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墙》黑白双拼

4、球赛

　　自那之后，鹿知岁偶尔会在学校的某些地方见到梅航，碰上的时候也会互相打招呼。

　　可能只是很短暂的一道目光，也会让鹿知岁觉得，她在梅航心里跟其他普通同学会是不一样的地位。

　　不过仅此而已，平时没有太多交集的他们，并不会因此而变得更加亲近。

　　开学两个月之后，西禾中学举办了秋季运动会，基本上所有的项目都是在大操场上进行的。
　　唯有篮球这一项除外，是在校篮球馆里面。

　　球馆里观众席的区域很小，平时容纳小部分的观众是足够的，但像今天这种观赛人数比较多的情况，就会由学生自己带着教室里的板凳过来。

　　鹿知岁刚才被老师找去办公室，过来的时间就迟了一点，还好有赵萱帮着自己提前把板凳带过来占了位置。

　　她走近篮球馆张望了一下，找到自己班级的牌子，抱着两瓶饮料走过去的时候，鹿知岁还有点疑惑。

　　观众区域是按照班级来进行划分的，可是看着周围有好几道陌生的面孔，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位置，可赵萱也在这里，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啊。

　　看着呆愣在原处的鹿知岁，赵萱扯了扯她胳膊：“快坐下啊，你看什么呢？”

　　鹿知岁顺势坐下来，把饮料递给她之后小声问：“怎么回事，这些人是别的班的吧，怎么都在咱们班周围晃荡啊？”

　　“她们你还不知道，肯定都是为了看梅航啊，在咱们班级的休息区边上，不是能看得更清楚一点吗？”

　　赵萱扬着下巴点了点，鹿知岁这才从那些窃窃私语当中听到了几声梅航，难怪。

　　梅航也报名了今天的篮球赛，两个班级的观众区是在一起的，等会儿休息或者是准备的时候，肯定是待在自己班级里。

　　靠近一些的话，是会看得更清楚吧。

　　赵萱早清楚学校里这些女同学们的小心思，此刻见到不少人拿着板凳过来滥竽充数当他们班的人也是见怪不怪。

　　平时梅航下课也不怎么会到校园里去，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教室里面学习的，难得能有这样见到人的机会，大家肯定不会错过。

　　听到赵萱的解释，鹿知岁反而松了口气，甚至于心里还有些庆幸。

　　这么多人在，一定不会有人关注到自己，那她就可以更加光明正大地去看梅航了。

　　毕竟到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场上所吸引，哪里有人会注意到观众席这边呢，即便是注意到了，也不会觉得奇怪。

　　赵萱挑了挑眉：“所以说啊，我们这里是个好位置，近水楼台啊，也亏今天运动会老师们不稀得管我们，不然这群姐妹肯定早就被赶跑了。”

　　鹿知岁轻笑：“也挺好的，那我们这边人多，肯定当观众的氛围更好一点，欢呼声大的话，体验感也会很好吧。”

　　“有道理诶，那我等下就不用跟着加油了，反正周围有这么多张嘴在呢，也不差我这一个。”

　　篮球赛是两个班级组成一队，他们班正好就跟287班是一队，本来是要给梅航加油来着。

　　“老师来了！”

　　听见声音之后，鹿知岁也往篮球馆门口的位置看去，有老师正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队伍。

　　以往看见梅航时，他穿衣总是中规中矩的，连校服拉链都会一丝不苟地提到最顶端的位置，有种跟年龄不符的成熟在，可今天却是完全不同的装扮。

　　他身着篮球服，是很朝气蓬勃的样子，可能是为了运动时不受到影响，头上还戴着发带，平日半遮的眉骨没了阻挡，将完美的骨相一并展露出来，眉眼也显得更加深邃。

　　只是侧脸，却已经把所有的优点都展现，惊艳了场上所有的人。

　　鹿知岁听到几道惊呼声从身边响起，赵萱忍不住也从凳子上起来去看，拿胳膊怼了怼她：“你有没有觉得梅航今天跟平时有点不一样，好帅啊。”

　　“是有点，快坐好吧，等会儿比赛开始了。”

　　只是球赛开场之后，鹿知岁发现赵萱就把刚才说过不加油的话忘光了，被身边的人感染，挥着的手就没停过。

　　反而相对而言比较安静的鹿知岁，像是在场的人里面格格不入的。

　　她不是很懂篮球，但是看着球场里所有人的争抢，也跟着有些热血沸腾起来，想知道究竟哪边能获得胜利。

　　最主要的是，梅航除了学习之外，好像在篮球的领域也是闪闪发光的，原本鹿知岁以为他不过是对篮球有点兴趣，或者是因为人手不够所以被班主任直接派上场的。

　　看到梅航几次将篮球从对方截回手中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要经过多年练习才能有的水平。

　　只是平时课间鹿知岁也有路过球场，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看到过梅航在打篮球。

　　是在校外有经常去打篮球的地方吗，鹿知岁眼神定定地追随着场上那道亮眼的身影，看着他又投进一个漂亮的三分球，身边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她想，在这个时刻，大概没人能取代梅航在她心中的位置了。

　　赵萱作为合格的观众，激动地看着比赛，到兴头上了还在跟鹿知岁讲解走位和技巧，终于等到中场休息的时间，才平复下来心情，脸颊都红扑扑的。

　　她直起身子朝场内看：“没想到啊，学霸运动细胞还不错，看来今天又有很多人要被他吸引了。”

　　鹿知岁拿着手里一张活页给她扇着风：“明明比赛的不是你，我怎么看着你更累呢。”

　　“你不懂，这样才更有参与感。”赵萱看鹿知岁扇风的动作小，直接把活页抢过来自给自足，抡着胳膊用力扇了好几下，才觉得凉快一些。

　　鹿知岁轻声应了一句，去看赛场边的梅航，他们一群队员排排坐着休息，边上有准备好的几箱矿泉水。

　　便有大胆的女生抱了几瓶水，很是欲盖弥彰地一个个递过去，可在梅航前面停留的时间最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究竟是想要给谁送水。

　　可梅航像是没察觉，也只是礼貌道谢，却没有多余的眼神留给她们，半点错处也挑不出来。

　　这样的场景见得多了，鹿知岁就也有时候会想，梅航究竟知不知道那些女同学对他的心思。

　　不知道的话，是压根就没有想跟人交往的想法吗，所以迟钝到没了解，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另一层面的意思。

　　可如果知道，又是怎么做到面对多人的倾慕和示好如此从容呢。

　　她捏紧手中的饮料瓶，塑料变形的清脆声传入耳中，倏地紧张起来，她是永远都不会跟旁人一样如此大胆，可也做不到完全能将自己的心绪隐藏下来。

　　那梅航会发现吗，她心中所想。

　　*
　　夜晚，鹿知岁窝在床上，打开班级群里的照片一张张翻过去看。

　　运动会结束之后，就有人分享记录下来的场景，每个比赛项目都有人专门拍了照片。

　　手指划动的速度很快，直到见到篮球馆的场景之后，鹿知岁手上的动作才终于慢了下来。

　　拍摄者距离球场的位置应该不太近，所以可以把整个场馆都框在画面当中，连观众席都在内。

　　每张照片里面容纳的人数众多，但鹿知岁恰好发现，不论梅航处在画面当中的哪个位置，总是能最快地吸引到自己的目光。

　　大概在她心里，梅航始终会是亮眼的存在。

　　尽管只是些静态的照片，鹿知岁却好似能够回想起今天在篮球馆里的每个场景，从小到大，她记忆力一向不错，尤其是对于感兴趣的，更是很难忘记。

　　凭借着这许多照片，就如同梅航又以同样的姿态出现在她脑海当中一般，下午的那场球赛又一次上演。

　　过了一小会儿之后鹿知岁才后知后觉，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是笑着的。

　　发现这一点之后，她嘴角随即撇下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受梅航影响太过了，居然在这种时候内心都能够被他占据。

　　只是这种自省很快就又消失不见，因为她翻到了下一张照片。

　　鹿知岁的手指微微顿住，手指小心地在放大了屏幕，让梅航处在中心的位置。

　　梅航应该是才截过篮球，整个人肆意向前奔跑着，头发丝都飞扬到最合适的角度，他关注着场上的局势，故而神情极为专注，浓眉都稍微皱起来，却显出很认真的架势来。

　　篮球馆两侧有天窗，午后的阳光正好顺着玻璃照射进来，他就位于明暗的光影间隙。

　　光线两面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氛围，迎着阳光的一面，男生耀眼又灵动，眼睛里似乎都盛满了细碎晶莹的光芒，嘴角还带着几分自信的笑容。

　　而阴影的那一边，整张脸又稍微绷紧，看得人心神一震，也跟着一同揪心起来，在想着要怎么解决接下来对方队员的围堵。

　　鹿知岁看了这张照片很久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因为梅航的表情，或者说因为照片记录下来他一段美好的时光。

　　她目光微微向下，盯着屏幕里被放大照片的角落部分，自己很端正地坐在观众席上，可动作还是出卖了内心的想法，她微微侧过头去看梅航。

　　从拍摄的角度看过去，两人的目光如同在另外一个时空对视。

　　错位着看，就很像是梅航正在用尽全力奔向她。

　　尽管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鹿知岁还是因为这番想象而觉得欢喜，暗自希望着真的会有那么一天。

　　她按了原图保存下来之后，又用修图软件将身边的那些同学虚化掉。

　　这样一来，就是有了他们两个第一张合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