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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弃我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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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舞问:“您既十六年前就舍弃了我,十三年前又抛弃了我一次,您是如何笃定我就是你以为的性子?”
“您就以为我不会烹肉煮饭?”
她没有再看她,而是看向了远处,晌午的太阳温润柔和,风穿过她的发丝,沙沙的还有声音,少女沉稳坚韧,也漂亮的惊人。
她眉眼如画,清浅地笑了。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她笑的如同天边的霞云,“阿娘舍我!一为脱身,二为将自己的把柄送至姜万手中。”
“让他们都以为您为了挣脱桎梏全然不顾,是孑然一身离开的。”
旬阳浑身都在颤抖,她的脸颊火辣辣的,曾经的遮遮掩掩被轻易拆穿。
她久久说不出话了。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我当时没了选择
姜舞继续说:“我也没成长成北廷王心目中的模样。”
“他虽对我漠不关心,但也不曾呵责我,只是姜家大大小小的筵席从来没有我的份,我被孤立开来,仆人一忙起来常常忘记给我送饭,我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的长大,他想起我的时候会给我请来各式各样的夫子。”
“有的教人弹琴,有的教人跳舞,有的教人唱歌,有的教人服软娇笑......他说他最不希望我长成我母亲的样子。”
“对不起,叫你们都失望了。”
宁远心中悸动酸涩,他再也忍不住扯着姜舞一言不发转头就走。
王祈风逼走自己眼里的热意他也大步跑开。
萧然怔在角落里,他皱眉,心中轻叹。他展开自己的手心,心中默念道:弃我去者。
旬阳被凤玲扶着才没有瘫软下去。
她盈盈的泪花从脸上滑落,洒进了土里。
接下来的三日旬阳她没有出过庭帐,她在帐中听着李庚汇报着姜舞这些年事无巨细所作所为,心情一会激动一会气愤,一会着急躁一会难过。
她听到姜舞在北廷王府的大堂上维护她的那些话,又险些落泪。
李庚夸赞道:“主君,我们虽然长不联络,但女郎的事情我都记下了,她这些年也过的苦,可她乐观阔达,温厚聪慧,重情重义真真是个好孩子。”
“虽然此次有些冒失,但最终全身而退,主君就不要责罚她了。”
旬阳苦笑。
她晚上开始睡不好,心里藏了许多事情,又好似空唠唠的什么都没有。
睡不着,脑海中的事情席卷而来,二十年前的,天家的,宁郡的,姜舞的,别院的,都萦绕在脑海,没有片刻安宁。
她病了。
姜舞第一时间要来见她,她不见。
萧然要来为她诊病,她也不见。
她病殃殃的,摊在床榻上发呆,冯萧知道后,急吼吼地要来探病,她也不见。
反倒是,她最没有想到了一人要来看她。
南野洵要来。
听到这个消息,旬阳震惊不已,“南野熊可还在?”
凤玲答:“在的。”
她惊奇:“凤玲,扶我起来。”
南野洵一来探病,二来是为了辞行。
南野聚变,恐北狄西戎也突然生变,他有些不放心打算带着南野熊一起去边境守军看看,此后就在那里建府练兵。
旬阳点头,南野洵虽然一些小事上有些领不清,但是大事上一直都是公正严明的。
他是个有大胸怀,大风骨的人。
可是旬阳这几日不痛快,她偏不想让有的人抛弃过往,干干净净地去西北。
她讥讽道:“听说,南野熊老将军又为你准备了良妻美妾,此次去西北可要一并带上。”
南野洵的脸一下子便的毫无血色,即便是他面脸的络腮胡子也掩盖不了他的狼狈和嗤白。
他像是被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赤条条的像一个小丑。
他无法辩解,不能辩解,没有立场辩解,可笑可悲。
最终只能失魂落泊的离开。
凤玲看的可怜,委婉地劝说:“主君不能这么说南山王的,他也是个可怜人。”
旬阳眼皮都不抖一下,不情愿地说,“是我今日莽撞,心里不痛快。”
她伸长脖子,“外面怎么这么喧哗?”
凤玲笑着说:“是女郎,她在唱歌。”
旬阳:“唱歌?”
凤玲提议:“主君,我们出去看看吧,女郎唱歌真的好听啊,声音婉转,节凑欢快。”
“今日还有欢送宴,都是女郎自己烹的食物,属下刚才食了一块肉香的不得了。”
旬阳小声的问:“真的那么好吃。”
“自然啊,您这几日食的肉粥,也是女郎亲自煮的。”
“她真的,同我们想的......想的不一样,这不是天大的喜事?!主君,不要辜负了女郎,也不要辜负我们快马加鞭赶到这寿郡的一腔情谊。”
“出发前,您不是说,这次一定要救下自己的孩儿。”
“如今反到畏手畏脚,女郎既已知道您曾经的两难,在北廷王府维护您,在帐前又为您要斩杀南野熊,她心里是有您这个阿娘的,也明白您的苦楚,以后知道了事情的缘由肯定和您做一对快乐亲昵的母女。”
旬阳的眼中爆发出激烈的亮光,她喃喃自语,“她,她当真不怨我吗?”
“不怨!”
姜舞面对冯萧和宁远两张谨慎怜惜的脸脱口而出。
“没什么怨恨的,他们都是第一次做父母难免疏忽。”
冯萧冷着脸:“我竟不知你两烹饭一流,曾还给地主家做过长工?”
姜舞打马虎:“年少单纯,总有失蹄的时候。”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那黑甲到底怎么来的?”
他这几日出去暗查,竟查不到那黑甲的一星半点的消息。
姜舞掀眼看他:“无可奉告。”
“我劝老师莫查,也不要叫公主母亲去查。”
姜舞语气生硬,冯萧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他是既激动又心惊,他亲自养大的几个娃娃都藏得这么深。
黑甲?
梓阜内部到底是何种境况也无人知晓。
三千私兵都在什么地方?
姜舞在谋划什么?
她游学的这几年都做了什么?
姜舞看出来他心中所想,出言安抚:“老师别担心,时间到了,我自会让你知道。”
冯萧一怔,气得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