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笼自由》崃碎

1、篇首

　　公寓里总有种腐朽气息，窗帘拉得很死，几乎没有光透进，即便如此，屋子里已经已经没有那么黑了，了无生气的书柜桌椅，冷得如同冰块一般。
　　齐英醒来纯属意外。冰冷的房间内，被窝的温度十分不真实。她睁眼后，呆滞地凝视窗帘半晌，才像机器似地，木讷地起身。冷风满贯入原本的温暖的空气，齐英冷得发抖，急忙捡起床底的毛衣，手忙脚乱地套上。
　　她煮了杯咖啡，昨天吃剩下的两片吐司仿若天赐恩惠，狼吞虎咽后，她打开电脑，想写完新剧本的结局。不料邮箱弹出一封未读邮件，看标题是婚礼请柬。
　　齐英怀着某种厌烦又受宠若惊的心情点开邮件。许再新与新郎的名字相齐，语气客气，几近请求。
　　当然该客气，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
　　齐英当下是无法有任何感觉的。若她能喝一口热茶，大概会从喉咙处升起怪异的感悟。现在她已然是局外人，一瞬之间，她呆愣在沙发上，屋外白雪皑皑，寒气攀附在公寓的玻璃窗上。齐英蜷了蜷身体。
　　齐英近几年因为生病的缘故，参与的剧本编写已经少之又少。有拿得出手的新作，也十分叫卖，但所赚的资金为治病已经所剩无几。她为自己买了一身规矩的西装，买了一张回国的机票，从银行汇兑了五千人民币作为礼金。她没有退避。

　　国内的空气令齐英有些不适应。
　　新郎是个社会地位高的富二代，婚礼在自家的会所举行，有视野宽阔的露天泳池，琳琅满目的自助美食。梦幻的银灯拱门，花球依次摆放在两个常桌上，音响播放着浪漫的新古典主义音乐。齐英进场后一个人静坐在长形餐桌的最后，她拿了一瓶伏特加，不顾来客，自私的抄起瓶子灌，猛地一阵刺激鼻息上头，热辣灼伤了齐英的感官。
　　齐英感觉到有人走到她身边，还叫了她的名字，齐英抬头，不出意料地看见了一张熟悉却新鲜的面孔。
　　“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啊？”旧友端着香味诱人的牛排在齐英身边坐下。
　　“没想到，毕竟很久没联系了。”齐英神色有些尴尬，目光始终迷离着。
　　“你成了骨架子了，没以前好看了。”
　　齐英本就深邃的五官仿佛被布上一层阴影，显得万分眍?，长驱干如同被抽干血液的干尸一般可怖。昔日大学旧友的这番话必然中肯。
　　“再新姐都三十多了吧，她大哥还是形影不离的，刚刚他还在这抱怨不够正式什么的。”
　　齐英并不意外地耸肩，“三十一了。”
　　两人似乎没有了话题，待罗钰吃了一阵牛排后，齐英问道：“你最近在干什么？”
　　“当小学老师，挺烦人的，小孩子很闹腾。”罗钰说起工作眉头微蹙，又用一贯活泼的语调说，“我看了你编的电影，还给班上小朋友放了一段，吹嘘我有个影视业的朋友。”
　　齐英笑了，心中升起异样的感受。人万万不该太过投入进自己编选的世界中去，那几乎会让人毁灭。
　　她再度抬头，跟拿着一份请柬刚到场的男人眼神交汇。
　　那是沈周。齐英的高中校友。留了两级，现在三十了。他没有跟齐英打招呼，而是直接向自助餐台走去。
　　齐英也不在意地撇开眼，继续着迷于酒精。
　　“好冷啊，大寒快来了吧。”罗钰嫣然一笑。
　　“你注意别感冒。”齐英好心提醒。
　　“要是人类也冬眠就好了。”
　　齐英闻言，忍不住看向墙壁上挂的画。耳畔传来新郎的声音，她精神恍惚，身体僵硬得动都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