛地抬起了头，刚巧与黎玄对视。

　　黎玄居高临下，眉头紧锁，似乎是认识那个人。
　　半晌，黎玄问道，“你是路问津？”

　　路问津身体一松，倒了下去，“真是冤家路窄啊。”

　　黎玄慢悠悠地走到掉落药丸的地方，蹲下身，将药丸拾起，又走回路问津，随手一丢，把药丸丢到了路问津能够到的地方。

　　路问津立刻捡起药丸，吃了下去，又慢慢盘坐起来，开始打坐调息。

　　黎玄不再理睬路问津，又走回裴戎的身边，见她脸上多了两行泪水，顿时心里一抽，不知道裴戎在幻境里遇到了什么，自己却又什么做不了，只得一脸心疼的先帮她拭去泪水。

　　“你怎么没有陷入恩怨花幻境。”路问津问道，“还是，你已经破了幻境？”

　　黎玄没有搭理他。

　　“看来你已经破了幻境了，不愧是独具灵根的天选之子，真是羡煞旁人。”路问津说道。

　　黎玄撇了一眼路问津，见他形销骨立，面如菜色，像是已经在这个洞里被困了很久似的。
　　但纵然心里有诸多疑惑，黎玄也都不想搭理这路问津半句。

　　“你为什么会来风波涧，故地重游么？”路问津调息的差不多了，似乎恢复了些许气力，站起身走近了黎玄两步。

　　“你离我远点。”黎玄口气厌恶。

　　路问津冷笑，“放心，不仅会离你远远点，还会离整个无非山远远的。”

　　黎玄看都不看他一眼，只丢下了四个字，“贪生怕死。”

　　“贪生怕死？呵呵呵…”路问津苦笑，“我若是贪生怕死，就不会月月来这双识塔了！”

　　“双识塔？”黎玄好像记得自己曾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你不知道这里是双识塔，那你来这里干什么？”路问津看了看黎玄身边的两个人，特别觉得这安卿好生眼熟，便走近了安卿几步，停在了他的面前，问道，“他们又是谁？”

　　黎玄答非所问，“双识塔是什么地方？”

　　“双识塔塔底藏着风波涧各类灵丹秘方的地方。”路问津答。

　　“这里就是双识塔塔底？”

　　路问津摇头，“确切的说，这里只是进入塔底的入口。”

　　没想到通往双识塔塔底的入口在禁池池底，黎玄他们竟然误打误撞地进入到了双识塔之内。
　　想来，风波涧被毁之时，这双识塔也一同被推倒，不熟悉风波涧的人根本分辨不清哪一堆废墟是双识塔，这才得以保全了双识塔内的东西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