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边界》狸末

15、Rose.15

　　这段时间气温开始回升，病毒很容易滋生。因为上次被雨淋得浑身湿透，付遇衍很不幸地发烧了。

　　他的表情总是那副恹恹的神态，以至于付黎之发现他生病后，他自己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夜晚，等他吃过药后，付黎之盘坐在沙发上，面朝着他，一只手没规矩地随便搭在背垫上，啧啧道：“你说你身子怎么这么弱，我淋雨我就没事。”

　　付遇衍在家还戴着口罩，斜睨了她一眼后，没什么温度地说：“离我远点。”

　　“这就生气了？”付黎之向来是要反着来的，坏笑着偏要凑近他，手指还不安分地去戳他肩膀，生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嘚瑟地重复道：“就靠近你就靠近你。”

　　蓦然，胳膊被他拽着往他那边带，那双没什么生气地黑眸紧紧盯着自己。两人的距离几乎只剩不到一指，付遇衍冷冷地说：“不想被传染就再靠近一些。”

　　闻言，付黎之立马捂住口鼻，一下蹿出好远：“坏狗，走开！”

　　生怕自己中招，她慌慌忙忙地起身去取了个口罩戴上。心里仍是不放心，又拉着他起身让他到书桌前的椅子坐，还一边说着：“你起开，别将病毒过继到我晚上睡觉的地方了。”

　　“什么？”付遇衍没听懂她这话。

　　付黎之拿了瓶消毒水喷遍沙发每个角落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她重新坐下，转眼看向他说：“什么什么，今晚你睡房间。”

　　付遇衍又问：“那你呢？”

　　“当然是睡沙发了。”她把被子摊开盖到自己身上，松散地半躺着，“我也不至于那么恶毒吧，你都生病了还这么折腾你。”

　　但付遇衍拒绝了：“不用。”

　　付黎之做事向来是我行我素的，才不管他说什么：“什么不用，谁理你，睡了，别吵我！”

　　她将手机揣进被窝里，把被子拉过头顶，打算藏在里头再玩把游戏。

　　然而界面还没加载完，被子蓦然被人掀开。她讷讷地看着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付遇衍，还以为他是要来抢回自己的位置了，下意识抓紧被子想要反抗。但他却只是俯下身子，摘掉了她脸上的口罩，提醒道：“打算憋死吗？”

　　付黎之怔了下，默默又缩回被窝里。

　　昏暗之中，手机的亮光打在她脸上，屏幕停留在和平津的聊天界面上。

　　瓶颈：【大小姐，那哥们问我你是谁了】

　　虽然之前豪情万丈地到处说有事报她名字，然而人家真问起了，她猝然有些退缩了。

　　她身子蜷了蜷，掩饰道：别理他，不然就骗他我是恶霸。

　　瓶颈：【这个需要骗吗】

　　他又发来一张游戏里的聊天截图。

　　-我有点帅：我感觉ta性别有些模糊。
　　-瓶颈：其实ta性取向也挺模糊的。

　　-我有点帅：啥时候是ta代打上线啊，我想让ta代打带带我。
　　-瓶颈：等ta星星掉得差不多了，代打就上线了。

　　栗子：【滚啊，你俩都赶紧滚远点】

　　客厅的灯光已经被付遇衍熄灭了，付黎之气鼓鼓地又骂了平津一通，这才勉强解气地将手机往桌上一扔，打算睡觉。

　　然而隔天一醒，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又回了卧室。

　　因为时间仓促，付遇衍又吃完早餐出门了，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匆匆赶到教室。

　　坐下后，离第一堂课开始还有一小段时间，她用课本挡着自己，偷偷拿出手机给付遇衍发去一条消息：我怎么跑床上去了？

　　付：【沙发太小，半夜起来发现你躺被子上了】

　　栗子：【那你帮忙盖好不就行了】
　　付：【被子在地上】

　　付黎之：“……”

　　她默默收起手机，面色尴尬地开始早读。

　　思来想去了一天后，还是觉得自己不太厚道。虽然不是她主动要求要睡到床上去的，但怎么说也是她间接导致的。本来人家生病就不好受，半夜还得起来把自己搬回房间，似乎有点没人性了。

　　于是在看到他还没回公寓后，打算亲自去接他放学。

　　但她没忘之前付遇衍说的话，特地给他发消息提醒了。对面不知道在忙什么，久久没回，她索性不等了，直接往育才中学走去。

　　轻车熟路地来到高一一班门口后，她往班级里头扫了眼，很快就瞥见了正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的付遇衍。

　　刚要抬脚进去，蓦然看到上回同他打招呼的那男的，此刻正一脸嬉笑地站在付遇衍旁边，调侃道：“你咋了，不会死过去了吧。”

　　虽然是开玩笑，但付黎之听着很不舒服，她绷着张脸走进去，当着他的面去摸了下付遇衍的额头。

　　察觉到一股冰凉的触感，付遇衍下意识抬起头来，在看到付黎之时，眸色错愕，倏地又听见她不悦地说：“这不还活着吗。”

　　他抓下她的手腕，有气无力地问：“怎么过来了？”

　　付黎之解释道：“我可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

　　他看了眼手机，上面确实躺了几条她的消息，于是忍着不适起身道：“你先出去等我。”

　　付黎之也听话，见他开始收拾东西，就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然而她一出门，陈诚也跟了上来，目光灼灼地同她说：“姐姐好，你有男朋友吗？”

　　就刚刚撞见的那一幕而言，付黎之对他的印象并不好，说话也就不客气了起来：“关你屁事。”

　　感受到了她语气里的急冲，陈诚忙解释道：“哦，就是付遇衍说你不喜欢男生，我觉得这话还挺不可信的，虽说是担心姐姐遇人不淑，但这样也未免有些损你的声誉了。”

　　付黎之眉梢微抬：“付遇衍这么和你说的？”

　　见有继续交谈的空间，他赶忙说道：“是呀，你也觉得很离谱吧。”

　　“不啊。”付黎之慢吞吞地说，“我的弟弟确实是很了解我呢。”

　　陈诚愣住：“啊？”

　　付黎之扯起一边唇，哼笑道：“我确实不喜欢男的，比如现在，我一看到你就烦。”

　　她还特地加重了后几个字。

　　话落之时，付遇衍恰好从教室里出来，提醒道：“走了。”

　　付黎之无关痛痒地从陈诚身上掠过一眼，倨傲地越过他跟上付遇衍的步伐。

　　只是在走出一段距离后，她突然意识到：“我好像惹事了。”

　　付遇衍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说：“我听到了。”

　　“那咋办？”付黎之顿时慌了，“他会不会找你麻烦啊？报我大名有用吗？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那我回去给他个联系方式？”

　　她正要往回走，却被身旁那人拽住了胳膊，笃定地说：“放心，在学校还没人敢欺负我的。”

　　毕竟他是被学校当作怀大预备役来培养的，活脱脱的金字招牌，学校把他当祖宗供着呢，哪能让人随便欺负他。

　　付黎之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里，目光不自觉地落到沙发上，她猝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昨晚给我抬进房间之前，消毒了吗？”

　　付遇衍轻飘飘地说：“咳了半小时才把你扔进去的。”

　　付黎之瞪他一眼：“我要是生病了，你给我等着！”

　　吃完饭，她坐在书桌前开始忙活起成人礼当天要准备的材料。年段要求每个学生都得给自己家长写封信，要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的，能让人痛哭流涕的。

　　想着付遇衍都让爸妈感动了那么多回了，她不得借此机会好好压他一头，各种往煽情里写，写完还生怕不够感人，特地把付遇衍拉过来帮她修改。

　　见他认认真真地在上面圈圈写写，付黎之盘坐在椅子上，笑盈盈地说：“小狗想不想要信啊，我也可以给你写一封的。”

　　“没兴趣，也不想再帮你多改一篇。”付遇衍将改完的稿纸摆到她面前，自顾起身坐到沙发上。

　　他越拒绝，付黎之就越来劲：“我偏写。”

　　不光要写，还要边写边念：“致邪恶的小狗。”

　　“虽然你刻薄，冷漠，烦人还十分的没良心…”

　　付遇衍打断她，觉得好笑：“你在自报家门吗？”

　　“你闭嘴。”付黎之反驳后，接着念叨着：“明明比我小，还总是直呼我大名，简直十分的没礼貌，但是你看似恶魔的外表下，有颗天使般柔软的心脏…”

　　付遇衍：“……”

　　然而或许是写认真了，后续的内容她没再念出来，安安静静地伏身动笔。

　　写完之后，付黎之觉得自己的脑细胞都被耗尽了，必须得回房间躺床上休息休息。

　　见她走动，付遇衍看了她一眼，还以为是要睡了，只是在进去后的不久，客厅里能听见里头传出的不算明显的游戏语音声。

　　她的那把钥匙随意地扔在餐桌上，担心她明早一急又丢三落四的，付遇衍起身将那把钥匙放进她书包的内层。

　　要离开时，视线不经意地从书桌上扫过一眼，那几张信纸被她方方正正地摊开着，他清楚地看到在写给“邪恶的小狗”那封信的最后，字迹工整地落下一句：

　　——最后帮小狗许个愿，希望小狗不要再受伤了。

　　平静的湖面猝然被人投入了一块石子，水波在震荡，涟漪延伸到了好远之外。

　　这是不知道第几次，心脏悄无声息地又一次被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