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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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后，天已黑了。
教丁小鱼洗完几件脏衣服，丁酒儿便让他回屋睡觉。
装在竹篓里的鱼还没处理，如今天气炎热，丁酒儿怕时间拖久了会放臭，便熬夜进行腌制。
她把鱼倒进大木盆里，凭着嗅觉控制各种香料和酱料的用量，一边按照少量多次的原则加入香料和酱料，一边用手揉搓使之入味。
等到她闻着香味恰到好处时，才停下揉搓的动作，找来粗针和麻线，将腌好的鱼一条一条地穿了起来，挂在院子里晾着。
晾完最后一条鱼，她才把两只弄脏的手伸进清水里洗了又洗，但还是发痒发疼，挠了几下之后就变得红肿。那些鱼抹了盐，又添加了香料和酱料，本就极易损伤皮肤，加之她又用手接触了这么久，难免会产生不适。
后来实在红痒得受不了了，丁酒儿便将两只手按进冰凉的水里浸泡，如此才舒服了些。
藏身于屋顶之上的骆寄风看着这一幕，心疼不已，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想冲下去抱住她，大声告诉她：你可以不用吃这些苦，嫁给我就好了。
可骆寄风到底还是压下这份冲动，没有贸然出现在丁酒儿面前。他心里清楚，丁酒儿目前对他充满了抵触，根本不愿接受他，自然也不会接受他的好意。
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却不被自己心爱的女人需要，这无疑是骆寄风最大的悲哀。
他这几天不止一次地想，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丁酒儿习惯他的存在，试着相信他、依赖他……
丁酒儿并未察觉到有一双灼灼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她把手放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后，便拿了出来，甩去手上的水珠，抬手揉了揉困涩的眼睛，起身朝房间走去。
骆寄风知道她要去睡觉了。
当丁酒儿关上门窗入睡时，骆寄风仍未离去，他还是坐在屋顶上，守到了半夜。
一个时辰前还是漫天星光，皎皎月辉洒在屋顶上。没想到这会儿却天气突变，阴云蔽月，转眼便不见天光。
院子里刮起了大风，急促的雨点紧随而至。
骆寄风连忙飞下屋顶，迅速将晾在院子里的咸鱼收至屋檐下，确保那些鱼淋不到雨，他才安心离开。
待丁酒儿被雷声惊醒，冲出来拯救她的鱼时，发现院子里晾着的鱼已经不见了。
她以为家里遭了贼，惊慌地抬头张望了一圈，竟看见原本晾在院子里的那些鱼一条不少地挂在了房檐下的一个角落里。
丁酒儿抚了抚心口，幸好没丢。
她站在檐下，凝视着雨水从瓦上成股流注下来，院子里也积水一片，心下禁不住纳闷。
这年头的贼都这么好心了吗？非但没偷她的鱼，还帮她把鱼收到了屋檐下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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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寄风淋着雨回到将军府，全身衣袍都湿透了。
他一径走向自己的住处，却被一名手下追过来出声喊住：“将军，圣上已在您书房等候多时了。”
骆寄风默了下，未来得及换身衣服便掉头前往书房。
“臣参见皇上。”骆寄风拱手行礼。
见骆寄风全身湿漓漓地踏入书房之内，身着常服的皇帝抬眼打量他片刻，继而冷笑道：“去哪儿了，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骆寄风垂眸道：“臣出去随便走了走。不知皇上亲临将军府，让您久等了，请恕罪。”
皇帝摸了摸唇上的一抹胡子，缓缓从座椅上站起来，问他：“伤好些了吗？”
骆寄风眸色微滞，迟疑道：“还未痊愈，尚需休养一段时日。”
闻言，皇帝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出极大的声响，同时怒喝一句：“骆寄风，你还敢装！”
骆寄风却从容道：“臣的确受了伤，行动不便。皇上若不信，可让太医来验。”
皇帝冷冷哼了声：“你受伤不假，但你受伤的过程是假的！区区一个山匪头子，也能伤得到你？用如此拙劣的伎俩蒙骗朕，你胆子未免太大。”
骆寄风默然不语。
这是他第一次消极怠工，着实惹怒了皇帝。
皇帝瞅着他一副失意堕落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大将军的威风气概，于是气更不打一处来，厉声训问：“朕听你的手下说，你养伤这几日从早到晚不在府中，连骆老夫人都难见你一面，你忙什么去了？”
骆寄风回道：“臣在忙终身大事。”
皇帝：“……”
嘴角抽了抽，皇帝半晌无言。这真不像是从骆寄风口中说出的话。
骆寄风想女人？这简直比铁树开花还要稀奇。
正在皇帝惊讶纳罕之际，骆寄风陡然朝他下跪，眸光决绝地说：“臣想辞官，求皇上成全。”
皇帝：“……”
心里装了个女人就要提辞官？开什么玩笑！
皇帝揪住他的衣领：“朕这般重用你，你却想撂挑子？”
骆寄风道：“就因皇上对臣过分重用，大事小事一概交给臣做，臣才不堪重负。”
皇帝挑了挑眉，他只当能者多劳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骆寄风却说他不堪重负？过去那几年都堪得住，如今对女人动了情就堪不住了……为了私情想要放弃前程，皇帝是真没想到骆寄风这么没出息，竟被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人动摇心神灭了志气。
感知到皇帝向自己投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骆寄风沉思了下，继续往下说：
“皇上应该明白，单靠臣一个武将是守不住业国江山的。臣也曾多次上书，建议您降低本朝武考标准，广泛招纳武艺上乘的人士随军历练、授予官职，但您执意不予采纳。就连臣从士兵中挑选出来的一些好苗子，您都不愿给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长此以往，本国武将储备只会越来越少，迟早供不应需。”
皇帝见他这么敢说，便阴恻恻地质问他：“你在质疑朕选拔武将的标准？你可别忘了，你便是朕照着这个标准选出来的！朕一向讲求宁缺毋滥，始终认为武将在精不在多，看看你的能力，就知道朕对于武将选拔的决策没有错。”
骆寄风微叹：“可皇上有否想过，像臣这般完美的人并不多。臣不足以成为支撑您决策的例子。”
皇帝：“……”
“放肆！”皇帝怒道，“你敢对朕这么说话，是有恃无恐，认定朕不会降罪于你？”
骆寄风仍跪在地上，否认说：“臣并非有恃无恐，只是想到自己往后不能再为国效力，担心将来朝中文武势力不均，酿成灾祸，便以仅剩的爱国之心向皇上提出最后的劝谏。”
皇帝听得额角突突直跳，什么叫“往后不能再为国效力”？
“——朕准你辞官了吗？！”皇帝一巴掌呼在他头顶上，像教训自己的儿子一般，“你以为你提出辞官，就立马生效了？是朕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骆寄风低眉抿唇：“自是皇上说了算。”顿了下，又直问：“那您要怎样才准？”
皇帝被他气得脑仁儿疼，在书房内来回踱了几步，无可奈何地问他：“为什么非要辞官？成家与立业，二者并无矛盾。”
“很矛盾。”骆寄风辩驳道，“若是不辞官，臣就没有充足的时间与所爱之人相处，也无法走进她心里。皇上平日除了上朝和处理政事，便将所有的闲余时光都用在了皇后身上，正如您牵挂皇后这般，臣也有想要陪伴的人。”
上辈子他若能有一点多余的空闲，也不至于发生那样的悲剧。身负护国大将军一职，属实让他感到身不由己。他想随时守护在丁酒儿身边，也希望在丁酒儿需要他的时候他刚好就在……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须足够自由，可以随意分配他自己的时间。
这辈子，骆寄风没有别的追求，他只想早早地弃了盔甲，全心全意归顺于丁酒儿。
“……此事容朕好好考虑一下。”见骆寄风倔驴脾气上身，皇帝只好先耐心稳住他，转移话题道：“朕此次出宫到将军府，一是为了看看你的伤势，二是有任务交代给你。”
“朕安插在济州的眼线传来密报，济州侯意欲举兵谋反，近两月来频繁在封地上操练士兵，他有不臣之心已是证据确凿。”皇帝道，“朕怕与济州相邻的几位藩王也受到蛊惑，若他们与济州侯联合作乱，那必成大患。因此，朕命你即日带兵前往济州，赶在济州侯起兵之前取下他的首级，收回济州的自治权，并代朕巡查各州封地，逐一敲打其余各诸侯，务必起到震慑作用。”
皇帝说得严肃，骆寄风却用一句话让他崩了表情——
“做完这件事，臣就能辞官么？”
“……”
皇帝忍着怒火，拍拍他的肩膀：“回来再说。”
骆寄风蹙眉，按皇帝的吩咐，他此一去，少说也要两三个月才能完成任务回来。他离开这么长时间，要是酒儿把他彻底忘了怎么办？好不容易才在酒儿面前混了个眼熟，他很怕再见面时，酒儿又把他当陌生人了。
皇帝的眼光何其毒辣，一下便窥透他的心思，伸手将他从跪着的状态扶了起来，慈声道：“你且安心前去，待你归来，朕便赠你一本追妻秘籍，保证能让你喜欢的姑娘对你动心。”
骆寄风双眸亮了亮，难掩心动，显然对皇帝口中的“追妻秘籍”十分期待。
要知道，当今皇上和皇后之间可是隔着一层深仇大恨，但他们二人在反目成仇之后却还能做回一对恩爱夫妻，对此，骆寄风早就觉得是个奇迹了。如今想来，皇帝在这段感情中定然做出了极大的努力，也收获了很多经验和技巧。
连皇帝和皇后那样的仇恨都能巧妙化解，那他和酒儿之间的问题又算得了什么？
骆寄风遂进一步确认那本秘籍的参考价值：“敢问皇上，您说的秘籍是您针对皇后亲笔所录的么？”
皇帝压着唇角，点了点头。
骆寄风便未再多言，心满意足地将皇帝送出了将军府，由影卫护送着返回皇宫。
送走皇帝后，骆寄风正要回房沐浴就寝，谁料老夫人早已在他房门口候着了。
“那位贵客走了吗？”老夫人满脸慈祥地问他。
骆寄风颔首“嗯”了声，又尊敬道：“这么晚了，祖母为何还未入寝？”
老夫人微笑：“祖母想看看你。”
听出老夫人话中的酸楚，骆寄风忙挽起潮湿的衣袖，伸手搀扶她：“孙儿送您回屋歇息吧。”
老夫人点头，由他扶着，缓缓往回走。
将老夫人送回房中，骆寄风蹲在床前，亲自给她脱了鞋，扶她慢慢躺下，又给她盖好被子。正转身准备离去，却又被老夫人叫住：
“寄风，你若有了心仪的姑娘，就把她娶回来，祖母会善待她的。”
骆寄风背对着老夫人，“善待”二字似寒针刺入他的心脏，致使他浑身不自觉绷紧，神色也冷凝住了。
他停滞在原地，良久未作回应。
就在老夫人想要再次张口的时候，骆寄风回身道：“祖母，孙儿有件事想提前跟您说。”
老夫人眼巴巴地望着他，静静等他说。
骆寄风道：“将来我若娶了妻，就不与您住一块儿了。但我会常回来看您。”
没去瞧老夫人的反应，骆寄风说完便走了。
门外的丫鬟见骆寄风走远了，便赶紧进屋侍候老夫人，却一踏进房中就听见老夫人在低低地说着什么。
丫鬟凑近一听，才知老夫人嘴里在不断重复着“报应啊”几个字，眼角还渗出泪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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