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人生》日**树

5、同居生活

　　程宇安坐在地板上。
　　阿万坐在沙发上。

　　阿万，就是“玫瑰人生”的美男。

　　阿万的家，在这个城市靠近江边的高档住宅区，二室一厅八十平米的居室，收拾的极为干净。
　　从窗户里望出去，甚至还能看见外滩对面的摩天轮。

　　很奢侈的生活。
　　阿万，他应该是个有钱人吧。
　　她侧头悄悄打量他，却发现他正对着电视机里热播的少儿动画片狂笑不已。

　　阿万真的是很奇怪的一个男人。
　　或者可以说，阿万是她活了三十年，遇见过的最奇怪的男人。
　　他明明是一看起来又单纯又无害的人，却又时常一针见血正中要害，又比如他明明气质是这般明快干净，但却能让人意想不到的感受到忧愁和伤感，还有那天在摩天轮上面的他，她记得他眼神迷蒙喃喃自语的说万盏灯火把城市连成了一片时那种说不出的寂寞与孤独。

　　而现在，他像一个三年纪的小学生一般，对着电视机傻笑。

　　阿万，他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的故事，应该是与那“玫瑰人生”后的女孩有关吧。
　　可是那个女孩却不在这里了，留着面包房独自让他打理。

　　甩甩头，不去想这些，对着他大叫，“房东大人！”
　　无任何回应，阿万依旧对着卡通片痴笑。
　　提高一个八度，“房东大人！”

　　阿万茫然的转过头，指着自己，无辜的问。“你是在叫我？”
　　她无可奈何的指指地上两大箱的行李。

　　“啊——啊——”阿万似乎终于想起来这个他邀请而来的房客，不好意思的指着左侧的居室道，“那间。”

　　两箱行李，是她的全部家当。
　　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箱是衣物与日常用品。
　　另一箱很沉，阿万费了很大的力才艰难的搬进来。
　　“里面是什么？”他擦擦头上汗，很好奇。
　　她笑了笑，说，“是粮食。”
　　打开，满满的一箱除了摄像带就是电影剧本手稿，最角落里，是跟随了她数年的专业摄象机。
　　“果然——是精神食粮。”阿万赞叹不已，“你真的很爱电影。”

　　她细心的收拾着，阿万在一边沉默不语，许久突然说，“能不能把你的作品，给我看一下？”
　　她一愣，回答说，“都是些很稚嫩的东西，你不会感兴趣的啦。”
　　“未必。”他说，“虽然我不怎么懂怎么拍电影，但是写出来的剧本拍出来的电影不是为了要让人观赏，要引起大家的共鸣的么？你不给我看，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

　　她不语。
　　“其实，你很想能有人来欣赏你的作品不是么？”他悠悠的说。
　　彻底无言，又是正中要害，她承认她想别人认同她，想的要死。可是却总是忍不住自己先否决了自己，自卑又自负，这个毛病，大概一辈子也改不了。

　　乖乖的递上带子和手稿，“去看吧，要是觉得看了浪费时间玷污视觉，不要怪我。”
　　“看完我会告诉你我的感受。”他站起身，摸摸她的头，走出房间。

　　又是那种温暖的感觉。
　　似乎，他的手像某种力量的源泉。
　　一触及她，就能拧开她身上动力的开关。
　　然后，还带有一种让人的心跳失去平稳的功能。
　　好像——大学时代偷偷喜欢着才华横溢的学长那般，不能再平稳运作的心跳。

　　喜欢。
　　突然浮现出来的词语，恶狠狠的吓了她一大跳。
　　伸手摸摸脸颊，竟然有一丝滚烫？
　　春天过去了，三十岁的她却开始思春了？

　　这些年，她全身心的扑在理想上面，几乎忘记作为一个正常女人该在意和拥有的东西。
　　昏黄的镜子里，反射出的，是她的身影。
　　很久很久，她没有照镜子了。
　　镜中的人，消瘦的身体，蓬乱的长发，廉价的体恤和牛仔裤，还有那一百年不变的帆布鞋，全然与美女两字没有任何干系，唯一值得赞许的大概就是眼角眉梢至尽还存在着的一种属于学生所特有的简单与固执。

　　这辈子大概嫁不出去了。老爹在电话里振振有辞，告诉她女人过了三十就别想找一个好婆家了。
　　那就不嫁了好了。一句话，她理直气壮的顶回去。

　　爱情原本于她而言就是可有可无的奢侈品。
　　可是，现在，她居然开始思春了。
　　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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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蝉鸣，把他从熟睡唤醒。
　　他翻了个身，企图将睡意延续，胳膊却被床角的硬物搁痛。
　　睁开眼，这是一双很清澈明亮的眼睛。
　　阿万的眼睛很漂亮。
　　他坐起身，床角的是昨天向程宇安拿来的摄影带。

　　已经有很久了，他只能看快乐的卡通片，拼命的大笑。
　　好象除了笑，就没有别的方式能宣泄了。
　　曾经，他有很多很多的电影碟片，多到朋友一来便嘲笑他家里的墙壁都是用电影盘做的。
　　可是后来，这些碟全都消失了，在阿莹走后，那些碟也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眼睛有些酸，好象，还是不能看悲伤的电影。
　　〈如果我们二十年前相遇〉，应该是程宇安的大学毕业作品，很简单的拍摄手法，讲述了一个关于现实，梦境以及时光倒流的故事。
　　17岁女孩的麦小暮遇见三十七岁的齐枫，在那迷蒙模糊了记忆里，他仿佛见到二十年前深爱的那个女子，他肆意的唾弃着年轻女孩对他的一往情深，在虚幻的梦境的抉择里，依旧固执的选择二十年的那个女子，年轻的女孩像幽灵一样在他身边，她知道二十年前发生的一切，她什么都知道……

　　很绝望的一个故事，昨天夜里，当他独自看完时，竟然觉得全身冰凉，炎热的那天，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寒冷。
　　然后他迷迷糊糊的睡去，梦里依稀见到了阿莹，阿莹对他微笑，告诉他她现在很好，一瞬间，却又消失不见。

　　再然后，他在梦里哭，大声的嚎哭，他抓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她从他面前消失。

　　阿万，所有人眼里的完美阿万，让女学生心甘情愿排队只为吃一口他亲手做的蛋糕的阿万，如果说，他比任何人都脆弱，脆弱到只敢在梦中放声大哭，是不是很可笑呢。

　　什么样的人生，才是玫瑰色的。
　　这个问题，他一直在思索。
　　可是，从来都没有答案。

　　程宇安起来的时候，阿万已经做好早点。
　　偷过落地玻璃窗照射进来的阳光，把他的周围染成一片金色。

　　很美的人。
　　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她咽咽口水，忍住花痴的冲动，故作镇定的问他，“那么早就起来？”
　　“看你的电影看的失眠。”他说。
　　“真的？”她反问，有那么夸张？
　　“假的。”他笑了起来。

　　刷牙洗脸如厕，再出来时，阿万已经换上衬衫牛仔裤，“今天有什么安排？”他问。
　　她摇摇头。
　　“那么，与我一道去见个朋友？”他说。
　　“谁？”好奇。
　　“一个导演。”他说，“我看了你的作品，想把你推荐给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阿万——”她语塞，他为什么对她这般好。
　　“什么？”阳光下的笑脸，很灿烂。
　　“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问出口，脸微微发红。

　　阿万一怔，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思索了几秒，才答道，“谁叫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

　　仅仅是因为这样么，她突然感到一阵失落。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她还奢望什么呢。

　　阿万再次摸摸她的头。
　　他的动作像摸着小狗一样亲昵。
　　“对一个人好，有时候并不需要理由。”她听见他说。

　　“可是，任何事总应该有个理由……”她说。
　　“那么，你告诉我，小暮为什么爱阿枫，阿枫为什么爱铭，铭又为什么爱纪安？”他突然凑近她问。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脸上，一阵暧昧。

　　“你……看了这个片子？”她轻声问。

　　“如果我们20年前相遇。”他说，“我被这个故事折磨的睡不好觉。”

　　“可是……那是爱，不是谁对谁好……”她着急辩解。

　　“爱又是什么？”他低低反问。

　　这一刻，他的眼里的悲伤让她的心狠狠的抽搐。

　　爱是什么？如果他不知道，她又如何知道。

　　跟在他的背后出门，程宇安低垂着头，很久很久，她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他，“ 阿万，你喜欢这个故事么？”

　　他没有回头，亦没有答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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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如果我们二十年前相遇》，其实素偶以前写的一个故事，如果大家看到这里，对这个故事有一些些兴趣的话，不妨去看一下。
　　地址是：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7299。

　　这是一个关于现实，梦境，还有不可逆转的抉择的故事，和阿万心底的回忆有些相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