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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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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暗中派出人手去探查骆寄风的下落,而另一边,骆寄风失踪的消息也不可避免地走漏了出去,街头巷尾已有不少人在私底下议论此事,只是都不敢说得太大声。
这日,丁小鱼休沐在家,没去私塾听苏先生讲学。丁酒儿为奖励他这段日子有在认真念书,便带他逛街。
小家伙知道姐姐现在有钱了,便任性地喊丁酒儿给他买了好多东西,一会儿要糖葫芦,一会儿要蜜饯,一会儿要糯米糍,一会儿又要吃烤鸡腿……丁酒儿一一满足他,就是不晓得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能一口气吃得下那么多东西。
估计是以前饿怕了吧。
疼惜地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上的食物碎屑,丁酒儿柔声说:“小鱼,以后想吃什么姐姐都买给你,不会再让你过以前那种日子了。”
丁小鱼双眼亮闪闪地点点头:“嗯嗯,谢谢姐姐!姐姐对我最好啦!”
正抬起一只手去揉丁小鱼的脑袋,丁酒儿便听见近旁的几个人在八卦有关骆寄风的事。她本就疑惑骆寄风这次为什么没有回来,这会儿正好撞见别人说起这事,她便有意地支起耳朵去听。
其中一个男子道:“你们听说没,骆将军在回京的路上遭人袭击,眼下生死不明——”
前面的人还没说完,马上就有一个小伙子抢白道:“什么生死不明,已经确定人死了好吧?只是尸身没找到而已。我有一兄弟在骆将军手底下当兵,他亲眼看见了现场的惨状,跟随骆将军提前回京的那些士兵全都死了,听说地上还发现了什么勾骨链,反正听我那兄弟描述起来就挺瘆人的……”
又有一妇人接话道:“对,我侄子也在当兵,他回来也是这么说的。看来骆将军是真死了……可惜啊,这么年轻能干的人,还没成亲就死了,将军府也没人继承……”
“嘭咚”一声,丁酒儿手中拎着的东西全部掉在了地上。
“姐姐你怎么了?”丁小鱼并不知道丁酒儿在偷听旁人的谈话,只当丁酒儿身子不舒服,才把东西拿掉了。
丁酒儿面无血色,像是内心受到了某种冲击,缓了好一会儿才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拉着丁小鱼快步走远。
一回到家中,丁酒儿就躲到房里,难以抑制地掉出眼泪。
她后悔诅咒骆寄风为国捐躯了。
要是知道咒人的话这么灵验,她肯定不会生出这么歹毒的想法。
骆寄风再怎么招人讨厌,也罪不至死啊。
丁酒儿内疚极了,几乎把骆寄风遇袭的所有责任都归因在自己的那句诅咒上。害死人的负罪感让她抽泣不止,眼周和鼻尖都哭得红红的。
“咚咚咚——”
她正哭着,丁小鱼便来敲她的门。
“回你屋里睡觉,不许来吵我。”丁酒儿压抑着哭腔,冷漠地回应道。
“可是姐姐,”丁小鱼扒着门说,“我的床塌了。”
丁酒儿:“……”
“怎么塌的?!”
难道她养父留下的那张旧床连个小孩子的重量都负担不了了?不会这么朽吧……还是看她有能力换家具了,上赶着催她买新的?
“姐姐,你快出来看嘛。”丁小鱼又在外面催。
“等我一会儿。”丁酒儿从脸盆里捧起一团凉凉的清水,快速洗了把脸,以掩盖自己刚哭过的事实,然后才打开门走出去。
丁小鱼仰起小脸瞅了瞅她:“姐姐你的眼睛和鼻子怎么那么红……”
丁酒儿:“……”
她撒谎说:“我刚试了试前几天买的胭脂,擦上之后皮肤有点不舒服,我才把脸洗了。”
“哦。”丁小鱼单纯地相信她,随后便拉着她去观摩那张塌了的床。丁小鱼陈述道:“我都还没睡上去,它就塌掉了。”
看着已经塌得不成形状的床,丁酒儿摸摸丁小鱼的头,安慰说:“没事,塌了就塌了,姐姐明天找个木匠来家里给你做张新床。”
丁小鱼点点头。
丁酒儿挽起袖子,打算把散架的床搬到院子里去,那些木块用砍刀劈一劈,还勉强能当柴烧。
丁小鱼见她开始搬东西,便跟着她一起搬,实在搬不动的就用力往外拖。姐弟俩合力搬走了那张散架的旧床,丁酒儿拿来扫帚打扫屋子,却意外发现原先置床的位置有些蹊跷,地面好似被挖开过,又被填上了。
丁酒儿上脚踩了踩,确乎觉着下边不太对劲,便对丁小鱼说:“去院子里给姐姐拿把铲子来。”
丁小鱼点头,乖巧地跑去拿铲子。
从丁小鱼手里接过铲子,丁酒儿便奋力开刨,刨着刨着,竟刨出一个大铁箱子?!
箱子太大太沉,丁酒儿抬不出来,丁小鱼给她搭手也没用,还是没法子弄出来。问题是,箱子上还上了锁,丁酒儿连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不知怎的,她猛然想起她养父死前说过的那番醉话——
养父说,他埋了好多钱在地下……该不会是真的吧?
丁酒儿拍拍脑门,清醒地想,养父一个穷光蛋,哪儿来的钱啊,估计是养父喝醉时把石头当成钱装进箱子里埋了起来吧。
怪好笑的。
丁酒儿又仔细回想了下,养父说那些醉话的时候好像还给了她一把钥匙?便回到她房间的抽屉里将钥匙翻找了出来,拿去试试看能不能把箱子打开。
结果,箱子真的被那把钥匙打开了。
在丁酒儿开启箱子的瞬间,金灿灿的光芒差点闪到她的眼睛——
丁小鱼兴奋得大叫起来:“哇!这是金子吗?!”
丁酒儿:“……”
是金子。
箱子里装满了与她拳头一般大小的金元宝。
——她的养父没有骗她。
可这笔意外之财却没有为丁酒儿带来任何的喜悦,反而让她变得茫然。
若早知道养父留了这么多积蓄给她,她又何必为生计劳苦奔波,鞭策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上天是在磨砺她的意志吗??
唉,瞬间就不想努力了,躺平做咸鱼吧。
丁酒儿关上箱子,对丁小鱼嘱咐道:“小鱼,出去不准跟别人说我们家里埋了金子,听见了吗?”
丁小鱼点头如捣蒜,猴精地说:“姐姐放心吧,我不会到处炫耀的,那样会招贼惦记。有钱了要低调,我懂的。”
丁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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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善藏好了金子,丁酒儿便把这件事淡忘了。
总之她现在也用不到,等将来落魄的时候再取出来用就是了。
但她放弃努力却是真的。
一心寻乐,玩得越来越野,十天半月都懒得去铺子里看看生意,完全把一切都丢给了林丰和秦大姐。
骆寄风的死显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也就是开头那几天良心过意不去,泪水流得多了些。
可在某天含着愧意给骆寄风烧了一大堆纸钱、说了无数句对不起之后,丁酒儿就释怀了。照样吃嘛嘛香,身心都特舒畅。加之有钱在手,平日的乐子也越来越多,耍都耍不过来,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怀念那个被她咒死的人。
在一次泛舟游湖的活动中,丁酒儿还有幸结识了安王之女,香云郡主。香云郡主与她一见如故,性情投契,相谈甚欢。游湖结束后,她还被香云郡主邀请到王府做客。
丁酒儿考虑到自己是底层商人出身,便婉言推脱,无奈盛情难却,香云郡主偏要挽着她的手带她去王府。
进入安王府,路过花园时,丁酒儿远远瞅见了一个眼熟的女子。
那女子体态婀娜,笑靥如花,步履款款地朝着香云郡主迎面走来,讲话声也如黄莺悦耳:“表妹,你今天又去哪儿玩了?怎么都不叫上我?”
“我去哪里玩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叫上你?”香云郡主丝毫不给对方面子,只像辟邪般拽着丁酒儿绕道走。
在与那女子错肩走过的时候,丁酒儿终于认出了对方。
——是那位深受将军府老夫人喜爱的凝玉小姐啊。
待走远了些,丁酒儿才开口问香云郡主:“郡主,方才那位小姐是?”
“我表姐。”香云郡主回答。
“是亲表姐吗?”丁酒儿又问。
香云郡主黑着脸否认:“才不是,她是我娘的表姐的女儿。至少隔了两个表,算什么亲表姐呀。”
丁酒儿听得忍俊不禁:“郡主似乎不喜那位表小姐。”
“对啊,我就是不喜欢她。”香云郡主说,“你不知道,她脸皮可厚了,总赖在我家不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王府有多亲呢。”
丁酒儿眼眸弯了弯,笑道:“这样啊。我还感觉那位表小姐挺出挑的。”
香云郡主严肃纠正:“那不叫出挑,那叫骚。”
丁酒儿:“……”
……
离开安王府时,已是黄昏。
香云郡主还让人备了顶轿子送丁酒儿回去,可丁酒儿只坐了一半的路程就让轿夫停下,她自己下来走。
行至十字路口,丁酒儿听到一阵迅疾如雷电的马蹄声,惊得猛抬头一阵张望,却只瞧见被马蹄踩踏起来的一路灰尘,既没看见跑过的马,也没看见纵马飞驰而过的那个人。
她心道:这都快得没影儿了,忙着去投胎啊。
丁酒儿闷着头继续往前走,却在街头遇见一群激动的人——他们指着那一骑绝尘的方向,又在热议着什么。
“那个人看身形怎么有点像骆将军呢……”
“跑得太快了,我没看清。但不可能是骆将军吧,不是都说他死了吗?”
“就是骆将军,我看清楚了!就是不晓得他为何穿了身红袍,模样也有些狼狈,整得就像是从哪里逃婚回来,怕被人看见才跑那么快似的……”
“兄弟,你这眼力不得了啊,他从你眼前掠过一下你都能看得这么真?!”
……
听惯了八卦的丁酒儿只锁定了那一句:整得就像是从哪里逃婚回来……
——这个比喻也太形象了。
骆寄风之前该不会是在半道上被某个山头的女匪抓去做压寨夫君了吧?!
那真是太尴尬了。
换成是她,她也没脸见人了。
但退一万步说,节操什么的都是其次,人没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