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人—幽荧》春风化雨成诗

2、第 2 章

　　但荧不为所动，继续说着。
　　“这样，您就不必担心我为害人间，我也不必非得往生了。”
　　“但是，为什么？入忘川者皆为偿还生时罪孽，一进此河便再无解脱之日。”
　　“我知道的。”
　　“你还真是本末倒置呢。你可能已经忘记了，但你的灵魂本身，已往生了无数次了，没必要为此生短暂的停驻舍弃将来。”
　　幽也曾数次将荧的灵魂摆渡到彼岸。荧的灵魂之色过于与众不同，给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对现在的我来说，只有并不想舍弃这份记忆的想法而已。请您将我的请求纳入考虑。”
　　那是极为优雅的，礼数上最高程度的跪礼。
　　幽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请随我来。”
　　“幽，你真的要把荧姑娘沉入忘川么？明明可以不这样的……”
　　“比起让她做没有尽头的摆渡人，还不如了断来得痛快。”
　　“其实，只有您这么想吧。”
　　“……”
　　“荧姑娘的未来，应当是由她来决定的，您其实并没有插手的权利吧。”
　　“但她不会知道的，做摆渡人的痛苦。”
　　“恕我失礼，沉入忘川的痛苦，也该与之平分秋色了。”
　　漫长的沉默。

　　幽在识海里与鬼火对话的功夫，他们已经到了忘川。
　　“你只要走进去就好了。”
　　“好。”
　　荧的前方，是忘川的一个浅滩。
　　只要一步步向前走去，忘川的魂灵就会没过自己的身体。
　　是的
　　忘川里当然不是普通的水。
　　那是无数怀着执念的魂灵们聚居的，只消稍稍接触便会使亡灵痛苦万分的河流。
　　荧一步步地走入忘川。
　　忘川的水渐渐没过她的身体。
　　人死之后，化作亡灵。
　　亡灵不会再感到生者的痛苦。
　　相对的，灵魂所受的伤害，会直接传到亡灵身上。
　　是更为直接的苦难。
　　饶是一直颇为平静，没有特别表情的荧，浑身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可即使如此，她也缓慢但没有停下地，一步步向前走着。
　　“荧姑娘，请停下吧！”
　　忘川没过她的脖颈时，幽不忍地对她喊道。
　　但荧无视了那样的劝阻。
　　她最后向前踏出了一步。
　　全身没入了忘川之间。
　　幽几乎要扑进忘川里去找，却被鬼火们硬拉了回来。
　　“即使是您，进到忘川里也会被吞没的。”

　　将荧吞没的忘川，在泛起几个水花后归于平静。
　　幽盯着忘川的荧色良久。
　　转身离去。
　　但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背后传来剧烈的水声。
　　向来极少大浪的平静的河流，掀起了极大的漩涡。
　　而漩涡的中心，那毫无疑问是荧的灵魂，平静地卧在那里。
　　一朵轻盈的浪，将荧轻轻送回了岸上。

　　接着背后，冥界之王上，玄女的声音传来。
　　幽暗叹口气，转身向她行礼。
　　“我有说让你近期寻觅摆渡人吧？”玄女越过他，径直走过去，将那姑娘轻轻地扶起来，传入一颗舍利，“这姑娘的资质，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这是我的罪过。”
　　“废话，当然是你的罪过。作为将功补过的机会，我要你辅佐忘川新一任摆渡人——荧。”
　　“可是，王上……”
　　“你还不明白么？幽，你向来极少犯糊涂，可这不代表我就会宽恕你犯下如此大错。这是命令。”
　　“我明白了。”幽轻叹口气，低头应道。
　　“只说着这份工作是痛苦，可你自己，明明都放弃了往生的机会，也要继续做下去不是么？”
　　“那是因为……”
　　“不要拿你那一堆道德说辞来糊弄我。即使有着责任的担子，如果一点不想做的话，是会一天也做不下去的。你不是这样的人么？”
　　“您说的是。”
　　“不要再胡闹了。虽然我不觉得你还能再超出现在的程度就是了。”
　　“恭送王上。”
　　玄女离开的空档，荧已经悠悠转醒。

　　她扶着仍眩晕的额头缓缓起身，面前却是令人惊诧的景象。（说到底亡灵还会扶额头是闹什么？）
　　“荧大人，请原谅我方才的无礼，从现在开始，我将侍奉您完成摆渡人的工作。”
　　“侍奉什么的，您在开玩笑么？”
　　饶是一向正经的荧也不禁眼皮跳了起来。
　　“在此之前，我想向您确认一下，您目前依然没有往生意愿是么？”
　　“是的。”
　　幽轻轻叹了口气。（叹气已经成为这个男人的标准动作了么？）
　　“是这样的，您刚才进入忘川之后，又被忘川水送了回来。看起来，忘川并不敢接受您休憩于此。”
　　荧没在意幽的奇怪用词，对无法进入忘川这件事正经地烦恼起来
　　“这样啊。那我就不得不去往生了么？”
　　“一般来说是的。但是刚才，冥界的王上认命您为新一代摆渡人，由幽来辅佐您。”一簇鬼火先幽一步发言道。
　　幽瞪了鬼火一眼，继续向荧道：“当然，如果您现在想要往生的话，我可以即刻送您渡过忘川。”
　　“我明白了，我会努力做好这份工作。”
　　“您不再考虑下了么？”
　　“是的。另外，幽先生，您快请起。”
　　“既然荧大人这么吩咐的话。”
　　幽终于从地上起来。
　　“幽先生在上，请受晚辈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