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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春社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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廪君怔忡地呆立着，似乎也被自己的话惊呆了，眼中掠过一丝慌乱。
他后悔了？
“廪、廪君，你你是，你是认真地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是真的喜欢我的，对吗？”
你当然是真心喜欢我，否则怎么会连责任都可以不顾，也要和我在一起呢？！
够了，真的够了。
我又怎么会真的要你放弃你的责任呢？从一开始，我爱上的就是眼前这个对族人负有责任的男人、这个说起梦想的家园连眼睛都会闪光的男人，不是吗？
所以，说吧，说你要我和你走吧！我一定会的！就算抛弃一切，我也会的！
他没有说话。
我只感到身体一点一点地、慢慢地冰冷。你果然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的吧……
几乎要绝望了，我想转身离去；但脚下却象生了根，半步难移。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固执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喜欢你。”
在屋内黯淡的光线中，廪君的眼光却灼热得就要燃烧起来一般。
所有的惶惑、犹疑，一瞬间统统消失了。
下一刻，他紧紧地拥抱住我。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被拥抱、被爱着，是这么的幸福，这么的温暖……
“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
“从来没有这样地喜欢过一个人……”
廪君的声音从头顶轻轻地传进我的耳中。略略挣了挣，想要抬头看清他的脸，但是他却更紧地拥住了我。
他的下颌轻轻地贴在我的头顶，说话时低沉的颤动一直穿过浓密的发丝、透过层层的血肉，直直地传到我的心中。
“不要看我。”
“为什么我会这样喜欢你……”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焦躁和惶惑，一如曾经我所感受到的。
“我从没有想过，要你为了我离开你的族人，留在这里。”
“我可以和你走。”
我轻轻地、但又无比坚定地说。略略一挣，我离开了他的臂弯，抬起头，目光和他相遇。
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我做出了我今生最大的决定。
我要相信他！无论如何，我愿意相信他！！！
“廪君，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迎着他的目光，“在听完之后，请你再告诉我，你愿意带我走吗？”
廪君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满茫然。想到片刻之后，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许就会变得像天与地那般遥远，我的心不禁一阵抽痛。
不过，我没有退缩。我也无路可退！
强迫自己扬起头，双眼直视着廪君的眼睛，
“我，其实……”
“廪君……”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我的话。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此时我只觉得全身一阵虚软。
廪君却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人，他只是专注地凝视着我，那样的专注让我又不由得一阵心热。
叩、叩、叩
有节奏的叩击声一下一下敲在门上，但门外的人却没有再说话。
廪君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我，我不禁有些发窘。
天啊，他们巴人是和我有仇吗？
但是门外的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停了片刻，又轻轻地敲了敲门。
廪君也急了。可眼下要让我躲到哪里去呢？
可是，那位不速之客却没有给我和廪君多少设法的时间。在又一个静默的片刻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立刻呆住了。
如果此时门口赫然站立的，竟是上次的黑熊、又或者是别的任何什么玩意，大概也不会让我如此惊讶。
阳羽，直挺挺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来干什么？”“还是先进来说话吧！”
廪君竟和我同时开腔。
我恨得在心中暗暗咬牙。说话？有什么好说的？你是呆子吗？难道看不出来……
但是再咬牙也没用了，阳羽已经进了屋，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过竟然没有忘记关上门，这倒有些奇了。
我暗自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冷冷地斜睨着阳羽阴晴不定的面孔追问：“你来干什么？”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象是不经意地上上下下地来回看了看我，直到我快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他才冷笑了一声，
“神女，你难道忘了，这间屋子可是我家的！虽然你把它借给巴人了，可它总还是我家的吧！”
我被噎得哑口无言。
但稍稍平静下来，疑惑便立刻一拥而出。
“你，不是找廪君的吗？我明明听见……”我却没有再说下去，不知为何，心里隐隐地浮起一丝不安。
“是啊，我是找廪君的。”
我的心突地一下。
“要他还房子啊。” 阳羽一脸不阴不阳的笑意，“我的房子想要回来，不用神女的同意吧。”
“不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小子想找麻烦！
“神女，这也没什么，我没关系的。”廪君温和的嗓音阻住了我的怒火，我低下头，心里有些莫名的歉然，刚才似乎又是我在胡乱猜疑了……
阳羽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一时三人竟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谁都没有说一句话。气氛有些尴尬。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觉在我的心中一点一点滋生。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错过了，某些很重要的事情，不应该知道、但又不能不知道的事情……
我突然很想立刻逃开这里。
正在此时，廪君有些不自然地清清嗓子，说：“神女，那件事，还请你帮帮忙，赤戈他脾气不好，这事情……唉！”他有些尴尬地看着我。
没想到阳羽倒笑了：“神女，这倒真是个大麻烦！你还是去找流霞说说吧，要不然……”
笑容在他的脸上浅浅地浮着，而他目光中的冰冷却让我不由自主地心寒。
“巴人怎么能明白我们族里女人的想法呢？在他们的眼里，这样的女人，只怕贱得很。”
原来一句话的力量可以有这么大，足以摧毁一切强装的平静和掩饰。一瞬间，我的心被那个“贱”字重重地刺痛了。
这个字眼也是巴人带来的，与我们本来是新鲜的；即便如此，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它的意思：一个陶罐若是换十条鱼，便是“合适”；若是只换一把牙梳，就有些“贱”了……
那，送上门来的女人呢？又值几何？……
我咬紧牙关，直视着脸色阴沉的阳羽，他眼中闪动着光芒，炙热地近乎疯狂。
“神女……”廪君有些担心地开口叫我。
但是我却不敢再看他，猛转过身，忽地扯开房门，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当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远、那间小屋被远远甩在身后的时候，我才疲惫地倚靠在树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挥之不去的阴霾又涌上心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应该是阳羽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吧。
不！是更早，是从门外那声低沉的轻唤开始，我的心里就被这阴云压得透不过气来。
……他并没有追我出门……阳羽他，还在屋子里……
仿佛一个可怕的阴影正从那压抑着我的浓云中渐渐显形，那么近，但又那么不可捉摸……
我紧紧地靠在树干上，心狂跳着。
我答应过的！我要相信他！我答应廪君的！我答应过我自己！我要相信他！
廪君他是我的希望……
我闭紧双眼，心中一遍一遍地说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