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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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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咚——咚——”
二皇子的房门结实得很,砸的季薄秋手生疼。而且里头一点声响在外面都听不见,季薄秋只能颓力地砸了一下又一下。
此时,那个侍卫也追上来了。
侍卫早听闻了季薄秋那边哐哐作响,但又因为府里小道弯弯绕绕太多,因此费了好大事才追来,一赶来就傻眼了——她怎么在砸二皇子的门!
她是不是不要命了,那可是堂堂皇子,岂是她能叨扰的!
说到这里,也是季薄秋思虑不周。一是她被恐惧围绕着,脑子里少转了几圈,没反应过来后果;二是她当公主当惯了,不懂得下人的规矩,毕竟也没人敢不经她的同意就敲她的门。于是在两者的综合作用下,就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侍卫拔腿想逃,但眼看着这小丫头还在敲,怕她真把皇子引出来坏他的事,于是又转了脚步,想连带着季薄秋一块拽走。
就在他刚跑到季薄秋身旁,想拽季薄秋离开时,门开了。
紧闭的房门被一双修长的手从里面打开,屋内走出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这是季薄秋第一次与萧瑟见面。
没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侍卫拽着季薄秋的袖子,她的袖口都被他拽出了褶皱。在看见萧瑟的那一刻,侍卫吓傻了,木然地立在了那里,维持着拽袖子的姿势,场面一时间凝滞了。
从屋内走出来的男人高大挺拔,他披着雪白的浴衣,头发未干,发梢仍滴答滴答的往下滴水。他瞥了眼面前的场景,未置一词。
不过季薄秋此时却心下一惊。
她惊异的不是目前不清不楚的局面,而是萧瑟刚刚瞥过来的眼神。
因为里面的情绪根本不是一个谦良温和的人该有的。
季薄秋虽从小娇生惯养,但身处皇室,内里波诡云谲,人心莫测,敏锐的洞察力是自保的必要手段。而刚刚萧瑟瞥向她的那一眼,她察觉到了凶兽般的杀意与将人开膛剖肚般的狠戾。
拥有这种眼神的他,怎会称得上是“良善”?披着伪善的皮罢了。
也就是萧瑟生的一副俊秀模样,能把人哄骗了去。还别说,萧瑟往那一站,温润儒雅的气质就扑面而来。
季薄秋曾目睹过许多王孙侯爵的长相,所以她不得不承认萧瑟的相貌确实是一顶一的好。他浓眉高鼻,眼神深邃,而且生的白皙,轮廓分明。若旁人不知他是皇子,也许会把他认做某家大户的贵公子。
那眼神一闪即逝,萧瑟很快收敛了眼中的锋芒,恢复了温和的气场。季薄秋觉得可能是因为他刚出浴,又被她吵的烦,所以才不慎漏出了伪装。不过问题不大,萧瑟不是什么善茬这件事,她记住了。
不过比起他是不是善茬,眼前这件事仿佛要更为棘手些。
季薄秋从不是被动的人,她反应极快,趁萧瑟还没发话就化被动为主动,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来叨扰您的,实在是这厮卑鄙无耻的很,妄图非礼我,奴婢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打扰您!”
“呸,你个贱货!”侍卫一听这话,急眼了。
“殿下您可别听她胡言乱语,她满嘴都是假话!我们早已私定终身,那番事儿也做了无数回。但这小娘们今日闹脾气,不知怎地居然闹到了您这儿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们一马,小的一定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她!”
萧瑟此时终于有了动作,他挑了挑眉,“你说你们早已私定终身?”
“是!早在之前就……”说到此处,侍卫的心猛地一颤,他在那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不久之前听过的声音又出现在了他的耳畔,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小女子是今天新进府的丫鬟,不懂府上规矩,还望大人海涵。”
......
侍卫知道自己露馅了,他两股战战,于极度惊惧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求殿下恕罪,小的罪该万死欺瞒殿下,小的知错了,求大人给小的一个机会!”侍卫跪在地上,双手伏地,一遍又一遍磕着头,沉闷的撞击声给这沉寂的夜添了一丝活气。
萧瑟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召来了不远处的侍卫吩咐了几句,便又转身回到了屋外。
“殿下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奉了命的侍卫无视了他的惨叫,很快就把他拖走了。
季薄秋无心关注他后来会遭遇什么,她刚刚都被吓饱了,此刻只想回屋睡觉。
她度过了在二皇子府的第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她们五个就被孙奶娘叫了起来。
“先去炊事房用早膳,用完早膳就跟着我去干活!”
她们这些奴婢是没有资格去膳房用膳的,只能在炊事房就着呛人的柴烟塞着窝窝头或其他粗饭。而且这炊事房也只是给这些下人做饭用的,不像二皇子,有专门的人手伺候,饭菜的精致程度也根本不是那些下等人可幻想出来的。
她们今日的早饭是一碗糙米粥。
二皇子府虽不奢侈,但基本的伙食还是可以保证的,糙米粥里糙米的分量很足,非常顶饱,就是没什么味道。
季薄秋吃惯了山珍海味,本应对这等食物难以下咽的,只不过她饿了一天了,此刻只要能吃的东西在她看来都是美味。
不过令她诧异的是,昨夜进食了的丫鬟们居然比她吃的还狼吞虎咽。
“你很饿吗?”
被问到的丫鬟抹了抹沾了汤水的嘴角,摇了摇头:“不饿,但是这糙米粥太美味了,我还是第一次喝到如此浓稠足料的粥,能待在二皇子府简直是一大幸事!”
季薄秋沉默了,她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事实已经很明了了。
从前当公主时,她甚少在意下人们的生活,琐事全权交给管家们处置,自己倒是身上无事一身轻。她算来算去也就寥寥几个贴身的丫鬟,她只知她们丰衣足食,对于其他人从来没有过问过。
如果她的管家也曾中饱私囊,克扣下人们的食或衣呢?她不敢细想,她只知如果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容许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事情发生在她的地盘上。
“昨日给你们安排的是最最简单的活计,但若大宅邸,不可能只有那么几件衣服需要洗,否则养你们何用?”
“今日,你们需自行分成三组,两两打扫一间屋子,必须给我扫干净,午时我会准时检查,不合格的午饭就别吃了!”
丫鬟们听闻环顾彼此,却又脸上露出了难色。
无他,只因她们目前只有五人,而分三组需要六人,这可如何是好!
孙奶娘仿佛此刻才发现这个事实,于是她一拍脑门:“诶呦,忘记了这茬了。但说出去的话就好似那泼出去的水呀,既然你们为难,那我来给你们分。”
不一会儿她便分好了,季薄秋看见眼前的场景,心道:“果然如此。”
其他人都两两组在一起,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立着,凄惨的很。其他丫鬟表面上不显,但微微扬起的唇角暗示了她们偷偷为自己没有被单拎出来干活而窃喜的事实。
算了,就这样吧,季薄秋内心叹气。
还好孙奶娘没有完全泯灭良知,她分给季薄秋的屋子是三个里头最小的,季薄秋的心里终于好受了些。
可还没好受多久,季薄秋的心就又凉了——她就知道孙奶娘不会安什么好心!
这间屋子表面虽小,但内里杂物极多,估计是某个废弃不用的杂物间。木柜子、脏凉席、碎木简......
各种破烂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的。
季薄秋此刻已经麻木了,她心想着再怎么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于是她沾湿了帕子,想去擦杂物上的灰。
她拿起了那卷碎木简,碎木简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再加上长年累月放在这,表面已经落了一层灰,显得灰扑扑的,根本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季薄秋将帕子抚上了去。
表面上的灰倒是容易擦的很,就是灰之下有什么暗褐色的东西,使劲擦也擦不净。仔细一瞧,这些暗褐色的东西都在木简的破碎处,有一页木简被掰成了两块,锋利的那段侧面便占满了这层褐色。
既然用水擦不掉,那就来硬的。季薄秋找了找,终于找到了一片较为坚硬的木片——没错,她准备用木片把这个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刮下来。
第一刮,褐色的表面刮了下来,里面好像颜色变浅了。
第二刮,真奇怪,怎么刮下来的都是粉末?
第三刮,这…...!!!
季薄秋吓得扔了右手握着的木片,捧着的那叠木简也在微微颤抖。
这分明是干涸了的血!!!
一卷木简上怎会有血!!!难道说,这就是木简碎的原因?不是自然的或者是无意的损坏,而是......
季薄秋越想越觉得心惊,还好她沉稳又胆大,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恢复成了无事发生的模样。
她把这卷木简藏到了一个不易发现的角落里,然后准备去继续擦拭下一个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