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Rose.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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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记事起，李有成没有一日是不酗酒的，每当喝得酩酊大醉时，他骨子里的劣根性就会爆发，他和他的母亲几乎每日都是在他的拳打脚踢下度过的。
只是母亲为了保护他，每次都挡在他身前，替年纪尚小的他挡下了一个个拳头。他们的求饶在他的耳里变成了动听的乐曲，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的折磨。有好几次，李有成直接将灼烫的烟头对准了母亲的后背，拿椅子砸，拿碎玻璃刺，那方破旧的出租屋里，仿佛成了他酒醉后作恶的狂欢。
而酒醒之后，他所说的永远都是那句他喝醉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想乞求原谅，乞求他们再给他一次机会。
尝试过谅解，可一旦喝醉，他就会将自己清醒时所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他们清楚地知道，他不知何时就会发疯，只要待在这个家一天，他们就得心惊胆战地过。
尝试过报警，但得到的回应永远都是让他们自行调节家庭纠纷，那点轻飘飘的伤痕并不足以立案。他们永远都看不到他落在她身上的拳头有多重，永远都看不到她身上的伤有多么的触目惊心。
也尝试着提过离婚，但只要一方不同意，她的诉求就无法成立，甚至还会换来更严重的殴打。这两个字对于她来说太难了。
一个女人，一个母亲，被生活逼得没有办法，决定趁他醉酒放松警惕时举起武器杀了他，然后带着自己的儿子逃离这个带给他们痛苦的地方。
却没想到被李有成察觉，那时的付遇衍年仅五岁，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在自己的面前被那个恶魔一刀一刀地捅死，哪怕早就断了气，他仍旧不解气在她身上发泄着自己的怒火，鲜血不断地往外溅出。
7月20号，这个原本商定重获新生的日子，却成为了恶魔的屠杀日。身上那件母亲为他准备的新衣服，被她喷出的血染上了醒目的红色。
然而他母亲用命换来的结果，这个被捅了足足十来刀的结果，换来的却只是一句正当防卫，一句事发时被告精神状态异常，只关进精神病院加以看管就草草了事。
年幼的他无法在这个满是荒唐的世界里照料好自己，于是被好心的邻居送进了福利院里。
但他的身世被所有人知道得一清二楚，院长嫌恶他，所有的孩子都觉得他是异类，他以后也会变成像他父亲一样的人。他每天在这里所承受的，满是恶意的辱骂与欺凌。
直到九岁那年的7月20号，付家出现了，付黎之出现了。他原以为自己终于脱离了魔爪，可也是在那年，李有成被放了出来，找到了他。
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每天蹲守在学校的门口，开始缠绕着他。
他要他去付家骗取钱财，他不肯，他就会殴打他一顿。
他清楚地知道人的欲望的无止境的，所以他尝试过拒绝李有成的请求，但这一次，保护他的人早已不在，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些拳头落在身上有多痛。
每当他挥起拳头，他脑海中就会闪过母亲被他用刀捅死的画面，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让他不得不崩溃妥协。
于是他开始同他商定，一周会给他固定的钱财，前提是要他不能出现在付家面前，不能出现在付黎之面前。
但是贪鬼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他永远都会不守信用，他从来不会去遵守答应过的事，只要没钱了就会第一时间找上他。
在看到付黎之多次为他流下眼泪后，他又一次选择了妥协，他想让她为自己担心。
但现在，这一切还是被她知道了。
付遇衍脸上毫无血色，嘴唇近乎惨白，他撕心裂肺地大喊道：“可是他钻了法律的洞子，他什么惩罚都没得到！他就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
他的人生一片糟糕，所以他也要拉着他的儿子一起下地狱，来报复他十二年前作为同伙妄图杀了他的行为。
他浑身无力地瘫在地上，身旁是方才飞溅一地的碎玻璃，嗓音沙哑地说：“你现在就可以搬走，然后告知你父母一切真相，让付家和我再无瓜葛。”
从李有成找上他的那一刻，他就该离开付家了。是他过于贪心，总想奢望着不属于他的美好。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靠近了他，才是靠近了危险。
付黎之那张小脸早就哭花了，却还是摇着头，踩着那些玻璃碎片上前，拉住他的手说：“离开这里，你和我一起搬离这里！我们换个安保成熟的小区，他就进不来的！他就没办法再找上你了！”
付遇衍怔愣地望着她，眼前突然开始恍惚。他其实想告诉她没用的，不管躲到哪里，他都会找到他，他早就试过无数回了。
可在这一刻，看着她坚定的目光，他动摇了。
他还是选择了同意。
在付家的干涉下，房子找得很快，当晚就派人帮他们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搬进去。
只是对于临时搬离的理由，付黎之始终闭口不谈，徐若声也只当她是厌烦了那间破旧的小屋，想换个舒服点的地方住。长居在水管旁的小猫被张叔带了回去，曾经在那里生活过的痕迹全部被抹去。
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完后，付遇衍疲惫地蜷在沙发的角落，眼眶还有些湿润，瞳孔的周围早已布满血丝。
付黎之站在他的不远处，眸光翕动地凝望着他，一股酸楚再次从心底涌了上来。
良久，空荡的客厅里总算响起了声音。
“付遇衍，我不害怕你。”她哽咽道。
在他震惊的目光下，她走近他，轻轻地抱住他说：“你父亲的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坏人，可你不是。”
怀里的人开始颤抖，窸窸窣窣的哭声不断传出。他拉住她的衣角，抬起头来迎上她的目光，无措地问道：“付黎之，你会骗人吗？”
她眼角溢出的泪砸到了他脸上，喉间不断有热气涌出，“骗人是小狗。”
“我不会抛弃你，付家也不会。”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既然你名字是写在付家的户口本上，那你就是付家的人。如果他再敢来找你麻烦，付家一定会要他付出代价。”
只是话落之时，付遇衍突然抽回了手，眼神躲避地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
翌日，付黎之从房间出来时，难得有一次是付遇衍还没睡醒的。
只是才走两步，肚子就又开始痛，那阵痛感比前两日还要强烈，几乎是将昨日的忍耐再此刻加倍奉还回来，她只能屈膝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缓解。
付遇衍出来后，所见到的就是她蜷成一团，整个人就快要倒下去的画面。他心上顿时一紧，慌忙跑到她身边，将她抱到沙发上躺下。
回房间给她拿了条毯子盖上后，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他满是愧疚地说：“对不起。”
是他没有考虑周到，在她最难受的一段时间，还让她奔波劳累。
但付黎之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眉心微拧起，有气无力地说：“咋了，月经你发明的啊？”
付遇衍垂着眸子，轻声问：“早餐想吃什么，我去买。”
然而在他刚起身的瞬间，手腕被她拽住，她态度强硬地说：“别出门，不准出门！”
她呼吸沉重，这一下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闭了闭眼后，松开他的手，声音放缓了下来：“厨房的架子上有一袋面包，你去拿过来。”
付遇衍眼睫颤了颤，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照做。将那袋吐司取过来后，他将焦黄的面包边撕开，递给她里头柔软的部分。
“总不能一天都不出门吧。”他看着她说。
“怎么就不能！”付黎之倔强地迎上他的视线，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就今天一天。”
至少让她心安一天。
她指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说：“我零食箱里多的是泡面，我就乐意吃泡面！”
她嘴里还在慢吞吞地嚼着吐司，眼泪突然止不住地流下来。
付遇衍很见不得她哭，一掉眼泪，他的心就会跟着堵塞。他伸手去擦她脸上湿润润的一片。
蓦然，她的脸颊划过他的指尖，贴在他的肩上。一想到他先前受过的那些伤，她的泪线就像绷断的弦止不住地砸下来。
“付遇衍，我以前，是不是对你很坏啊？”
总是故意刁难他，处处与他作对，净给他添麻烦的。
付遇衍大掌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后脑勺，温声说：“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她是他遇到过的，除他母亲之外，对他最好的人了。
然而付黎之的眼泪怎么都收不住，哭得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垂眸凝望她一眼，捧起她哭花的脸说：“付黎之，你哭起来，特别丑。”
话声一出，付黎之立马抿住唇，小脸皱巴得像个苦瓜一样。她气愤地推开他，将手里的吐司折成一团全部塞进嘴里，两颊顿时变得鼓鼓的。一边擦眼泪，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不吃了！你就坐在这陪我！”
声停之时，外头猝然有门铃声响起。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大门的方向。
付黎之瞳孔放大，神经紧绷起，一瞬连呼吸都失了节奏。
尽管自己昨天信誓旦旦地说这里的安保足够好，但此刻心里不免还是会往一处想去。
但还在，门铃停下后，门外传来的是徐若声的一声：“在家吗？黎之？阿衍？”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付遇衍过去开门后，看清了门外只有徐若声一人，于是喊了声：“阿姨。”
徐若声冲他点点头，进来后将一袋东西放到餐桌上，自然地来到付黎之身旁坐下。
付黎之问她：“妈，你怎么来了？”
都没提前说一声的。
“我怎么来了？”徐若声来回瞧了下她的脸，“还不是你张叔昨天说看你脸色不太好，妈就特地过来看看。”
她一猜就能猜到是经期的缘故，每次都疼得要死不活的。
“怎么哭了？又跟弟弟吵架了？”付黎之脸上的泪痕还没来得及擦净，看得很明显。
付黎之咬咬牙，睨了付遇衍一眼，生气地说：“他先惹我的，他骂我丑！”
徐若声俨然是不太相信，质疑道：“你弟弟能说出这种话来？我信你就有鬼了。”
见她不信自己，付黎之就更来气了，连肚子疼都顾不上，气势汹汹地怒视着罪魁祸首。
下一秒，脑袋被徐若声掰正回来：“好了，别整天跟弟弟怄气的。难得妈今天有空，中午给你们做饭吃。”
闻言，付遇衍主动说道：“我先过去把菜洗下。”
徐若声笑道：“好，辛苦阿衍了。”
尽管刚刚才和付遇衍哭诉心肠，付黎之这会儿俨然是将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嘟囔道：“就会在你面前装乖。”
与之而来的是徐若声拍在她腿上的不重的一掌：“你看你，人家帮忙干活，又要怪人家。得亏你弟弟脾气好，天天伺候你这尊大佛都没有一句怨言。”
“我才不需要他伺候。”付黎之别开视线说。
后知后觉想起昨日的事，她心有不安地问：“妈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家人对不对？”
她看向付遇衍的背影，补充道：“包括他。”
见她态度突然转变，徐若声疑惑地问：“怎么了？”
“你先回答我。”付黎之说。
徐若声认真回答道：“当然。”
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正要担扰，然而下一秒就听她理直气壮地来上一句：“那既然是一家人，我麻烦麻烦他又不犯法又不违背道德的。”
徐若声：“……”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Rose.24
，还差 
