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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真该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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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喻意识陷落，昏迷之中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里，他看完了自己潦草而坎坷的一生。
他的养母——他叫了十几年“妈妈”的那个女人，丈夫因为犯事被抓进去后，她独自一人生下孩子。
为了能让她那个生来便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儿子能活下去，她接受了护士长的怂恿，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帮忙把自己的孩子，同有钱人家的孩子调换了。
从此，她背负着这个秘密，和偷抱来的这个孩子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因为没钱，程喻小时候过得很苦。
几岁就开始学做家务，帮着养母摆摊，经常因为拖欠学费和穿不合身的二手旧衣旧鞋而感到自卑。
从初中开始就想办法打暑假工、寒假工，做一些兼职补贴家用。
养母患病后，所有的压力一股脑地向他倾倒，他更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即便生活不堪重负，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养母亲生的。
养母虽然没有给过他很好的生活，但却是他唯一的情感支柱。
为了挽救养母的性命，他几乎付出了自己所有……
养母去世后，他第一次对这个世间感到厌倦。
空洞、迷茫，不知道未来该靠什么支撑下去。要债的更是无孔不入地侵入他的生活，一点点将他往绝路上逼。
他麻木且自暴自弃地活着，每天睁开眼就是打工。为了赚钱，他将睡眠时间压缩到极致，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
可惜，高昂的债务还是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
兴许，有一天他被要债的打死了，这一切就都结束了吧。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被证实原来是被抱错的。
他的亲生父母，其实很有钱。
这如同狗血剧情节一般的发展，居然真的发生在了他身上。
自称是他亲生父母的人，向他解释了所有的来龙去脉，看向他的眼神是他不懂的复杂。
程喻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巨大的惊诧过去后，只余满嘴的苦涩。
他能理解养母的难处，可他侍奉在病床前那么多日日夜夜，养母却至死都没有向他提起过这件事。
这让他自以为的“母子情深”，变得可笑起来。
所以，在她心里，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更重要，对吗？
……
不管程喻内心受到了多大的冲击，他被带回了黎家。
面对陌生的家人，他冷漠安静的外表之下，是隐含期待的无所适从。
父母安排他和哥姐们见面，他鼓起勇气轻轻叫了声“大哥”，对方却目光一闪，下意识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循着他的视线，程喻看到了因为他的到来而脸色苍白、捂着胸口气息不稳的黎乐——那个代替自己过了十八年富贵日子的少年。
程喻被刺痛了一瞬。
其实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应该知道，自己是融不进这个家的。
怪他那时太天真，太渴望爱，误以为自己能真的再度拥有一个家。
误以为，能再度拥有爱他的家人。
但是没有，还是没有人爱他。
他只是旁观着黎家所有人对黎乐的宠爱，他们朝夕相处了十八年的情谊，是他这个拥有血缘关系的“外人”插不进去的。
他学习跟不上、不会弹钢琴、也没有黎乐那么嘴甜，不管他做什么，只要黎乐捂着胸口说自己不舒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会再分给他一点。
在所有人面前乖巧懂事得像天使一样的黎乐，背地里却对他张开了獠牙。
他在学校被人排挤、和父母的关系受到挑拨、兄弟之间反目成仇，所有的一切背后都有黎乐的影子。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跟黎乐争什么，可对方却丝毫容不下他。
随着矛盾越积越多，仇恨的火苗愈演愈烈。最终，程喻开始了他的复仇。
很长一段时间，他和黎煦在公司斗得你死我活。
两人不像是亲兄弟，反倒是像仇人一样，恨不得弄死对方。
最终，程喻惨胜，将黎煦和他的势力逐出了公司。
黎煦倒台了，就意味着黎乐失去了最大的倚靠。
就在程喻打算慢慢折磨对方，享受胜利的果实时，一场车祸永远地夺走了他的双腿。
而始作俑者，赫然就是恨他入骨的亲哥黎煦。
之后，黎煦进了监狱。
可程喻的这一生已经被毁了。
家庭分崩离析，他成了一个残废，刻骨的仇恨和绝望如同一把焚心的烈火，让程喻时时活在炼狱之中。
……
记忆的最后，是一场大火结束了所有的一切。
所有的爱与恨，全部化为了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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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程喻睁开了眼睛，眼底的青涩不再，只余一片冰冷的死寂。
“呜……”像小兽一样的哼唧声吸引了他的注意，漆黑的眼珠往斜下方一动，瞥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趴在床边。
黎乐睡得很不安稳，皱着眉头像在生气似的，偶尔发出一点气音，一呼一吸之间身体微微起伏。
黎乐……
程喻眼底神色幽暗，冰冷的恨意与厌恶毫不掩饰地铺开。
老天真是不长眼，这么恶心的人生，为什么还要他再重来一次？
他缓缓从床上坐起，慢慢靠近，紧盯着那张熟睡的脸。
就是这张单纯无辜的脸，欺骗了所有人，顶着天使般的容颜，暗地里却做尽了下三滥的卑鄙事。
真是漂亮。
真该死啊……
程喻缓缓伸出手，薄唇紧抿，下颚线锋利如刀。
苍白瘦削的手，落在了他纤细脆弱的脖颈上。大拇指虚按在颈动脉上，跳动的脉搏昭示着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程喻眸中血气翻涌。
现在杀了他，这一切是不是都可以提前结束了？
上辈子斗了那么多年，程喻早就已经厌烦透了。他现在根本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他们斗什么，他只想要黎煦和黎乐这对兄弟俩的命！
程喻掌心缓缓收紧，用力挤压着呼吸，睡梦中的黎乐一无所觉。
白皙漂亮的脖颈纤细得一折就断，激发人心底的毁灭欲。
程喻无机质的瞳孔像被抽走灵魂的玻璃珠，反射不出任何光亮，眼前凝视的仿佛是一片虚无。
他静静欣赏着黎乐因为呼吸困难而拧起的眉心，嘴角缓缓牵起一丝笑意，冰冷的凝视如同刀刃。
“不要，小喻……”黎乐忽然挣扎了起来。
程喻手一顿，几乎误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不要！小喻，快跑！”黎乐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更大了一些，双手胡乱地划着，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焦急。
程喻定睛去看，他双眼仍然紧闭着。
“不要！不要！！”黎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全身都在颤抖，眼泪从眼角溢了出来，哭得好不可怜。
程喻定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不要死……不要……”黎乐喃喃地念着，双眼通红，哭得一抽一抽，难过至极。
程喻彻底僵住了。
他忽然想起初见，黎乐挺身而出，在一帮打手的手中将他救下。如果没有他的出现，他会被强行拍下裸照照片。
之后，成为黎乐用来攻击他的污点。
但是黎乐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为什么？
程喻眼神幽暗，出神了良久：难道说……你也重生了吗？
他不由牵起嘴角。
如果是这样，那就有意思了。
他松开的手缓缓从黎乐面颊上划过，如同冰冷的蛇信。
黎乐啊黎乐，你现在梦到了什么？
什么让你恐惧？
总不能……死过一次，突然良心发现了吧？
程喻眼里带着疯狂，嘴角挑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别装了，没用的，坏孩子做错了事就是要接受惩罚的。
你说我要怎么设计你以后的苦难，才对得起我所遭受的一切？
黎乐脸颊滚烫，落下的泪如岩浆般灼热，从程喻的指尖擦过。
程喻嘴角弧度缓缓消失，清幽的眼眸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真是讽刺，再冷血的人，流出的眼泪也是热的。
真想挖开这人的心口看一看，看看那颗残缺的心脏到底是怎么长的。
是不是如同他想象的那般畸形。
黎乐……
咱们之间的恩怨还没有结束。
他不会原谅，永远都不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