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春》白鹭双飞

110、答应

　　云雾缭绕，让她看不真切。但那红彤彤的大门，她却是一眼就看见了。
　　东阳大帝在里面吗？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他是在刻意等她诉说的吗？他会下界去看烟花吗？还是说，她已经死了，在去奈何桥的路上？
　　随着翩翩的胡思乱想，她已经跨越了大门，走了进去。
　　云雾一下子就不见了。
　　让翩翩的眼睛一时还适应不过来。等她再次能看清楚时，就见“余敏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余敏英？！”
　　“吾乃天界东阳大帝。”
　　“这是天界？”翩翩抑制住兴奋，问道。
　　“是，这是天界。”
　　“我真的上了天界？我真的可以帮助烟花了？那你就是我要找到的人！”翩翩说着就由兴奋变成了愤怒。
　　“是，本帝就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一声不吭离开？为什么可以心安理得地待在天界？你知不知道烟花一直在等你？你知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伤人？你的心是肉长得吗？你有心吗？你会痛吗？”
　　面对翩翩的质问，东阳大帝只是淡漠道：“你不惜牺牲生命来天界见本帝，就是为了说这些？”
　　“是！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有多么卑鄙，多么无情，多么自私，多么冷漠！！”
　　“你已经说完了。”
　　翩翩气不过，她想不到到底是怎样的经历，会让他变成这样一个无血无肉的怪胎来！还是说，他一开始就是如此寡淡，只是在利用烟花？利用她的感情来消磨枯燥的时间？
　　“你欠烟花一个解释！”
　　“本帝不欠任何人。”
　　“你就是欠烟花！你欠她感情，欠她恩情，欠她对你的牺牲！”
　　“本帝并没有勉强她。”
　　“没有勉强她？哈哈哈，你可真会说话！你不勉强她，会一直赖在她身边？会享受她对你的关心，爱护？你不要自私欺人！”
　　“本帝是天界的上神，无欲无求，自然无情无爱。本帝靠近她，是为了天界安危。本帝回馈她关心，是本帝心慈，不愿欠她东西。”
　　翩翩愕然：“你在利用烟花？你一开始就是奔着利用她来的？”
　　“。。。。。。”
　　“哈哈，我明白了，明白了。你原来一直都在利用她。怪不得你忽冷忽热，忽远忽近，原来一切早有预谋。”
　　“本帝利用她？算不上。毕竟本帝并未从她身上得到过有用的信息。”
　　“你利用她的感情，不算吗？你将她的心勾走，让她浑浑噩噩，对你日夜思念，这不算利用？”
　　“本帝并没有强迫她如此！”
　　“余敏英！你简直不是人！”
　　“本帝本就是天界的上神。”
　　翩翩气急，已忘记来天界的目的，就要口不择言，却听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你来这里是为了吵架吗？”
　　她是来吵架的吗？不是。她是来求他的。
　　念及此，她的愤怒顷刻就荡然无存。
　　她看着东阳大帝，说道：“无论之前是因为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再去见她一面，把话说清楚，让她不要再对你有所期盼。”
　　“。。。。。。”
　　“就这一个小小的希望，你都不愿意答应吗？”
　　“。。。。。。”
　　“是我之前态度张狂，对您不敬，望您不要跟我一只妖一般见识。求您去见她一面，就一面。求您了！”翩翩说着，猛然跪了下来。
　　“她会慢慢忘记的。”
　　“不会！她不会的！您难道不了解她吗？就算您不了解她，可我了解她！我跟她一起修炼，一起历练，一起生活了百年，我对她了如指掌。她是个死心眼儿，认准的事情从来不会回头。那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敢闯敢拼。所以，求您了，真的是求您了！如若不是因为毫无办法，我又怎会冒着如此大的危险上天界，来找您？”
　　“您可以无欲无求，您可以待在天界平平安安，可是烟花呢？她孤零零的就一人！如今我已身死，不久就会消失，我真的不放心她一个人，不放心他一个人带着对你的思念，行尸走肉般飘荡。您就大发慈悲，让她断了对你的念想，行嘛？”翩翩说罢，磕起了头来。
　　翩翩的头一次磕得比一次重。东阳大帝的心也跟着一次比一次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他道：“我答应你。”
　　翩翩停了下来。她的额头已红肿，但却并没有顾忌这些，而是定定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说的是真的吗？”
　　“是。”
　　翩翩便如泄了气一般，瘫坐在了一地上。
　　“这样做，值得吗？”
　　“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翩翩想必是用了最后一口气在同东阳大帝周旋，所以此刻尘埃落定，她便开始灰飞烟灭。
　　“帮我转告烟花，要好好活着。”说罢，她便同白云一起飘向了远方。
　　东阳大帝看着她消失在眼前，有了些许微动。
　　或许，他真的不能再放任不管了！如此一想，他便决定亲自去一趟人间，向她把话说明白，断了她的念想。
　　烟花跪在地上，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泪流满面。她不知道翩翩已经化为尘埃，还在苦苦地呼唤着。
　　东阳大帝这一次没有用余敏英的面容，所以乍看之下，烟花还晃了晃神。不过很快，她就看出了异样。
　　他的眼神他熟悉，是那种透着淡漠和无所谓的孤寂。虽然眼下多了些哀伤，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小声唤道：“余，敏，英？”
　　东阳大帝一身雪白，跟泛黄的大地想成鲜明的对比。他向烟花身边走了走，直到咫尺距离，才回道：“是我。”
　　“真的是你？”烟花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我是我，但不是余敏英。”
　　“没关系，我知道是你就好。”
　　东阳大帝没有要将她扶起来的意思，而是望了眼远方，说道：“我是因为翩翩求我，才下来的。”
　　烟花顿觉心里抽痛，但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没事，没事。”
　　“你不好奇她去了哪里？”
　　烟花怎么能不好奇，遂问道：“你知道她去了哪里？”
　　东阳大帝看向了她，同她四目相对，一字一句说道：“她为了成全你，牺牲了自己。”
　　烟花愣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她无法相信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的双眸中瞧出异样来。
　　可他的一双眼睛，从来都没有过多的情绪。
　　“不会的，她不会做傻事的！你在开玩笑，对吗？”明明她连自己说的话都不相信，却还要让他相信。
　　“你不该如此执着！”
　　烟花的眼眶泛红，手足无措，神魂颠倒：“这怎么可能？她不会死的，不会！你在骗我，一定在骗我！！”
　　“我这次来是应她所求，来断了你的念想。”
　　“断我的念想？”显然，烟花还处在翩翩离世的恍惚中。
　　“我是神，你是妖，我对你没有半丝半毫的喜欢。”
　　“什么意思？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烟花明明已听懂了他的意思，却还要自欺欺人。
　　“我同你相遇，一路相伴，无非是出于怜悯和保护弱小的职责。其他的，从一开始就没有。”
　　烟花抹了一把泪，问道：“那你之前对我说的话都是瞎话吗？你之前带我在人间游玩都是假的？你救我于危险处境，也是骗人的？”
　　东阳大帝毫不犹豫回道：“没错。”，“我来人间是为了铲除余孽，保天界安危。与你所遇，不过偶然而已。”
　　“可我要是说我当真了呢？”
　　“那是你的事。”
　　烟花心痛地都无法呼吸。她稳了稳心神，说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对我的照顾，保护，爱惜，全都是出于同情！我不信你没有一瞬是喜欢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